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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姜音六歲就進了月門,是門主跟她說的那年她六歲,她自己完全不記得的了,在進入月門前的事她都不記得,不知父母是誰,亦不知自己是誰。

門主說她父親本是忠臣,被奸臣王庭玉誣陷,滿門抄斬,是他把年幼的姜音從火中救了出來。

但其實這些事,姜音毫無印象。

門主說她是因為傷到頭,才失去了記憶。

六歲的姜音被帶到一座小島上,與雲歡他們一起學武功,每天都學,從不間斷,無論寒暑,斷手斷腳是家常便飯。剛十三歲她就被派去行刺南疆布政使,十五歲那年,門主告訴她,待她再歷練幾年,就可以退隐,只忠心守護一人。

姜音知道,那并不是什麽好退路。

她只是月門門主打造的一把利劍,關鍵時刻,将會獻祭出去。

她不是沒想過離開月門,可月門門主是不會輕易放她走的,一旦她離開,門主便會下追殺令。

十二道江湖追殺令,再加上朝廷的通緝令。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為了脫離月門,從兩年前她就開始小心翼翼地籌謀。

四個多月前,她無意間發現了月門的陰謀,更是一心想離開。但她沒把握全身而退,只能步步為營。

就在這時,門主派下任務,讓她上京刺殺錦衣衛指揮使陸沉風,并承諾完成此次任務後便讓她退隐去思陵。

姜音問他,去思陵做什麽。

門主說到思陵去保護一個人,往後只需要跟着那人就行。

姜音又問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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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說到時候自會告知她。

然而姜音卻已經知道門主讓她去守護的那人是誰,淮王朱晉安,封地思陵州。

回想起四個多月前在荒島上看到的場景,姜音顫了顫身,仿佛真的被吓到了,瑟縮着抱住腿。

“他們抓了好多人,全都是女子,還有孕婦。”

“孕婦?”陸沉風繃緊臉,一雙刀裁似的眉壓沉沉下壓,聲音冷冽肅然,“抓了多少人,夫人可還記得?”

“不知。”姜音搖搖頭,她确實不知道究竟抓了多少人。

當時她刺殺失敗,反被追殺,逃亡到了一座島上,以為那就是座無人的荒島,便連夜上了島。結果登島後,她卻發現那裏關押着許多女子,甚至還有不少孕婦,多數是生面孔,有些是月門已消失的殺手。

姜音一直以為月門中那些觸犯門規的殺手是被處置了,卻沒想到她們是被關在了荒島上,淪為了生子工具。

有幾個殺手曾與姜音一起共事過,姜音認得她們,但她不敢暴露身份,只藏身于暗處,避過追殺便悄悄離開了荒島。

事後她從雲歡口中得知,原來門主命人把那些觸犯了門規的女殺手全部關在島上生孩子,生下來後便抱走,根骨好的就培養為殺手,沒有根骨的就拿去販賣,男孩販賣到南洋為奴,女孩就賣入煙花柳巷。

陸沉風深深地看了她眼:“夫人好生歇息。”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

議事廳。

裴炀和苗武二人早已等候在廳堂了,除了他倆,還有剛回來的另一位總旗——黎江。

黎江是陸沉風的心腹之一,輕功絕佳,最擅長使用暗器,無論是飛刀、飛镖、袖箭、銀針等,他都會用。當然,他不光會使用暗器,刀法劍法也不差。

能當陸沉風的心腹兼得力下屬,豈會是泛泛之輩。

陸沉風剛走進議事廳,黎江便起身見禮:“大人。”

“嗯。”陸沉風擡了下手,“坐下說。”

黎江扯過一張椅子,也不坐,猴子般蹲在椅子上,背抵着椅背前後搖晃。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有人的地方就有争鬥,連佛門聖地也不例外。呵。”他咧了下嘴,譏諷地笑道,“那香積寺一個叫法善的和尚,為奪得‘方丈’之位,便與江湖盜賊勾結,盜取了佛寶七彩琉璃塔。”

永禾七年,摩羅多國一位叫鸠摩空的高僧來訪大魏,向大魏進獻了摩羅多國佛寶——七彩琉璃塔,塔尖嵌的是一顆釋迦牟尼尾指骨燒成的舍利子。

衆人都以為七彩琉璃塔是收在皇宮寶庫裏的,殊不知,當年先帝下密旨将佛寶七彩琉璃塔放在了香積寺,由香積寺僧人看護。

此事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除了當年宮中一些近身伺候先帝的舊人,就只有香積寺方丈法念和今上,連如今的內閣首輔都不知情。

元化十六年秋,也就是今年。摩羅多國使臣帶着十數名高僧再度來訪大魏,并進獻了大量的寶物,言及要與大魏的僧人共同探讨佛法。

皇上龍顏大悅,禦筆一揮,下旨命香積寺在九月十九舉辦一場盛大的佛會,特派禮部官員開庫清點寶物。

那天正好是觀音大士的誕辰,朝中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全都要去觀禮,就連皇上也會親臨佛寺。

作為兩國邦交的佛寶七彩琉璃塔,自是要在此時拿出來展示的,結果卻突然丢了。

方丈法念,今八十有六,看護佛寶四十餘年,不至于為了黃白之物去盜取佛寶。

然而佛寶丢失,定與寺內僧人脫不了幹系。

裴炀笑着接過話:“知道七彩琉璃塔放在香積寺中的人,只有今上和香積寺方丈無念,法善并不知情,否則佛寶不會存放了四十餘年才在今年丢失。”

苗武兩手攤開:“所以那盜賊是如何得知七彩琉璃塔放在香積寺的?”

黎江道:“那盜賊只怕不是尋常的盜賊,想來定是宮中舊人,或者與宮中舊人有關。”

陸沉風垂眸聽着,并未回應。

皇上下了密诏,命錦衣衛徹查此事,言及若找不回佛寶,他這個指揮使也就做到頭了。

他深知此事不僅是佛寶失竊那麽簡單了,已然涉及到十六年前的閹黨之亂和高貴妃謀反案。

十六年前,一手遮天的東廠督公馮姚,為協助高貴妃謀反,陷害諸多賢臣良将。

今上帶兵入京平亂,誅殺閹黨、肅清朝綱。一場大火,燒了三所宮殿。

而閹黨頭子馮姚,據說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自那場宮變後,如今宮中并無人知曉七彩琉璃塔存放在香積寺。

知道七彩琉璃塔存放之處的,一定是宮變前在宮中服侍過先帝的人,而那人,職位定不會太低。

細推之下,唯有馮姚最符合身份,即便不是他,也是他的心腹。

苗武道:“此事定是一場陰謀,豈會有如此湊巧之事,聖上才下旨命我們錦衣衛追查佛寶失竊案,即可就有人派殺手暗殺大人。”

黎江點頭附和:“幕後主使者借法善之手盜取佛寶,為的就是除掉大人。若要找尋佛寶,大人必得離開京城深陷龍潭虎穴,若不找,上面那位降罪……”

陸沉風擡起頭,勾唇笑了下:“不,那人的目标不是我。我只是他達成目标之路的一顆擋路石,他布下此局,是要先将我這顆擋路石踢開,再……”

苗武雖然粗犷,但并不愚鈍,很快便反應過來。

他神色肅然道:“只是不知,朝中哪方勢力是那個人的。”

裴炀端着白瓷茶盞,低頭吹了吹茶湯,含笑道:“此事簡單,只需大人略微犧牲下皮相便可獲知,你我皆省去不少事。”

陸沉風擡眸看向裴炀,扯了下唇:“活膩了是不。”

黎江搓了搓手,一臉興奮道:“發生什麽事了?”

苗武哼了聲:“你還不知道呢,咱們大人帶了個夫人回來,那可是一把溫柔刀,刀刀致命。”

黎江一臉疑問:“……嗯?”他震驚地看向陸沉風,“大人,我只出去了幾天,你竟然都成親了?”

裴炀忍笑忍得辛苦,臉都憋紅了。

陸沉風順手抄起手邊的茶盞,正要朝裴炀面門砸去,一個錦衣衛小旗匆匆來報:“大人,夫……夫人正在哭着找您。”

裴炀哈哈大笑,為免挨打,趕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苗武咳了聲,也站起身跟出去。

只有黎江一臉求知欲地看着陸沉風。

陸沉風掃了他眼:“滾。”

黎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吊兒郎當地站起往外走。

“她人呢。”陸沉風問門外的錦衣衛小旗。

“回大人,苗總旗交代過,不許夫人來議事廳。夫人午睡醒來後便在找你,沒找到正坐在廊下哭。”

陸沉風:“……”

不及多想,他快步回了小院,剛穿過月門,便看到姜音坐在廊下背抵着廊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聽到腳步聲,姜音轉頭看去,見到陸沉風,眼中淚還在,立馬便揚唇笑了起來。

“夫君。”她兩手提着裙擺朝陸沉風撲過去,剛邁下臺階,腳一崴,歪着身子向旁邊摔去。

陸沉風眉頭一擰,身體比腦子反應快,腦子還沒想明白,已經飛身過去把姜音抱在了懷裏。

他攔腰抱住姜音,低頭看着她。

姜音軟腰後仰,靠在他結實有力的臂彎裏。

兩人視線相對,片刻後,陸沉風才松開她。

“夫君。”姜音抱住他,靠在他胸膛上,“我方才做了個噩夢,夢到被月門的人抓走關了起來,我不知道那是哪裏,周圍都是水聲,還有濃濃的魚腥味。”

陸沉風低頭看着她,聲音難得的溫和:“除了水聲和魚腥味,還有什麽?”

姜音做出痛苦狀,蹙眉回憶道:“還有……還有孩子,那些被抓走的女人,全部被關了起來生孩子。”她揪緊陸沉風的衣襟,嗚咽道,“夫君,我好怕,我怕被關起來,怕被那些人淩.辱,怕生孩子。”

陸沉風抱緊她,手攬在她身後輕拍:“別怕,有我呢。”

他看着前方,眼神凜然。

姜音心口驀地被撞了下,很快便鎮定下來。

彼此都是做戲,她自然不會把陸沉風的話當真。

只是這話卻讓她另起了念頭,既已走到了這步,何不借陸沉風之手鏟除月門,如此一來,她也就能徹底擺脫月門的桎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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