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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錦衣衛一向事多,目下又新添了兩宗大案,陸沉風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并無多餘時間在小院閑耗。

他把姜音從懷裏拉開,轉身便要走,腳尖剛動,忽地想起裴炀半是打趣半是提醒的話。

——此事簡單,只需大人略微犧牲下皮相便可獲知,你我皆省去不少事。

聽着像是句玩笑話,然而陸沉風清楚,裴炀不是那種放浪形骸滿口葷話的人,不會随意開這種葷段子玩笑。

他是在提醒自己,利用姜音套出更多事關月門的線索。

姜音見陸沉風欲走不走,伸手拉住他袖子,含情脈脈地凝望着:“夫君可是有事要忙?”她退開兩步,溫柔地笑道,“夫君若有事便去忙吧,我在家等夫君回來一起用飯。”

陸沉風腳尖一轉,回身盯着她的臉,眼裏漫上笑意。

“天大的事,也沒有夫人重要。”他拉住姜音柔軟的小手,“夫人初來京城,還未曾到城中玩耍過,今日為夫帶你去城中轉轉,再買些衣裳首飾。”

為表現自己賢惠持家,姜音站在他身前,為他整理着衣襟,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

“我上京只為了尋找夫君,能與夫君團聚,我已是心滿意足。眼下夫君既有公務,只管忙去。大丈夫理當為國為民,豈能如此兒女情長。衣裳何時都能買,待夫君忙完再帶我出去便是,亦或者叫個人陪我一同出去。”

聽到後面陸沉風嗤的笑了聲,一雙漆黑的眼幽暗似狼般盯着她,聲音清冽:“月門如此猖狂,為夫豈敢把夫人交到別人手裏,萬一夫人再被抓了,豈不是要為夫的命?”

交鋒失敗,姜音并未氣餒。

她早知道陸沉風不好對付,不過随意試探一句而已。眼下她還指望陸沉風幫她鏟除月門,哪裏會輕易離開。

“夫君。”她嬌聲喊了句,軟軟地靠在陸沉風胸膛上,“夫君待我真好。”

陸沉風輕笑了聲,垂眸看她:“為夫待夫人自是如珠如寶,誰讓夫人在為夫身上百般下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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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出行,衆人紛紛避讓。

馬蹄踏過,揚起塵埃。

秋光下,繡春刀寒芒盡閃,凜冽逼人。

陸沉風命苗武調動了二十個武功高強的暗衛在暗中跟随,明面上又帶着十幾個錦衣衛。前面十個錦衣衛開道,姜音乘坐着馬車被護在中間,身後還跟了幾個錦衣衛,陸沉風打馬護在馬車旁。

簾子掀開,姜音探出半個頭,眼珠轉來轉去,滿眼好奇地看着外面。

“夫君。”她看了眼陸沉風,一臉嬌羞道,“夫君,京城可真繁華,比瓊州繁華多了。”

陸沉風騎在一匹棕紅色高頭駿馬上,身姿端正,筆直勁瘦的兩腿緊貼着馬腹,眼睛看着前方。

姜音坐在馬車內,一手扶着車窗,一手挑起簾子,探頭看着車外,對城中的一切都感到新鮮。

街道兩邊看熱鬧的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他們自以為很小聲,實則清楚可聞。

“車裏那姑娘是誰啊?為何會有這麽多錦衣衛護着,連陸大人都親自護在一旁。”

“應該是錦衣衛抓的犯人。”

“錦衣衛抓人,豈會任由罪犯自自在在地坐在馬車裏。”

“難道是陸大人的夫人?”

“陸大人什麽時候成的親?”

苗武朝一衆錦衣衛使了個眼色,正要命他們去制止那些議論的人,陸沉風招了下手:“過來。”

苗武打馬上前,恭敬地立在一旁。

陸沉風低聲交代了幾句,苗武雖然感到詫異,但仍領命下去。

姜音看了眼帶着人離開的苗武,秀眉微蹙,兩手緊緊扒着馬車車窗:“夫君,可是有緊急公務?”

陸沉風笑着摸摸她的頭,眼神寵溺:“我讓他去買喜糖了。”

“夫君買喜糖做什麽?”

陸沉風道:“分發給沿街百姓,也好讓城中人知道你我已成親。”

姜音臉上的笑差點沒穩住,這狗官分明是在給她下套,此舉必是做給月門中人看的。

她此番刺殺失敗,門主肯定已經派了人隐藏在京城,只是不知派了誰過來。

陸狗官真是太陰險、太奸詐了!

少頃。

苗武帶着十幾個錦衣衛返回,每個人手裏都提着兩大包,一包喜糖,一包油酥果子。

“陸大人新婚,與衆同樂。”苗武按照陸沉風交代的話,揚手撒出一大把糖果,并高喊出聲。

其餘錦衣衛跟着照做,一邊撒糖果一邊大聲喊道:“陸大人新婚,與衆同樂。”

其餘錦衣衛則上前把油酥果子發給大家。

看熱鬧的百姓得了喜糖和油酥果子,歡喜得咧嘴直笑。

大家吃着糖,哈哈笑着作揖道喜:“恭喜陸大人,賀喜陸大人。”

“祝陸大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陸沉風笑得春風得意,拱手還禮。

他偏頭看向姜音,笑意更濃:“夫人可高興?”

姜音柔柔地笑着,嬌羞地嗔他一眼:“夫君真壞,明知我從鄉下來的怕生,卻非要讓我被這麽多人圍觀。”

她嬌哼一聲,放下了簾子。

狗男人。

在一衆道喜中,仍舊夾雜着幾句讨論。

“陸大人是何時成的親,怎麽從未聽說過,也不知陸大人娶的是哪家小姐。”

“可能是尚未進京時就成的親吧。”

“陸大人進京都有八.九年了,那他豈不是很小就成親了?”

“胡說什麽,陸大人都快三十歲了,成親多年豈不是很正常。”

衆人恍然大悟,再看向陸沉風的眼神便多了些敬佩。

古人雲: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然而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這兩點,多的是見利忘義者。

不曾想這個冷酷邪佞的錦衣衛指揮使,對待貧賤微末時的發妻竟如此珍重,難得啊!

“想來傳言有誤,憑陸大人這般珍重發妻,也不像是那等無情無義之人。”說這話的是個女子。

其餘女子紛紛附和。

“可陸大人不是新婚嗎?”

“……”

“哎呀管他呢,反正有糖吃就行。”

姜音心知陸沉風此舉是在利用她,卻只能咬牙忍着,她冷笑着撇了下嘴。

狗男人想利用她對付月門,螳螂捕蟬焉知黃雀在後?

陸沉風笑着環顧四周,又偏頭看向身旁的馬車,微眯着眸子,嘴角輕咧,神色邪戾。

一簾相隔,兩人無聲的交鋒。

馬車行駛到前面一家成衣鋪子,陸沉風手一擡,前後錦衣衛齊齊停下。

感受到馬車停了,姜音掀簾探出頭:“夫君,怎麽停了?”

陸沉風道:“這是京中最有名的成衣鋪子,夫人去裏頭看看,喜歡就買。”

姜音看向前方漆金的匾額,一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裏的衣裳一定很貴吧?”

陸沉風兩手伸出将她抱下來:“只要夫人喜歡,再貴也買。”

姜音抿嘴笑了下,腳一落地便将他推開,仿佛害羞般低着頭退開幾步。

陸沉風卻伸手将她摟在懷裏,緊緊地箍着,甚至還低頭靠近,唇貼在她耳畔若即若離,外人看來分外親昵。

恰在這時,一輛馬車從後方緩緩駛來。

姜音受驚般從陸沉風懷裏擡起頭,并把他推開。

苗武回禀道:“大人,是柳尚書家的馬車。”

馬車從姜音跟前駛過,恰好吹起一陣風,簾子被掀起來,而馬車裏的人正好轉過頭,姜音與馬車裏的人正臉相對。

“夫人,進去吧。”陸沉風拉住她的手往成衣鋪子走去。

苗武帶着錦衣衛守在鋪子外面。

少頃,柳家的馬車突然折返回來停在了成衣鋪子前。

從馬車裏走下來一位如玉般的年輕公子,他跳下馬車,三兩步上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姜音。

姜音被他看得蹙起眉頭,這要是在以前,眼前男人敢這樣無禮地盯着她看,早就見血了。

“公子認識我?”她微笑着問。

陸沉風不等那人開口,側身擋在姜音面前,阻隔了他的視線,冷聲道:“柳二公子就這般不把本官放在眼裏嗎?”

言語間已然帶了殺意。

被陸沉風稱作“柳二公子”的人叫柳闵,是工部尚書柳宗泉的二兒子,京城有名的纨绔之一,整天跟一群富家公子哥吟風弄月流連秦樓楚館。

柳闵回過神,急忙拱手見禮:“陸大人勿惱,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因尊夫人與家中小妹長得極為相似,所以才下馬多看了兩眼。”

“柳家小妹?”陸沉風勾了下唇,“本官若沒記錯,柳家小姐多年前就已經走失了。”

柳闵神色哀傷:“是,小妹十三年前便走失了,這些年來,家裏一直在找她。”

陸沉風冷笑道:“柳家大少爺官居大理寺少卿,多年過去,竟然還沒找到嗎?”

柳闵垂下頭:“人海茫茫,哪有那麽容易。”

陸沉風啧了聲:“真是令人痛心啊。”

柳闵拱手說了聲:“叨擾陸大人了,告辭。”轉身便走了。

姜音拉了拉陸沉風的袖子,正想說回去吧,一擡眼便看到擠在人群裏的雲歡,她吓得手一抖,眼見着陸沉風轉頭往雲歡那裏看去,慌亂之下她急切地喊了聲:“夫君。”

陸沉風低頭看着她,眉眼淩厲,眸色幽深。

姜音顧不得那麽多了,墊腳勾住他脖子吻上他的唇,把他的臉扳向自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親,只是貼在他唇上不放,緊緊地壓着。

一時間,所有人都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姜音要的就是這樣,只有這樣才能把錦衣衛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陸沉風眼睛有一瞬的放大,感受着唇上如水般的柔軟,狹長的眸子緩緩眯起,眼神諱莫如深。

他并未主動入侵,盯着姜音看了片刻,移開臉,薄唇擦過她耳垂,貼在她耳邊,啞聲低語道:“夫人若想親,夜裏為夫讓夫人親個夠。大庭廣衆之下……”他低低一笑,“夫人不害臊,為夫卻不想夫人被旁人看了去。”

姜音臉上一熱,白皙的面龐染上紅暈,如喝醉了酒。

她自幼在島上長大,走南闖北漂泊江湖,并不在乎男女大防,于禮教規矩也是知之甚少,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大庭廣衆之下親吻是多麽的驚世駭俗。方才若非擔心雲歡被陸沉風看到,她哪裏會做出這般犧牲。

別人她可以不在乎,雲歡與她是生死之交,她不能眼睜睜看着雲歡被錦衣衛抓走。

她心中忐忑,一顆心亂跳,面上卻顯出嬌羞姿态,擡手在陸沉風胸口捶了下,力道放得很輕,軟綿綿的近乎撓癢癢。

“哼,夫君就知道取笑我。”

陸沉風笑着握住她拳頭,他的手很大,姜音的手很小,堪堪攏在掌心裏。

他豎起食指在姜音唇瓣上點了下:“夫人這張小嘴好生厲害。”

說着話,他另一只手背在後面朝苗武打手勢,示意苗武帶着錦衣衛去抓人,與此同時,他緊緊地摟住姜音走進成衣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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