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028

柳珩打馬上前。

他額上有薄汗,顯然是趕路趕得太急了,熱出來的汗。

“姜姑娘。”他喘着粗氣,驅馬來到姜音跟前。

柳闵和朱晏,兩人緊跟其後。

姜音翻身下馬,朝朱晏行了一禮:“見過殿下。”

朱晏點了點頭:“姜姑娘不必多禮。”

姜音站直身,随即看向柳珩,溫柔地笑道:“不知柳大人叫住我有何事?”

盡管她心裏并不想見到這三個人,明面上卻不會表現出任何不滿,仍然笑臉相對。

柳珩溫聲道:“姜姑娘接下來要去哪兒。”

姜音笑道:“去思陵。”

她并未隐瞞。

柳珩眼神溫和地笑着看她。

“因為方老伯之案,我與殿下正要趕去寧州懷安縣。姑娘去思陵,與我們倒是正好順路,若姑娘不介意,可否一道同行。”

說完後,他便一臉殷切地看着姜音。

朱晏和柳闵也齊齊看向她,都在等着她回複。

Advertisement

姜音笑道:“好啊。”

有他們跟着,正好掩護她行事,何樂不為。

于是幾人一路向南而行。

柳珩和朱晏騎馬走在前面,姜音和柳闵跟在後面。

雖然已得知了姜音是月門殺手的身份,但柳珩卻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不管姜音是誰,都是他妹妹。

即便沒有滴血認親,在柳家人眼裏,已經認定了姜音就是他們家的。

到了茶舍前,姜音正要翻身下馬,柳珩突然開口道:“再往前十裏,白河鎮上有間客棧,雖不大,但能住人。”

姜音揚起唇,笑得如朗朗晴天:“有勞柳大人帶路了。”

柳珩溫潤地笑着看她一眼:“不客氣。”

柳闵看了看姜音,欲言又止,幾次想和她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姜音轉而看向他,仍是一臉明媚的笑:“柳公子想說什麽?”

柳闵摸了摸鼻子:“沒,沒什麽。”他又道,“看見你,我就想起了妹妹。”

柳珩聽了眉頭一擰:“阿元,休得胡說。”

阿元是柳闵的小字,因為柳闵出生在上元節,所以取名為阿元。

柳珩是怕姜音聽了不高興,更怕朱晏多心,急忙出聲制止。

柳闵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低着頭不再吭聲。

姜音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反正閑着無事,跟三個男人同行,若一直沒話說,倒顯得有些尴尬,不如聊些閑話消遣時間。

“柳家小姐是什麽時候丢的?”她笑着問,一改往日的冷淡。

柳珩和柳闵,兩兄弟默契一致地沒說話。

朱晏開口道:“十三年前,是為了救我。”

“殿下……”

柳珩急忙出聲,想勸阻他。

朱晏擡了下手,柳珩張了張嘴,沒再多言。

“十三年前,我與母後從香積寺回宮的途中,在城外遭遇了刺殺。當時天已經黑了,恰巧遇見了柳夫人回城。當時柳家小姐六歲半,我剛八歲,我倆身量相差無幾,柳小姐便穿上我的衣裳,引開了刺客。”

姜音聽罷點點頭,一幅天真的表情問道:“一直沒找到柳小姐嗎?”

柳珩接話道:“沒找到。”他偏頭看了眼姜音,“是我們對不住小妹。父親怕今上多慮,從沒去衙門詢問過,只派家丁私下裏打聽。若是早些與各府衙門通個氣,應該已經把她接回家了。”

柳闵道:“當時我也在馬車上。是我膽怯懦弱……”

不等他說完,朱晏道:“是我連累了柳小姐。”

“殿下言重了。”柳珩道,“柳家能救殿下,是我們柳家的福氣。殿下若因為此事心生郁結,那便是我們柳家的罪過了。”

朱晏嘆了聲:“是本宮失言了。柳少卿切勿多慮。”他突然轉頭看向姜音,“我至今仍記得當年柳小姐對我的那句話。”

姜音見他看着自己,便接話道:“哦?柳小姐對殿下說什麽了。”

朱晏道:“她說‘我替太子引開刺客,若能活下來,以後太子便娶我可好。若我沒活下來,還望太子将來善待我父兄。’我當時沒答應她。”

當時他都吓懵了,呆愣愣地看着比自己還小的小姑娘,滿眼的驚懼。

直到安然無恙地進了城,他才回過神,扒着馬車扭身看向城門口的方向。

城外火光沖天,喊聲震耳。

他仿佛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滿腦子都是那張粉雕玉琢的臉,以及她軟糯鎮定的話。

柳珩和柳闵,兩人齊齊愣住。

柳珩并不清楚當年的具體情況,當時柳夫人只帶了年幼的柳闵和柳小姐回娘家。

那時柳珩已是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在學堂讀書。

柳闵記得當時小妹鑽進了太子的馬車,他和母親沒有進去。

小妹在馬車裏換衣裳,換完下來,替太子引開刺客。

至于小妹在馬車裏說了些什麽話,他并不清楚。

沒想到小妹年紀小小的,在生死關頭竟然還能冷靜沉着地為他們的前程做打算。

這一刻,柳闵心底更加不是滋味兒了。

悔恨、愧疚、自責,心疼……

多種情緒交織,最終他沒忍住,以袖掩面,無聲地流淚。

姜音笑了聲:“柳小姐人不大,想得倒是深遠。”

她心底想,小小年紀就懂得挾恩圖報,或許真是她。

因為她确實能幹出這種事來。

朱晏看着她,如沐春風般笑了下:“當時我被吓住了,沒來得及答應她,不知現在還晚不晚。”

陸沉風喝下藥後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三更天。

街上梆子敲響,更夫聲音粗啞地喊着——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他揉按着鬓角坐起身,舔了下幹澀的唇,下床去倒水。

手撐在桌邊,眼睛看着窗外皎皎明月,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屋裏過于冷清了。

其實他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閑下來的時候,他寧可一個人靜靜地在院裏坐上一天。

此時他卻極想有個人在身邊,哪怕不說話,只是默默陪着他就好。

想到此,陸沉風扯了下唇,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似嘲似憤,到底還是中了招。

他也說不上姜音哪裏好,一個來刺殺他的刺客,為活命才委身于他,言行舉止矯揉造作毫無真情可言。

可偏偏他就喜歡。

“小騙子。”

他舔了舔牙尖,拎起茶壺仰着頭大口大口喝水,似洩憤般灌了半壺涼開水。

胸口一陣陣的痛,他像是無法承受一般,背靠着圓桌坐了下去,額上沁出密密的汗。

他擡手扯松衣襟口,露出半邊裹着紗布的胸膛。

以前行軍打仗,受傷是常有的事,比現在嚴重多了,只要不死,依舊得拿起刀槍去作戰。

痛感于他而言,已不算個事。

也就這幾年,做了錦衣衛指揮使,許多事不需要他再親力親為,才減少了受傷,過了幾年安逸日子。

陸沉風不知道姜音有沒有想他,但他卻想她了。

尤其是在這無邊的深夜,他想得胸口越來越痛,想得難以入眠。

白河鎮,來福客棧。

柳珩進去與櫃上的掌櫃交涉,要了三間房。

姜音單獨一間,朱晏單獨一間,他和柳闵,兄弟二人一間。

“多少錢?”姜音從荷包裏拿出一兩碎銀子遞給柳珩。

柳珩笑道:“我還能收你的錢不成。”

姜音揚唇一笑:“我總不能白占柳大人的便宜吧。”

柳珩沒要她的錢,轉身往樓上走去。

姜音看向柳闵,柳闵比柳珩跑得還快。

朱晏笑道:“別看我,是青瑜付的銀子,你要給就給他。”

經過姜音身邊時,他又道:“你心裏若實在過意不去,就叫他一聲大哥,我想比給他銀子更令他高興。”

姜音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朱晏截住她話:“他年長你數歲,叫一聲大哥你不虧。做大理寺少卿的妹妹不比做陸指揮使的夫人差。”

姜音看着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多謝殿下提點,是我着相了。”

是呀,認一個大理寺少卿為兄長,并不虧。

既然他們有意與她交好,她又何必拒絕呢,如此一來,又多了一條活路不是?

想通後,姜音噔噔噔跑上樓。

“大哥,大哥。”她一邊往上跑,一邊甜甜地喊道,“大哥……”

柳珩聽到姜音清甜軟糯的一聲“大哥”,脊背繃緊,倏地站住。

同樣愣住的還有柳闵,他追上來後走在柳珩前面,已經走到門口了,伸着手正要推門,此時僵着身緩緩轉過頭看向姜音。

姜音及時剎住腳,并未撞上去。

她繞去柳珩身前,笑得又乖又甜,将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演得惟妙惟肖。

柳珩為官多年,短暫的怔愣後,很快回過神來。

他欲笑不笑地看着姜音,擡手在她頭頂撫了下。

“哎,大哥在。”

姜音對他的觸碰并未表現出反感,歪了歪頭笑道:“大哥,我的房間在哪。”

柳珩手指了指前面:“在我和你二哥的隔壁。”

姜音又看向柳闵,乖乖地喊了聲:“二哥。”

“哎哎,小妹。”柳闵快步跑過來。

姜音笑着道:“我去睡了,大哥二哥也早點睡。”

說罷,她繞過柳闵,往客房走去。

朱晏站在走廊拐角處,眼看着姜音推門進屋後,他才走出來。

柳珩轉身看向他,笑了笑:“多謝殿下了。”

朱晏道:“與柳家比起來,是我欠她更多,我希望她能過得更好。”

柳珩道:“殿下仁心厚愛,臣……”

朱晏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下:“出門在外,注意稱呼。”他又道,“我也有私心。”

柳珩聽得心口一跳。

他沒敢問,怕是自己想多了,也怕問出來後無法收場。

柳闵卻傻傻地問道:“殿下有何私心?”

朱晏勾了下唇,眼睛看着姜音進入的那間客房,說了句。

“我還未娶親。”

柳珩眉頭皺起,他突然後悔讓朱晏跟着一起過來。

早知道,他就悄悄出來了,連柳闵都不帶。

柳闵震驚道:“可……可是……”

朱晏看他一眼,暗含警告:“你還不休息?”

姜音進了客房後,背對着門,将門外的說話聲聽得一清二楚。

她是習武之人,耳力高于常人,雖然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那番行為無異于掩耳盜鈴。

竟然是打的這個主意嗎?

她撇了下嘴,眼中閃過一抹譏諷。

那接下來,她騙起來可就毫無心理負擔了哦。

陸指揮使:老婆,我馬上就來了!

姜影後:謝邀,宅鬥戲已殺青。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