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見風使舵(九)
見風使舵(九)
說是要救回慕容盼,但霍揚心中對此次孤身救援的行動并不覺得有多大勝算。
一來她不知對面還有多少人,二來若是慕容盼被控制住了,自己即便是從敵人手中救出慕容盼,怕是後者也只會是個累贅,最後可能連自己也要搭進去。
而若情況是一的人多加上二的被控的話,從兵法上講,霍揚這樣前去,就叫以卵擊石——霍揚就是那個卵,她能做的就只有祈禱對面的那顆石頭不要太大。
咿呀吱呀,不知追了多久,前面逃跑的那人跑到了碼頭,最後雙腳踏上了木橋。
那木橋年久失修,發出的聲音難聽又刺耳,不僅叫人心煩,也驚得自停在江面上的船裏走出一個人來一探究竟。
逃犯與那人四目相對,皆露出一個笑來,顯然是同黨無疑。
而緊追其後的霍揚見了,面上也不由露出個笑來,暗道好在一的答案是沒幾個,便收起所有思凝神提氣,加快速度緊跟其後。
于是在距離船只不過二十來步遠的時候,以為自己逃之夭夭的逃犯正要開口說話,卻見船上的夥伴面色一變,同時聽見身後破風聲來,知道情況不妙,卻未來得及反應,便被霍揚從背後踢倒在地,摔了個鼻青臉腫,撞掉了一顆齲齒。
“啊!”
“他娘的!”
痛叫聲與怒罵聲同起,船上的人見霍揚方面踢倒了自己的夥伴,怒而猛踹了一下船板,借力躍上木橋。
霍揚見了,眉頭一揚,不等他站定身子,便掄起棍子迎了上前。
大漢猝不及防當頭吃了一棍,懵了一下後拍拍自己光突突的腦袋,然後怒道:“龜兒子敢打老子!”
霍揚:“我沒你這麽小的爹。”
大漢:“老子已過不惑之年!”
霍揚呵呵一笑,“又不是說你年紀小。”
…………
一陣風吹過。
後知後覺明白過來霍揚意思的大漢幾乎要被氣得吐血,當下似發了瘋的野狗吼了一聲便沖了過去,攥緊雙拳拳拳夾風地沖霍揚臉上招呼。
霍揚一邊躲閃着一邊說:“你老是沖我的臉打是嫉妒我比你帥嗎?”
大漢一邊更使勁地打一邊怒道:“龜兒子哪有老子的男人氣概!”
霍揚呵呵一笑:“你有男人啊,不知是誰這麽有奉獻精神?”
…………
這次不用再等一陣風吹過,大漢已經直接明白了霍揚的意思。他氣得腦袋疼,眼充血,拳頭癢。
偏偏霍揚見了,又是呵呵一聲,說:“別害羞嘛。”
“害羞你個死人頭!”大漢覺得眼前人再不死,自己便要先被氣死了。
但他越生氣,越想打死霍揚,霍揚對付他起來便越容易。
就像現在,若不是自船上突然飛來一柄飛刀,霍揚腰肢一轉腳尖點在飛刀上借力躍至船上,大漢便要被如猴子般身形矯健,又如燕子般體态輕盈的霍揚繞到身後再吃一頭棍。
“小兄弟可不能這樣欺負老實人。”船上,負手而立的大漢冷眼看着只幾步遠的霍揚。
霍揚沒有說話,倒不是因為對面的話,而是因為她瞧見了倒在地上,被捆綁得像只要被下鍋的螃蟹的慕容盼。
正看着,那只螃蟹突然也回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
霍揚見她有了動作,心下不禁松了口氣,問道:“小姐感覺如何?”
慕容盼面無表情道:“你想知道的話改日也被綁架一回。”
霍揚扯了扯嘴角,“我是來救你的。”
“救到了再說。”
“也不一定得救。”霍揚咬牙切齒地慢吞吞道。
慕容盼聞言又看了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說:“這事确實對你太難了些。”
“……”
為什麽自己明知聽她說話會讓自己生氣,自己卻還是忍不住聽她說下去呢?
不再看慕容盼,霍揚轉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漢,問:“不知我家小姐如何得罪了這位大哥?”
大漢說:“她沒有得罪我。”
霍揚瞪大雙眼:“不!這不可能!”
慕容盼:“……”
大漢:“是吳虎得罪了我。”
霍揚一臉疑惑:“我家小姐長得沒你像吳虎。”
大漢冷笑一聲,“我叫吳豹,是吳虎的大哥。”
慕容盼聞言皺了皺眉,說:“原來你沒死。”
霍揚:“……小姐,請你不要這樣跟人說話,不是人人都像我這麽好脾氣的。”
卻不想吳豹竟不以為然,道:“不錯,我大難不死,養傷三年,現在自然是要向吳虎報仇的。”
慕容盼問:“你們兄弟兩的事與我何幹?”
“沒有你,我怎麽上黑虎寨?”
慕容盼與霍揚不約而同地回道:“強攻。”
說罷,兩人皆是一愣,再次四目相對,繼而慕容盼率先面無表情地轉過臉。
而吳豹聽了回答,則是冷笑一聲,說:“你果然與吳虎關系不菲,哪怕現在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也将他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慕容盼:“……”
她只說了兩個字,他是怎麽腦補出這麽多內容的?
而霍揚聽了吳豹的話,看着慕容盼的目光頓時也意味深長起來,後者黑着臉,說道:“我與吳虎只是合作關系。”
吳豹冷笑,“合作到一年去兩趟黑虎寨?”
“我是賣茶的。”
“原來是喝茶喝出來的感情。”
“……”慕容盼有想用茶灌死他的沖動。
說來吳豹其實也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如若不然他也不想想看,就算慕容盼是吳虎的情人,他用她做人質,逼迫吳虎自己送死,身為一寨之主的吳虎是否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下寨中其他弟兄的生計出來束手就擒。
但現在的吳豹沒有想那麽多,見霍揚決意要救走慕容盼,便冷笑了一句“水性楊花”,與其纏鬥到了一塊。
而怒火中燒的慕容盼竭力保持着冷靜,見戰況火熱沒人分神理她,便從袖子中勾出一片刀片,慢吞吞地将捆綁住自己的繩子給割斷了。
扔掉斷繩後,慕容盼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
那瓷瓶中裝着軟身粉,只要吸入哪怕一指甲蓋大小的粉末,那人也會立馬四肢發軟,運不上氣。
當初霍揚便是着了這個道,才會身在這個隊伍之中。
慕容盼覺得風向正好,正要故技重施,卻不等她揭開木塞放出裏邊的迷藥,腳下突地一個踉跄,站穩後擡頭一看,便見原本在木橋上的那個光頭大漢已跳上船來,還揭開了綁在木樁上的繩子,讓船随波而動,漂離碼頭。
慕容盼心中暗叫不好,眼間着霍揚就要被兩面夾擊,她也來不及顧慮被改變了的風向,趕緊拔掉木塞吹了半瓶迷藥。
咚咚咚,三個人陸續趴倒地上。
慕容盼屏息着,待實在憋不住才呼吸了一口。
……
咚,她也倒下了。
四個人都動彈不得,因為分量的原因,這次大家連話都說不出來。
等到能說話了,船已經漂遠,看不見碼頭,更看不見陸地。
等到雙手有點力氣了,天也過了一夜。
等到雙腳能站起來,船已經被江水給湧到了一座小島的沙灘邊,但四處皆是陌生的環境,莫說霍揚慕容盼,就算是吳豹大漢,也不知身在何處了。
許是因為霍揚與慕容盼身材沒有吳豹與大漢健碩,吸進去的藥粉沒他們的多,竟好運地比他們早一步能夠恢複行動。
但慕容盼心知他們過不了多久也會恢複自由,便連忙喚了霍揚下船找地方躲藏。
正好附近就有一座山,此刻天色已近黃昏,再晚些地形複雜的山就會成了最天然的躲藏地點,霍揚與慕容盼沒多做考慮,便朝山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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