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橫生枝節（八）

橫生枝節（八）

在黑虎寨做客了兩天後，慕容盼與霍揚謝別秦孝。

念在秦孝這些年來在自己與黑虎寨的交易中貢獻了不少力量，離去前慕容盼好心向他提了個意見。

“雖然夫妻是不可能的，但兄妹也未嘗不可。”慕容盼意有所指。

秦孝很快反應過來，“慕容小姐不介意？”

畢竟她是做商的，要是被人知道她與賊匪除了買賣雙方還有其他關系，恐怕會有不好的影響。

慕容盼微笑，道：“所以這種關系并不會可靠。”

果然是無奸不成商。

送走了二人，秦孝回去與吳虎說兄妹的這個想法。

吳虎瞪着眼睛怒說：“我才不要做她哥哥！”

秦孝：“我當。”

吳虎重重地哼了一聲，但也沒說什麽反抗的話。

直至秦孝去辦事，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秦孝是慕容盼哥哥，自己是秦孝大哥……

“這有什麽區別？！”

吳虎怒道，可秦孝已經走得不見人影。

山腳下，霍揚與慕容盼兩人一個駕着馬一個坐在車廂裏，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

此次出發她們便是要去慕容盼的家了，霍揚心中明白把慕容盼護送到家，就代表護花之旅結束，自己也能脫身了，可本是如願以償的事，此時她卻有些愁緒冥冥。

慕容盼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為她故地重游想起來被黑虎寨按住當人質的日子，便開口說：“鄂州風景也不錯，到我家後，我帶你去游玩些日子。”

霍揚對此并不是很有興致，只問：“到了你家，你準備怎麽向別人介紹我？”

慕容盼：“路遇賣身葬親的可憐男子——”

“換一個。”霍揚打斷她的話。

“偷茶時被張大哥當場抓到的——”

“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正常的身份？”霍揚沒好氣地說道。

“搬運茶葉時人手不足，随手買下的長工。”

“……”霍揚沒意見了，只是問，“為何不實話實說？”

“為了你的安全着想。”

霍揚不解。

“我家不止我一個人讨厭霍家人。”

霍揚恍悟，然後又神色複雜地看着慕容盼，“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對我說你們為何如此仇恨霍家嗎？”

慕容盼不語。

霍揚半真半假地自嘲道：“看來是我高估了我的地位。”

慕容盼喟嘆一聲，“也許是我低估了你的地位。”

這話說得霍揚身體猛地一僵，以為慕容盼是在暗指自己的地位不止是自己所說的霍家軍中的一員。

正緊張地想措辭回複，卻聽慕容盼開口道：“我有個姐姐，叫慕容雪。”

霍揚一愣。

“她與霍雄書信往來數年，私定終身，兩年前的四月十號與霍雄約好見面，但她等了一整天，也沒等到那個人。”

說着，慕容盼的眸光冷了下來，說，“自此我姐姐再寫信，從未得到回複。沒過幾天，她投河自盡了。”

“……”霍揚的唇顫了顫，一時忘記了言語。

她心中思緒萬千，想說這是誤會，想說哥哥霍雄臨死前也一直在後悔沒能赴約，但想得再多，所有的解釋都只能吞沒在喉嚨中，最後簡單化作三個字，微微顫抖着從唇中吐出：“請節哀。”

對慕容雪是，對霍雄亦是。

不知當年真相的慕容盼垂下眼睑，輕輕“嗯”了一聲，然後閉上眼，說：“趕路吧。”

霍揚應了一句，然後甩起馬鞭。

但聽完慕容盼說的話後，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就好似馬車下崎岖的路。

可這路會有盡頭，她的心卻會因永遠都無法說出當年真相，而像一張被皺成團的紙一樣，怎麽也攤平不到從前了。

一路無言，兩人最後在一家客棧過夜。

霍揚幫她擦幹頭發，然後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口，說：“要好了，你可注意點吃的，別到時候留疤了。”

慕容盼挑眉，“我以為你不會在意。”

霍揚：“我不在意有什麽用？疤長在你身上呢。”

算了，這個呆瓜。

本想調侃幾句的慕容盼歇了心思，把人趕到床裏邊睡。

但睡到半夜的時候，門突然被敲響了。

霍揚拍了拍輕哼兩聲的慕容盼的背，然後翻身下床，“誰啊？”

門口的人回道：“小的是嚴沖老爺派來送信的。”

嚴沖？

林伯父！

霍揚立馬反應過來這是林淵拿她随口瞎謅出來的名字當暗語，連忙開了門閃身出去，卻不想猝不及防見到一張熟面孔。

霍伏正要對她行禮，卻被眼前人擺手攔下。

思及慕容盼耳力過人，霍揚關上門，又領着霍伏遠離了房間，才開口問：“你怎麽來了？”

“将軍的事林尚書已經都與老将軍說了，老将軍說內鬼已除，命我來催将軍歸京。”

“我知道了。”霍揚應下，絲毫不驚訝為何他能找到自己。

“還有，老将軍說了，牢記身份，不得暴露。”霍伏又道。

霍揚聞言面色微變。

霍伏見了調笑道：“将軍喜歡人家姑娘，日後将她娶進家門就是，但現在特殊時期，老将軍那邊還是要順着些。”

哪有這麽簡單。

霍伏只以為是老将軍擔心“霍雄”迷戀上人家姑娘，暴露了“霍雄”的身份。

但霍雄卻知，父親是擔心自己暴露了“霍雄”是女兒身的身份。

霍伏見霍揚神色難過又沮喪，以為她是在不舍慕容盼，便說：“那姑娘都與将軍……這麽些天了，老将軍定然不可能讓你毀了人家清譽卻不負責任的。将軍不如留下信件說回家處理急事，幾年後相約娶她過門。”

霍揚扯了扯嘴角，心想若是依你所言，那恐怕自己在慕容盼心中就是另一個霍雄了。

雖然自己現在确實是“霍雄”沒錯。

哎，難啊。

沒想好怎麽不留後患地脫身，霍揚只好跟霍伏說別暴露行蹤讓慕容盼起疑。

霍伏點頭稱是，又見霍揚要回房接着與慕容盼睡覺，便笑嘻嘻地說：“嫂子長得很好看。”

嫂你個頭，是弟媳！

實際年齡比霍伏小的霍揚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