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晚餐

晚餐

睡到八點多,向蕾的酒意已經散了一大半,頭又重又沉,她依舊想賴床,可胃裏翻滾的酸痛,讓她不得不爬起來再去吐兩下。

意識回籠後,她怎麽也沒找到紀娴玉,還以為她下樓買早點去了,又看到随手放到鞋櫃上的手機,心裏分外困惑。

樓下傳來不小的聲響,她換了身衣服,就往樓下去,結果就撞見這一幕。

任憑她再怎麽見多識廣,看到兩個人親吻得熱火朝天甚至有強制意味,千言萬語還是彙聚成一句低低的“我草”。

她都忘了兩個人怎麽分開的,她也不敢看,連忙躲到一邊。

——有什麽話還是要進屋說。

向蕾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地說了句,也不知道兩個人有沒有聽清,不過這倆人也挺聽勸的。

将拉斐爾安置在客廳,向蕾就被紀娴玉拉到裏屋卧室。

看着紀娴玉那副模樣,向蕾欲言又止,回歸關切的表情。

遭受這種目光的打量,紀娴玉本身就很難受,這下子更有種吃了蒼蠅的感覺:“……你別這麽看我。”

向蕾抿了抿唇,努力讓氛圍沒那麽尴尬:“我以前還以為這種事只有電視小說才會有,沒想到這次是讓我撞到真人版了,您別說,還挺有美……感……”

的。

紀娴玉瞪眼她,向蕾這最後一個字沒蹦出來。

她其實還想問,你倆平時都玩這麽大的嗎,難怪你精神狀态那麽不好,這拉老六也忒吓人了。

沉默片刻,這些問題都被向蕾按捺進心裏,沒敢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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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外套還披在身上,紀娴玉心裏暗罵晦氣,随手丢到地上。

和向蕾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她低聲說:“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吧。”

向蕾啊了聲,十分為難:“可你那位在外面啊,我怎麽辦。”

紀娴玉想也是,向蕾英文水平也很好,萬一拉斐爾又問些有的沒的蹿詞了可不好。

照這個形勢來看,她還沒徹底和拉斐爾撕破臉,也沒什麽膽量把他推出去,被左鄰右舍看見可太丢人了。

那番話她聽着仍然來氣,可現在又有什麽辦法,人都堵家門口了,她還要像上次那樣給一個巴掌嗎。

紀娴玉腦子有點亂,也不打算洗澡,無所謂向蕾的存在,先換一身體面點的衣服。

向蕾沒看她,倆人也不是沒有坦誠相待過,也就是這個時候,多少有些尴尬罷了。

等她穿戴整齊後,向蕾才轉過身,顧忌着外面那位,小聲問:“他來找你什麽意思啊,要我幫你說說理嗎?”

紀娴玉說不清楚,搖搖頭:“你先回你家吧。”

她沒興趣把朋友拉進亂七八糟的戀情裏,以前充當別人訴苦的垃圾桶,她沒少體會過這種滋味,怎麽可能讓向蕾摻和一腳。

向蕾見她堅持,也沒辦法,倆人的事她的确不好說,離開22號門之前,經過客廳,她對着雷恩斯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但人沒給她什麽眼神,她回了個關門的動作,一走了之。

紀娴玉正好這個時候出來,看了眼雷恩斯,低頭勾出衛衣帽裏的發絲,沒吭聲。

雷恩斯替她倒了杯水,俨然一副這裏當家主人的模樣,但紀娴玉沒喝他那杯水。

沉默幾秒鐘,雷恩斯問:“剛才那個人,是你朋友?”

紀娴玉依舊保持沉默,雷恩斯并沒有非要她回答,他只是随口開了個話題。

眼下她和先前一樣,狀态脆弱得像個破布娃娃,雷恩斯想,或許他應該再更溫和一些。

他轉身把水杯放下,垂眉看她,說了來意:“聯系不上你,所以我來找你了。”

“我喜歡有話當面講,這比線上溝通更有效,如果我們彼此之間有什麽誤會,還是趁現在說開比較好。”

雷恩斯頓了頓,想到什麽,又說:“但看你現在的狀态,如果身體不舒服,你可以再休息兩天,我會找個時間單獨約你見面。”

紀娴玉已經很少聽到他這麽公事公辦的話了,比剛才說的順耳不少,甚至隐隐約約還帶了點莫名的儀式感。

她有些看不懂他在做什麽,白月光都已經解除婚約了,難道說他還沒挽回到,還想在她這裏繼續玩角色扮演?還是說因為白月光需要供着,他舍不得一個可以随意折辱的替身?

她吸了吸鼻子,只問:“你什麽時候走?”

她的嗓音有些幹澀,看上去更委屈了幾分。

雷恩斯其實沒想那麽快就走,他本以為來找她道個歉,她會歡歡喜喜地接受,可現在看來,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大概那個叫林易的少年說的沒錯,對待女孩,的确需要一些溫柔耐心以及充滿儀式感的表白。

他和紀娴玉之間,本就是不清不楚地在一起,剛開始他不以為意,也無所謂一個沒什麽感情,又虛榮拜金的女孩在他身邊,他又不缺這點錢,何況在生活方面若是契合,作為閑暇時的調劑品也無可厚非。

可如果這段關系,需要一些除金錢外的條件來維持,他也不是不能給。一些平等的、正常的交往,遠比寵物游戲有意思得多。

雷恩斯用紙巾在她臉上拭幹,柔聲問:“你很希望我走?”

他表現的态度相差太大,紀娴玉只覺得毛骨悚然,微微偏過頭不讓他碰。

雷恩斯目光極深,她微小的反抗,他全然看在眼裏,沒說話,随手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裏。

“後天晚上,我會來接你。”雷恩斯不由分說道,捧着她的臉,将她視線擺正,帶有薄繭的指腹,在她略微開裂的唇邊摩挲,有些鹹澀的痛感,但雷恩斯并未察覺,微微一笑,“像從前那樣,但也不太一樣,我想你會喜歡。”

雷恩斯臨走前,要求紀娴玉把電話和微信恢複正常,頂着他監督的目光,紀娴玉只能硬着頭皮把黑名單解除,重新添加好友。

做完這一切,雷恩斯當做某種嘉獎一樣,輕撫她的頭。

紀娴玉無比憋屈,除此之外,還有一箱紅彤彤的旺仔牛奶被拎進來,聽他說的,是為了問路順手買下的。

和旺仔面面相觑,紀娴玉總覺得它那圓溜溜的雙眼,在替拉斐爾監視她,等人走後,她立馬把這箱牛奶放在門外,眼不見為淨。

半小時過去,紀娴玉洗完澡,就收到雷恩斯微信好友通過的消息。

聊天記錄一片空白,幹幹淨淨的就像最開始一樣。

她不打算給他發消息,放到一邊,剛埋頭進枕頭,又有提示音作響。

幾秒鐘過去,紀娴玉還是耐不住好奇心,摸出手機看。

不是拉斐爾發來消息,而是微博的自動推送,好巧不巧,還是宋令媛的動态訊息。

其實紀娴玉沒關注過她,大概因為視奸次數太多,微博總會不厭其煩地推送到她面前,而她也來者不拒,每次都會戳進去看個幾分鐘。

紀娴玉覺得自己這麽做真的挺沒品的,越愛看,越代表她在意。

宋令媛各個社交平臺的動态,總是充斥着歲月靜好安然若素的名媛感,看久了,紀娴玉心底裏那點小黑暗,也會時不時地冒頭,但也止步于混沌的大腦,從不會付諸實踐。

她幹不來壞事,何況宋令媛也沒做錯什麽。

紀娴玉說不清是什麽時候有了變化,分明很早以前,她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跨年期間,她到處吃喝玩樂,絲毫不會受這些事的影響,可拉斐爾一出現在她面前,就連宋令媛的動态也被大數據推送得很頻繁。

一定是他太晦氣了。

紀娴玉皺眉。

向蕾走了以後,也沒完全走,一直在微信上問她現在還好嗎、你們怎麽樣了、需不需要我幫你報警。

紀娴玉很感動她的關心,但這種18x腦補還真是大可不必,她連忙糾正向蕾:【我很好,他已經走了,你能不能別想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向蕾秒回:【啊?這麽快啊?】

紀娴玉:【?】

她懷疑這家夥在開車,但她沒什麽證據。

不過這種污蔑看輕拉斐爾的事,她也管不着。

确認好友沒什麽事,向蕾回歸正常,又問她接下來要怎麽辦。

她問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那些車和房子,以及銀行卡裏的工資會不會被收回。

這也是紀娴玉最關心的,其實仔細想想,以拉斐爾這種傲慢到鼻孔瞪人的男人,應該不會這麽做吧,凡事都有萬一,如果她正好是那個倒黴蛋呢。

她大概能想到,拉斐爾為什麽會回來找她。

無非是還沒和宋令媛在一起,打算騎驢找馬,或者暫時在她身上聊以慰藉,也有可能是投入的沉沒成本過高,好不容易調教出喜歡的模樣,自然不肯撒手。

他傲慢又斤斤計較,她越是不順從,他反而會更來勁,就像貓鼠游戲裏,貓一般不會吃掉老鼠,但一定要玩死。

紀娴玉覺得,再這麽和他糾纏下去可不是什麽好事,她也沒必要掙紮得太厲害,反而會适得其反,她需要順從他,達到和平分手。

拉斐爾一貫喜歡用給顆甜棗打一巴掌的方式對待她,現在她得到的甜棗已經足夠多了,沒必要再把臉伸給他打,他太過陰晴不定,可不是什麽好人,也不值得交往,還是個肮髒的男人,有過不知道幾個女人。

迷戀過他一段時間,紀娴玉承認是自己鬼迷心竅了,到現在,她心裏還有些酸酸的。

以大字型躺倒在床上,紀娴玉想了好久,呼吸逐漸平緩。

雷恩斯習慣将一些瑣碎的事交給助理處理,但春節期間并不是工作時間,他只能親自去做。

在餘陽,他頭一回體會到什麽叫做人生地不熟,也學着從各個平臺上,搜尋體驗感最好的餐廳。

這不算什麽難事,只是他從前一直認為,做這種事耗時間又沒什麽必要。

親力親為帶來的成就感還是會有,雷恩斯預訂了一家私房菜館,看了各方的體驗反饋,心底裏也莫名産生期待,并且暗暗記下那些看似浪漫實則俗套的事情:例如替女友燙廚具、撥蝦、詢問忌口。

雖然雷恩斯并不覺得,這種小事能讓人感到心動,可除此之外,也沒什麽能做的了。主動買單,他從不讓紀娴玉花錢;一些随意到低俗的小動作,他也從來不會做。

——吃完飯可以看場電影。

雷恩斯順便查了下新年檔有什麽有趣的影片。他很少看電影,去影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在這方面,他依舊只能從他人的分享裏做功課。

新年檔大多是合家歡類型,從博主均等的三四星評價裏,雷恩斯還是找不到最突出的一部,翻閱評論區,最贊一語道破:還是要看家裏那位喜歡的,不然評分再高也沒用啊~!

他說得對。

可雷恩斯并不知道紀娴玉喜歡看什麽,他從來沒和她看過電影,以前她似乎提起過,但那時的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詢問她更不可能,最浪漫的事就是驚喜。

執着于這點,雖然幼稚,也不無道理。雷恩斯有點完美主義,并不想破壞“浪漫”條例裏的每一條。

所以他将當天同一時間段、無縫銜接的電影票全都買了一遍,只要紀娴玉想,他可以陪她多看幾部。

做完這一切,雷恩斯按了下肩頸,随手把平板電腦放一邊,想了想,打算給紀娴玉發句“晚安”。

可她從下午到現在都沒和他發一條消息。

雷恩斯沉吟片刻,還是發了句:【在做什麽?】

直到第二天早上,這條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了,并沒有回複。

雷恩斯耐下心,早午晚安一一發送給她,并且夾雜幾條轉賬。

紀娴玉還是那個紀娴玉,收完轉賬之後,乖乖地回消息了。

雷恩斯輕哂。

還真是只認錢。

【晚上五點。】

發送這條消息時是在第三天下午,紀娴玉和向蕾去掃墓,回家正好看見。

這條消息無異于判刑前的最後宣告,紀娴玉先讓向蕾回家,洗完澡後準備把家裏的地拖一遍。

剛沖洗好墩布,她又覺得沒必要,擰幹後随手扔到一旁。

紀娴玉比較小心眼,上次拉斐爾來的時候,泡的茶水是最好的,這次她把茶葉果盤連帶零食都藏起來了。

指針還沒到五點,紀娴玉就收到他的電話,她本以為拉斐爾會來家裏談話,所以身上還穿着洗完澡的睡衣。

一聽要出門,她只好皺着眉頭随手拿兩件衣服換上,長褲羽絨服,頭發随意紮了高高的丸子頭。

鎖門後,紀娴玉想了想,又給向蕾發消息,如果有什麽事,希望她能來接她。

向蕾回了個OK,紀娴玉緩緩吐氣,走下臺階剛到拐角,雷恩斯就站在鐵門前,身量颀長,一如既往的精英商務模樣。

他偏頭看向她,雙眼深邃平靜。

紀娴玉別開視線,低頭一步步往下走。

兩道影子交疊在一起,雷恩斯忽地伸手,她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後退一步,繞在脖子上的圍巾被他握着,攏掖好。

他的動作很輕,唯獨在她退步拿一下,輕微地勒着她了。

他依舊面不改色,眉宇間似乎還帶點淺淡的溫和,紀娴玉看着別扭,還是由着他去,等他松開手後,自己又重新解開繞一遍。

正當她認真擺正時,雷恩斯又一扭頭,目光還沒落到她身上,她立即放下手,強裝無事發生。

而雷恩斯大概也沒看見,只是低眉牽起她的手。

寬厚的手掌從腕部下滑,直至兩掌交疊,十指相扣。

紀娴玉被吓了一跳,擡眼撞進他帶有霧氣的雙眸裏,沉着平靜,一切都那麽自然随和。

感知他掌心的溫度,紀娴玉手心不斷冒汗,因為不敢有太大的舉動,指頭僵硬、腕骨也疼。

她不明白拉斐爾這是什麽操作,簡直沒道理。

走過一段路,進入網約車車廂,聽到司機念手機尾號,紀娴玉更覺得莫名其妙了。

在她印象裏,拉斐爾還從沒坐過出租車一類的出行工具,更不可能打車,簡直比那天和她一起去塗庫洛米還離譜。

符合人設的是,拉斐爾訂的網約車是豪車,車上的飲品是免費的。

紀娴玉沒動,一聲不吭的,也沒玩手機。

從前和拉斐爾搭車一直如此,可她剛坐沒幾分鐘,雷恩斯倏然問她:“不想和我說話?”

他這話頗有威脅意味,但語氣偏軟,像是冷戰期願意放下姿态妥協的作精對象。

紀娴玉抿抿唇,看眼他,确認自己的耳朵沒有識別錯誤,比如是不是他說的,比如他的表情如何。

壁燈偏暖,他平靜的面龐,的确有那麽點溫和。

不過他平時就是這樣,也不稀奇。

紀娴玉喉嚨有些癢,搖搖頭,一如既往的敷衍:“累了。”

她感覺這番話說過無數遍,接下來拉斐爾大有可能要她解釋。

結果并沒有,雷恩斯只是輕輕握着她的手,低眉說:“那就休息一會兒。”

她好想把手抽回來。

十幾分鐘過去,網約車還沒停駛下來,紀娴玉難以忍受這漫長的等待,不由得問:“你要帶我去哪裏?有話不能直接說嗎?”

說出口後,紀娴玉感覺有些急,覆水難收,她張了張嘴,剛要挽尊,雷恩斯輕按她掌心的軟肉,側目看向前方:“還有十分鐘,別着急。”

天知道這句寬慰人的話有多不像他能說出口的。

紀娴玉看笑了,別說,他也挺入戲的,正好是為了追回白月光做準備吧。

十分鐘後,的确如他所說。

轎車停靠在商業街旁邊,黑沉的夜色被霓虹燈照射得偏亮,突如其來的細雪閃爍着斑斑光點。

今天天氣不算冷,能遇見下雪天,算作驚喜。

紀娴玉擡手去接小雪花,一道黑沉的傘面将她視線擋住,偏頭去看,雷恩斯不知哪裏拿來的一把傘,直愣愣地撐開站在她身邊。

她有些不理解為什麽這種天氣還要撐傘,雷恩斯低了低頭,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的,輕聲回答:“今天雨夾雪,淋了會着涼。”

紀娴玉不知作何回答,只能哦一聲。

她還記得有次雨天,拉斐爾只給她一把傘,随後就在司機的撐傘下轉身離開。

她竟不知道,拉斐爾還會有這麽體貼的一面。

可能因為身處異地,再加上帶兩把傘很麻煩吧。

思緒還沒飄遠,雷恩斯又像剛才那樣,牽起她的手放入溫暖的口袋裏,目光轉回,留給她立體儒雅的側臉,向遠處眺望,尋着一條人流走向前。

商業街上來回播放着喜慶的歌曲,到處都很熱鬧,他沒說話,紀娴玉也沒不說話,注意力全然在那只始終被他緊握的手上。

被灼熱所包裹,依稀能感知到他跳動的脈搏。

新年大街上,到處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有那麽一瞬間,紀娴玉都快誤認為她和拉斐爾,是這其中最尋常不過的一對。

打住,不能這麽想,都是糖衣炮彈,都是他的虛僞。

紀娴玉扯了下唇,意識收縮回來,她已經跟着雷恩斯進入一家商場。

他走哪裏她跟哪裏,紀娴玉始終疑惑他究竟要做什麽,直到電梯直達頂樓,聞到一股飯香味,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拉斐爾是要帶她來吃飯。

就和先前一樣。

這家餐廳外,排隊的人不少。

拉斐爾有鈔能力,一路暢通無阻,坐的還是最好的位置,靠窗有夜景,隔絕了嘈雜的人群。

室內暖氣很足,紀娴玉脫掉羽絨服,還沒挂上去,一只臂膀繞過她,将衣服提到挂鈎上了,不等她扭頭,男人清冽的苦艾香已經漫到她鼻息間。

還有一條圍巾,他也慢條斯理地替她兜了下來。

紀娴玉忍不住看他,他散漫平靜的面龐側,耳根微紅,看上去像是臉紅。

她心裏怪異,沒多想,也許只是因為室溫太熱吧。

拉椅入座,她剛要把椅子拉進來些,另一股力量就替她怼了進去,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擡頭看,又是拉斐爾這家夥。

他面色依舊平靜,像是随手為之,和之前在車上扯安全帶沒區別。

紀娴玉心裏沉悶,沒理他。

很快就有侍者上前詢問菜單,雷恩斯沒看,轉手就遞給她,看那意思是要她做決定。

紀娴玉頓了頓,反正最後一次散夥飯,她也沒客氣,最貴的通通點了遍,也不管飯量大小。

她自以為點的足夠多了,剛要遞給侍者,雷恩斯又說了句:“有小龍蝦的話,再點一份小龍蝦。”

紀娴玉微愣,侍者也愣了幾秒鐘,記上菜單,不忘多嘴提醒:“先生,我們這裏的小龍蝦,是按斤賣的。”

雷恩斯嗯了聲,目光落在紀娴玉身上:“你喜歡吃的話,那就點。”

紀娴玉:“……?”

她好像沒這麽多食量吧。

雖然很想在散夥飯上奢侈一把,可紀娴玉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還是很珍惜糧食的,立馬搖頭:“我吃不下,算了吧。”

雷恩斯默然:“就這些。”

不知為何,紀娴玉從他眉眼中,讀出了幾分可惜。

菜上得很快,紀娴玉埋頭吃飯,等着一個好時機開口。

從中午掃完墓到現在,她還沒怎麽吃過飯,早上出門前也就墊吧幾塊面包,這裏的飯很香,剛吃上一口,她就沒忍住一直吃。

她點了一份海鮮湯,剛舀一碗,雷恩斯沒給她,把裏頭的花蛤、螃蟹殼全都摘了幹淨才端到她手邊。

紀娴玉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幹淨的海鮮湯,面露複雜地望了眼他,直到現在,她都覺得氣氛和諧得太過恐怖。

這并不是什麽好端倪,大概拉斐爾認為,他還能這麽平常地和她保持這段關系。

可她忍不了了。

紀娴玉遲遲沒動那碗海鮮湯,并且找了個借口去廁所。

雷恩斯微微颔首,看眼那碗被晾在一旁的海鮮湯,以為她是怕燙,打算端回來,吹涼了再說。

到目前為止,除了沒點上小龍蝦、沒說上幾句浪漫的話,已經在他完美的計劃之中。

每做成一件事,他都在心裏畫了個勾。

但紀娴玉的反應,并不在他意料之中。

她不像先前那樣驚喜地說一些浮誇的話,上次的争吵,宛如一道天塹,将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相處割裂開。

她的反應,依舊帶有小心翼翼,不是一通電話就能輕易解決的。

這讓他有些煩躁,倒不是氣惱,只是急于想恢複從前,或是更進一步。

他想在飯後昏暗的影院裏告訴她,他想和她開展一場正常普通的戀情。

他有些等不及了。

從洗手間裏出來,紀娴玉提前給向蕾發好了定位,也想好了措詞。

作為演員,臨場發揮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課題,可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墜得厲害,一抽一抽的,扯動她的太陽穴,有些疼。

路過幾桌聚餐,有過生日唱歌的,也有小聚的家族,更有膩歪的情侶在說笑。

她的手指發涼,脖頸直至耳根臉頰,滾燙極了,耳鳴作響,周圍聲音聽得不真切,目光所及之處,依舊能感通到他們的喜悅。

今天是她的解脫之日了,應該高興才是。

紀娴玉扯了下唇角,走到包廂門口,有侍者匆匆來往,門半掩着,能看見餐桌前,靜靜等待的男人。

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默念他的缺點:傲慢、高高在上、不近人情、說話從不顧及她……

挂燈明亮,他的模樣清明矜貴,很好看。

基于這點,紀娴玉勉強承認,她可以有那麽一點點舍不得。

深吸一口氣,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到餐桌前,也與他四目交彙。

深邃偏棕的雙眼,看上去溫和又深情。

她眼底起了霧,視線沒那麽真切,坐在座位上,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在分外安靜的環境下,音量偏大——

“我們的關系就此結束吧。”

以免有跳章的寶不知道,我在這裏澄清一下ww

首先雷總沒有白月光,其次他母胎solo至今,也沒有前女友,被安排過相親對象,但一定一定不會有過多接觸!小鹹魚潔癖,我也潔癖br/>

存稿告急,所以現在是保3争6再争1w更新這樣子,我也想多寫,但是真的手速慢5555

感謝【迷鹿咩咩】【言下自成蹊】【民政局】的灌溉!!!

明天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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