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幫你
幫你
馬修招手讓身邊的助理離開,随後便正對着紀娴玉笑吟吟地問東問西:“紀老師,你今天的襯衫很适合你,比平時還好看,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來旅游的?還是說……”
平時她就嫌馬修話多還煩人,這次當着雷恩斯的面和他如此熟稔的交談,簡直是把她架在火架上烤。
許是她表現得太過不自在,馬修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關心:“你怎麽了紀老師?”
他拍的第一下把紀娴玉沒反應過來,第二下紀娴玉不給他這個機會,連忙後退一步搖搖頭:“沒事沒事。”
“抱歉我認錯人了,我還以為是我朋友。”紀娴玉說話有些磕巴,低着頭穩住亂瞄的視線,盡量不去看某個陰恻恻的人,握着手機大腦宕機幾秒鐘,倏然想到奏效的逃脫法子。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剛裝作有人打電話就看到雷恩斯站在馬修身後,吓得手抖,臺詞也不由得直接禿嚕出來:“喂親愛的,我在外面呢……”
說話的聲音漸漸微弱,雷恩斯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眼底似有哂意淌過,直至馬修察覺到他的存在,他才偏過頭與馬修冷聲提示:“這是我的助理,一會兒還有會議要開,恐怕沒時間和你閑聊。”
雷恩斯的腔調很公事公辦,但紀娴玉不難聽出他話裏的不快,“助理”二字像是從他壓槽裏擠出來的,非常有宣示主權的意味。
馬修愣了愣,手指向紀娴玉,明顯是不信:“你、你助理?”
雷恩斯沒回應他,低眉握着紀娴玉的手腕,寬大的手掌握力很強硬,直接拽着她往樓梯下的邁巴赫走去。
紀娴玉險些沒絆倒,下意識想掙脫開他的虎口,可她越是抵抗雷恩斯的态度越是不容反抗。
到車前她以為松口氣了,結果雷恩斯拉開車門,就站在她身後等她進去。
紀娴玉被弄得很莫名其妙,她又不是不上車,這人在搞什麽?難道上車要把她打一頓嗎?
這麽一想,紀娴玉都有點不敢鑽進去了,偏頭去看男人,他按着車門低眉睥睨她,那張臉顯得更冷了,另一只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拍着她的尾骨催促她。
紀娴玉皺眉,上了車後也不管雷恩斯的手,直接拉着車門扣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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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車門關得很利落。
雷恩斯并沒有被夾到手,深深地看了眼她,從另一側上來。
她的這點小心思昭然若揭,爽也就爽那麽一下,面對迫害者,該慫還是會慫。
餘光瞥見他上車,紀娴玉立馬坐得板正,頭也不敢偏移一點點。
司機啓動引擎開車,心照不宣地按下了隔板按鈕,車廂內更加寂靜。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過去,雷恩斯依舊沒有發話的意思,越是這樣紀娴玉心裏就越是煎熬。
她大腦裏亂成一團漿糊,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微微瞄眼去看,雷恩斯手臂支在車廂內壁,指骨托着下巴望她,面龐讀不出情緒。
再看再看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戳壞!
紀娴玉閉眼偏過頭,心裏倍感焦灼。
凡事都講究先發制人,紀娴玉真的熬不住了,默默開口:“那個、其實我和他不是很熟……”
她邊說邊壯着膽看向雷恩斯,還沒看清他的臉,便聽見他極淺的一聲呵氣。
“是嗎?”雷恩斯雙眼微暗,“不熟會摸你的頭,和你擁抱。”
紀娴玉立即反駁:“什麽擁抱,才沒抱好吧!你什麽眼神啊?你坐在車裏你肯定沒看清,千萬別誤會,我和他可沒有那麽親密。”
紀娴玉覺得自己解釋得夠明了了,況且她也沒必要和雷恩斯說這麽多吧,還不是照顧他那點前男友的面子,說是前男友都還不算貼切的呢。
思來想去,她還是稍微解釋了下:“我和他真的只是恰巧認識的,他想學中文,結果走到我原先打工的那個輔導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當外教,誰知道他連中文也說不利索。我之前也沒想到他是那個誰,不然我怎麽會認錯人。這世上就是有這麽多湊巧的事,你要是不信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了,更別說這是我的私事,好像也輪不到你來管吧。”
紀娴玉說得言辭鑿鑿,一旦瞥到雷恩斯,語氣又曲裏拐彎地低了又低。
她真是恨透了自己的窩囊!!
語畢,紀娴玉默默閉上嘴。
幾秒鐘過去,又是死一樣的沉靜。
這種感覺就跟她小學背不出課文磕巴停頓的那幾秒鐘一樣,似乎随時随地會被判以死刑。
紀娴玉反複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各種自我安慰自己沒必要這麽做,可面對這種蠻橫不講理的人,又坐在人家車上,心虛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雷恩斯嗯了聲,嗓音淡淡:“是輪不到我管。”
“你怕什麽。”他擡眼,語氣仍然沒什麽波瀾,“我也不需要你解釋這麽多。”
他在嘴硬,他在裝。
紀娴玉心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些,其實她還想過,等上了車他說不定會強硬地欺身而上對她醬醬釀釀,她甚至連扇他巴掌的熱身準備都做好了。
但他不按常理這麽平和地說這些,反而徒增壓力,真是被這個男人PUA慣了吧。
紀娴玉皮笑肉不笑:“我沒怕啊,我就随口一說,你随耳一聽就好,先生。”
雷恩斯沒回應。
抵達會議室之前,雷恩斯和江耀交接,偶爾會與會議成員閑談一二,紀娴玉全程做個小跟班待在身後寸步不離。
會議是有名單的,照着名牌一一對應,紀娴玉可以做到打招呼時行雲流水不卡殼。雖然作為小演員出入這種場所沒什麽必要這麽做,但既然都來見世面了,哪有不結交人的道理,能借着雷恩斯沾光是她應得的。
研讨會要召開一上午,從開始到結束,紀娴玉只能站在外面等候。
早上那點煎雞蛋烤腸根本不頂事,十二點一到,紀娴玉就餓得肚子咕咕直叫。
高跟鞋踩久了,腳後跟的鈍痛感更強烈,她左右腳轉換重心,終究還是拆東牆補西牆。
看眼腕表,十二點零一刻,會堂門口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出來。
紀娴玉打算去大廳裏找人,剛走出一步,她下盤不穩險些崴腳,幸虧扶着牆,否則都不知道會怎麽出糗。
穿穩這雙高跟鞋,紀娴玉深吸口氣,一步步緩慢地前行。
會堂裏人頭攢動,在一衆黑發禿頂光頭裏,雷恩斯那頭燦金的頭發很是顯眼,紀娴玉這次是鎖定好确切目标才邁步走過去。
她剛找見人,倏然看到雷恩斯身邊的江耀不知去向,多了一個穿着小香風的女人。
雷恩斯是稍微側背着她的,紀娴玉能看見他偏頭與女人低眉交談,眼裏帶有幾分笑意。
她的步子頓時定在原地不是很想上前,站在人流湧動的重心,她又覺得自己實在礙事,想找一下江耀人在哪裏。
“Mr.
Raphael!”
江耀從左側的一道門裏走出來,手裏拿着幾分文件,急匆匆趕向雷恩斯,根本沒注意到她。
江耀一來,小香風女人便往旁邊錯了錯,雷恩斯同樣回過頭,接過那份文件。
他雙眸稍稍擡起,正好與紀娴玉對視,清明的視線大概停留了0.1秒,很快又轉過頭,和小香風女人說了幾句話。
眼前有一對合作夥伴爽朗的笑了,紀娴玉拉回思緒,不自覺地往後退,打算靠着牆根緩緩雙腳的酸澀。
疼痛像是被轉移了一般,她不覺得踩着這雙高跟鞋有多吃力,反而很想趕緊逃離這裏。
紀娴玉也的确是這麽做了,扶着牆挪步往旁側走。
她才走了不到兩步路,肩膀忽然被人握住,男人低沉的嗓音從頭頂落下:“門在這裏,你想往哪裏走?”
他說的是英文,語氣聽着也生疏,紀娴玉擡頭看眼他,望着那雙淡然的雙眼,有種想把他的手掙脫開的沖動。
雷恩斯目光下移,那只手隐隐用力,低聲詢問:“鞋子不合适?”
紀娴玉憋了幾秒鐘,回了個“嗯”字,語氣有些別扭:“我自己走就好。”
雷恩斯輕哂,不由分說地按着她的後腰,話語順着她的脖頸淌下:“如果你不知道怎麽走,我可以幫你帶路。”
一想到周圍那麽多人雷恩斯還這麽抱着她,紀娴玉繃直了後腰整個人都變得很僵硬,想推開對方固執的以證清白。
但雷恩斯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箍提着她的後腰就往人最多的大門走去,她要是再糾結着不走道,就跟挂件沒什麽區別了。
思至此,紀娴玉只能硬着頭皮亦步亦趨地跟着。
江耀雖然見怪不怪了,可還是不敢多看他們一眼。
途經小香風女人身邊,紀娴玉才發現是某銀行公司老板的夫人。
夫人年近五十還是喜歡穿着粉嫩的小香風,看向倆人的目光充滿了暧昧的笑意,她微笑颔首示意,明顯不是和雷恩斯,頂着巨大的社交壓力和自己清楚的小心虛,紀娴玉也只能咧唇幹笑。
這種尴尬持續到車門關閉才結束,紀娴玉坐在椅子上,雙腳的血液似乎慢慢緩解了,酥麻感很強烈。
她低頭看着高跟鞋尖尖,不太敢去看雷恩斯,但下一秒,雷恩斯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雙一次性棉拖,拆開包裝擡起她的左右腿,一只又一只地拆開扣帶。
他的動作很快,就是沒那麽熟練,拆卸的時候還一不小心扯到了她的腳背。
紀娴玉嘶了一聲,兩條光潔白皙的腿搭放在扶手上,要不是裙擺收口較緊,可能還會走光。
她臉有些紅,想收回腿:“我自己來就好。”
雷恩斯看眼她,按着腳踝沒松手,脫掉高跟鞋随手放在腳邊,就差穿拖鞋了。
紀娴玉本以為穿好拖鞋就行,也不做無畏的抵抗了,結果雷恩斯壓根沒理那雙拖鞋,溫熱的大手包着她的腳掌開始按捏。
她渾身上下都是癢癢肉,更別說腳底板這麽敏感的地方了,男人的手指輕輕按壓一下就受不了,下意識蹬腿:“你別……”
她蹬到他涔涔的腕表,力度還不小,直接讓他手肘碰到車廂內壁。
看眼男人,紀娴玉小聲說:“真的很癢。”
她說着,圓潤的腳指頭還替主人無地自容地輕輕蜷縮。
雷恩斯重新握着她的腳尖,帶有薄繭的指腹略一摩挲,雙眼微深:“能有多癢。”
這個人說話怎麽總帶着開車的感覺,真就跑滴滴上瘾了。紀娴玉皺了皺鼻子,眼睜睜看着他繼續揉着腳踝腳後跟。
她默默承受了一會兒,實在忍無可忍,又催促嘀咕了兩聲。
雷恩斯輕哂,松開她的腳踝撣了下衣角,剛才的褶皺無跡可尋,還隐隐流出一絲嫌棄她的意思。
紀娴玉都看傻眼了,明明剛才是這人強硬要按着她揉腳丫子的,現在在做什麽?鬧脾氣嗎?裝作無事發生嗎?不知道還以為這人戀腳癖呢!
她知道自己是被伺候的那個,可是雷恩斯這個反應簡直沒話說。
紀娴玉氣鼓鼓了一路,但不得不說,換鞋又按摩,确實緩和了不少,也就是這雙拖鞋一次性的不頂事,她回去再換雙實在的棉拖就好。
但她一回酒店,正好在電梯前撞見馬修。
他剛挂斷電話,看見紀娴玉時仍然是那副滿眼地震的表情,和上午簡直一模一樣。
那股尴尬再次襲來,紀娴玉隐在拖鞋裏的腳趾默默抓地了,尤其是當雷恩斯和江耀剛和合作方寒暄結束。
電梯适時地開門了,紀娴玉沒敢看身後方的雷恩斯,使勁兒用眼神示意馬修趕緊走。
可馬修哪裏是讀得懂空氣的人,煞有介事地點頭,又幹笑兩聲搖頭:“啊——啊?”
紀娴玉都服了他了,感受到雷恩斯投來的目光,想出聲提醒的話瞬間咽了回去。
另一座電梯抵達的提示音響起。
江耀默不作聲上前護着邊沿,等雷恩斯進來後,看向一旁的紀娴玉打算等等她,雷恩斯忽地發話:“不用等,上樓。”
好樣的,又吵架了。
江耀眼觀鼻鼻觀心,在按下閉合鍵時又看向紀娴玉,滿眼帶着求生欲。
紀娴玉有自己的堅持,完全不接收江耀的求助目光,跨進另一座電梯。
馬修站在外頭,頂着來自雷恩斯的壓力,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也不敢真上去和紀娴玉搭乘同一座電梯,本來還想裝一下打電話,但他連手機都拿反了。
紀娴玉見他不來,直接按下電梯獨自上樓。
幾秒鐘過後,兩座電梯幾乎是同一時間抵達,雷恩斯的身影就在眼前。
她的房間在左側,不得不和他撞個照面。
雷恩斯很高,走近時不擡起下巴,其實不太好和他對視,尤其當他對她視若無睹。
紀娴玉心裏的無名小火苗蹭蹭冒出來了,邁出的步子又重又穩,竟在厚實的地毯上踩踏出了動靜。
這種行為很小學雞,但紀娴玉不在乎,還能凸顯自己腿腳很靈便用不着某個人等候呢。
刷卡回房間,午晚飯都在套房裏解決,紀娴玉研讀劇本足不出戶。晚間放水泡澡,本想私戳向蕾小窗狠狠發洩一下,看到聊天記錄,她又覺得自己這樣跟雷恩斯打情罵俏一樣。
當閨蜜不再是吐槽前任的好垃圾桶,就意味着她現在的所作所為是挺奇怪的。
紀娴玉叩下手機,雙臂交疊支着下巴大腦放空,忽然覺得好索然無味。
今天早上她都已經解釋一次了,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她難道還要扛着貞節牌坊到雷恩斯面前以證清白嗎?
這個男人也是夠龜毛的,每次身邊一有異性,就冷着臉要她肅清所有可能或不可能的,還真是法蘭西也有自己的大男子主義。
紀娴玉轉身滑入浴缸裏,整個頭都淹沒在水池中,咕嚕咕嚕吐泡泡,隔着湧動的水面,睜開迷蒙的雙眼去看,光圈也跟着形變曲卷。
從水中出來,頭發濕漉漉的貼着頭皮,有點淩亂美。
紀娴玉攏着泡沫拍了幾張照,美滋滋地發了朋友圈。
系上浴袍衣帶,紀娴玉哼着小曲吹幹頭發,睡前才再次查看微信朋友圈。
幾十個點贊見怪不怪,紀娴玉随手往下翻,看到馬修的點贊和評論,她有點子感到晦氣,直到她點進去,卻發現馬修的點評人間蒸發,徒留另一個人的——
雷恩斯:【?】
在滿是吹水貌美的評論裏,這個問號就跟水庫閘門一樣,起到戛然而止的作用,還特別冷冰冰。
一通聯系上下文的頭腦風暴後,紀娴玉好像知道馬修的評論為何憑空消失了。
斤斤計較的狗男人!複合都沒複合,整這死出!
紀娴玉氣笑了,直接長摁雷恩斯那條評論,點擊删除,順便還把兩個人都打包屏蔽,徹底滾出她的朋友圈。
晚安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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