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兒子多大？

你兒子多大？

李二百被他吼得一愣，也不欲和小孩子争辯什麽，放下東西蹲下身，還輕笑着摸出顆糖來遞到阿然面前：“給，我方才拿過來的。你怎麽過來了？”

誰知這小孩兒并不領情，一巴掌拍開李二百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後推搡着他：“你趕緊走，你不能留在這裏，爹爹他……”

“我怎麽？”

衆人聞聲看去，只見垠站在門口，周圍幻境像水面蕩漾開來，霎時間，周圍景象瞬間變幻，一片虛無天地，看不到盡頭。

垠走到阿然身邊，唇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手輕輕搭在阿然頭上，道：“阿然，我和你說過的，離這些人遠一點兒，你為什麽就是不聽呢？”

阿然抱住垠的胳膊，帶着點懇求的仰着腦袋看他：“爹爹，他不是壞人的，他們只是無意間到這裏來的，不是來抓鲛人的，皇帝是他舅舅，又不是他，你放了他們吧，還有那些……”

“閉嘴！”垠胸膛微微起伏，神色冷漠，道，“你忘記你娘親了嗎？皇帝抓走了你娘親，人類都是貪婪的！他們觊觎鲛人，為財富剝奪了鲛人的自由！那我就要讓他們傾家蕩産，也失去自由！”

容遲崩潰道：“這又是哪出啊？一言不合就切換空間，仗着我不會是不是？我們觊觎你們鲛人什麽了？你也說了我們是人類，能打過還是怎麽個事兒？”

“就是！”晏時難得沒跟容遲擡杠，也有些不滿道，“別往人身上潑髒水，我們南淩那麽多皇帝，一個比一個沒文化，都不一定知道鲛人是什麽？抓你們幹什麽？皇帝是個土老帽，總是你們再珍貴，他也更喜歡金磚。”

李二百瞥了晏時一眼，有些無奈：“晏時……垠大人，您說我舅舅抓走了您夫人，這當中興許是有什麽誤會呢？我在京中那麽些年，從未見過什麽鲛人。”

垠冷哼一聲，并不搭話，只道：“你放心，我不殺你，聽說這兩個小姑娘裏還有一個是你妹妹，那更好，兩個籌碼，我只要換我的伴侶出來，在此之前，你們便待在這裏吧。”

“爹爹！這裏是您所造的幻境，從這裏到找到娘親，還不知道要多久，他們的精神承受不住，會瘋的！”

垠閉了閉眼，狠下心道：“阿然，如果你再不聽話，那我就只能把你也關在這裏了。”

容遲忍不住道：“不是你連自己兒子都不放過啊？小孩子腦子發育不完全，損傷不可逆的啊，要不要這麽心狠！咱就不能心平氣和地好好聊聊嗎？”

李阿午把阿然往垠跟前推了推，小聲道：“哄哄你爹，別跟他置氣啊，趕緊跟你爹爹回去吧，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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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時道：“你倒想得開，不怕得慌？”

李阿午道：“你們都在，我怕什麽？不過如果舅舅真的藏了一個鲛人的話，怎麽可能一點兒風聲都不走漏呢？小阿然，你跟姐姐說，你娘親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垠拉過阿然：“同他們有什麽可說的，走。”

阿然甩開垠的手，抿着唇，突然間就落下淚來：“爹爹，我不想這樣了。我很想娘親，可是我也不想看你繼續這樣了，你把人騙進來，用香料陣法迷惑他們，讓他們傾家蕩産，還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裏，把他們關起來。可是我們在等娘親回來，他們家裏說不定也有人在等的，你覺得凡人愛財，是因為貪圖財富才抓走娘親，可是我到岸上去看，他們還要養活自己的家人。爹爹，別這樣下去了！”

“這怎麽個事兒？跳轉童話世界？”容遲看小孩子哭得實在可憐，也動了幾分恻隐之心，道，“阿然？你不哭了，我幫你找娘親好不好？”

垠動了動喉嚨，俯身抱起阿然，道：“我只是想找回輕染，并不是真的要對你們做什麽。等皇帝放了我的伴侶，我就會放你們出去。”

說完，垠抱着阿然就要離去。

“等會兒！你說你伴侶叫啥？”容遲耳朵動了動，覺得這名字有點兒熟悉。

垠沒理他，但還是留了下來，似乎是想聽聽容遲能說出個什麽來。

容遲摩挲着下巴，思考了半天，直到垠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要說什麽！”

李二百附在容遲耳邊，低聲道：“容遲，那幾只貓妖……”

聞言，容遲靈光一閃，恍然道：“對！就那個，哈兄你居然記得！”

李二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看你一直在看他們，就也多注意了一下。他們說要打水回去給什麽輕染大人，也不知道是哪幾個字，反正是這兩個音。”

垠微微蹙眉：“什麽？”

容遲掃他一眼，道：“現在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聊一聊了？”

垠猶豫一瞬，站着沒動。

見狀，容遲拉着李二百往後退了幾步，直接盤腿坐下了。其他人也跟着一起，離得垠和阿然父子二人八丈遠。

垠才放下阿然，問：“你方才說什麽貓妖？”

“你先別急着問我。”容遲嘆了聲，道，“你的輕染失蹤多久了？”

垠垂下眼簾，道：“三十年了。”

“啊？”李二百驚呼一聲，看着靠在父親身邊的阿然，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阿午大抵是和哥哥心有靈犀的，微張着嘴，把李二百心中那點疑惑問了出來：“可是阿然看着還很小啊！”

茶茶拉了拉李阿午的袖子，道：“小姐，話不能這麽講的，可能這位小公子是鲛人，同我們不一樣的。”

容遲問：“你兒子現在多大了？”

垠輕輕撫了撫阿然的腦袋，道：“還是小孩子，才七十歲。”

容遲噎了下，在“小孩子”滿臉的淚痕與茫然中認真開口道：“寶寶，你是個爺爺。”

容遲問：“那你夫人失蹤三十年，你為什麽就咬死了她是被皇帝抓走的？诶，哈兄，那時候是你舅舅在位嗎？”

李二百想了想：“應該不是，舅舅是十三年前繼位的，那時候還是先皇在位。”

垠猶豫片刻，取出一塊明黃色、看起來有些陳舊的碎布，道：“龍，似乎在人間，只有皇家子弟才能用這樣的樣式，何況，這個還是五爪金龍。”

容遲兩根手指頭撚着那一小塊布，神情有些微妙：“就這？诶，你夫人，是個什麽樣的魚？不許帶太深的情魚濾鏡啊！”

提起輕染，垠臉上是難見的溫柔：“她很好，從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說話總是輕輕柔柔的，從不與人争鋒，小時候是個被欺負了就會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的小姑娘，落得到處都是鲛珠，哭過之後，還會把鲛珠收起來，不會麻煩別人來清理。”

容遲：“……謝謝，這個活兒我願意，不管飯不發工資也行。那你呢？小……爺爺，你還記得娘親是什麽樣的嗎？”

阿然道：“娘親……娘親以前總是受人欺負，不過她總是叫我們不要計較，她自己也不在乎，後來爹爹帶我們來了沒有其他鲛人的海域，才過了十幾年安生日子，只是沒多久，娘親就不見了。娘親總愛帶我去岸上玩兒，那天她還帶我去過，只是回來的時候，娘親就突然不見了，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了。”

李二百問：“你娘親為什麽總會被人欺負？”

垠道：“因為我們的族群，總是以靈力的高低和尾巴來評定鲛人，輕染靈力并不高，她的尾巴……很多年前受到創傷，鱗片暗淡，魚尾并不引魚矚目，所以一直很受排擠。”

聞言，容遲一時語塞，半晌才道：“能不能不要再施加容貌焦慮了？魚也這麽不好過了？皮皮商！”

“我在。”

垠吓了一跳，懷裏攬着阿然，父子兩人皆是一臉震驚地看着這個憑空多出來的人。

垠道：“這是我凝結出的精神空間，他是怎麽進來的？”

容遲拍了拍胸脯，一臉得意道：“随身攜帶，出門必備，我的金手指，大變活人诶！怎麽樣？厲害吧！”

旅行商嘴角一陣抽搐，問：“你要什麽趕緊說，別嘚瑟了行不行？”

李二百道：“容遲應當是想問你有沒有能找到阿然娘親的法寶。”

“聰明！”容遲打了個響指，道，“不愧是我哈兄，就是懂我哈。有嗎有嗎？”

旅行商暗戳戳地翻了個白眼，咕哝了一句：“我敢說沒有嗎？”

“你說什麽？”

“哦沒什麽！”旅行商甩出一卷地圖，道：“跟上次的那個一樣，你懂的。”

容遲道：“就上次那個找祝融的圖？你可拉倒吧，沒啥用，不要，換一個。”

旅行商噎了下，沒好氣道：“那要不要我直接告訴你啊！”

誰知容遲想了想，道：“也行，你說吧，我聽着。”

旅行商幽幽盯了容遲半天，見他一臉“求知若渴”，眼巴巴地等着他說，認命地低下頭，找出紙筆，一邊念叨一邊寫，最後卷起來遞給容遲：“旅行商的答案，一口價，三百兩，不許講價。”

容遲：“……說好的直接告訴我呢？怎麽又是圖？”

旅行商道：“我肯定不能直接告訴你啊！趕緊付錢，打開你就知道了。”

李二百晃了晃手裏的錢袋子，道：“這裏。”

旅行商接過，一個閃身消失不見，容遲打開紙筒，只見上面寫着：往林子裏走，找到你們的駁車，以它為中心一直往西邊走，直到你看見一座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