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姑娘，您沒事吧。”安可從屋外急步走入，看着陶顏宵一身濕露，呆坐在蹋上，不免有些多想。

方才她和西頌就在門口候着，見着大人從屋內出來，又吩咐給姑娘拿一身幹淨衣裳，便想着是不是大人對姑娘做了些什麽。不過，瞧着陶姑娘衣衫完整，她一時也猜不出個一二來，只旁敲側擊道，“大人沒傷到姑娘吧？”

“沒有。”陶顏宵弱聲回道，“安可，你可有聽說大人将什麽人囚禁在何處的嗎？”

安可皺眉搖頭，“我們做奴婢的，從來不打聽大人的事，何況大人做的都是些秘密要事，我們底下的人就更加不知了。”

“唔。”陶顏宵嘆了一口氣，将桌案上的手镯取回，戴在腕上，眼角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喃喃道，“一壯哥，只要知道你還活着便好。”

屋外，西頌也匆匆趕到，手上拿着一個湯婆子和一疊衣物、一雙珠玉面頭繡花鞋。

其中，最上放着的雪白銀絲大氅額外亮眼，衣上又置一枝紅寶瑪瑙金玉簪。

西頌進屋，喘着粗氣，“姑娘，打緊把衣服換了上，一會兒着了風寒，大人可要生氣了。”

陶顏宵點頭并不推脫，只讓她們幫襯着将衣服一件一件換了上。

當安可将最後一件雪白銀絲大氅為陶顏宵穿上後，便挪不開了眼睛，“大人眼光真好，這衣裳姑娘穿了簡直像是天外來仙。”

“就是呢！”西頌應和着，連忙又将紅寶瑪瑙金玉簪為陶顏宵簪了上，“姑娘，快戴上這發簪子看看，這是大人親自挑選，說讓姑娘簪上的。”

西頌一邊說着一邊踮了腳，給陶顏宵戴上，“這簪子真像是白雪下綻開的紅梅，姑娘這樣的美人戴上，真是好看極了！”

“你倆可不要拿我打趣了。”陶顏宵笑她們嘴甜，但對于她們這些話，并不以為然，只覺是她們在她這兒拍着大人的馬屁而已。

要說她好看，那是半點沾不上邊的，不過，這身上穿的衣裳确實是難得一見得好看。

她撚起垂挂而下的雪白大袖，仔細看，不禁暗嘆這衣裳做工之華美。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面料，柔軟，厚實卻又不笨重，裏面夾着的是雪白狐貍毛。衣裳縫合的處都隐藏得極好，每一針每一線做工都極為精致。

面料外，用的是銀絲繡制的花紋，在燈光下細閃着盈盈的光彩，華貴卻又不失素雅，正是她喜歡的。

不過，這大衣大袖的，再加着雪白雪白的顏色，美則美矣，幹起活來卻是極其不方便的。

若是明日上工，還得換回舊衣舊鞋來得妥當。

“我們可不是打趣。”安可見陶顏宵若有所思的模樣，笑道，“大人對姑娘可真是上了心的，瞧這衣服和鞋子，姑娘穿得正巧都合适呢。”

陶顏宵搖頭勉強撐起一個笑，心道，他怕不是安得什麽好心。

西頌見她搖頭，又取下頭上發簪，急着道，“姑娘是不喜歡這發簪嗎？這發簪可是大人今日特意交代，說讓姑娘戴上的。”

見西頌皺着臉，急得差點落淚，陶顏宵也是欲哭無淚地笑道，“西頌，是我的頭發濕了，不好戴。”

這可真不知是護主還是因着怕主呢？

她嘆了一口氣，不過一支發簪，在這府上都要緊張如此，這鬼地方真不好待！

安可上前忙幫她散了一頭如瀑布的墨發，“姑娘，是奴婢們疏忽了。”又使了一個眼色給西頌，“打緊再取一塊巾帕來，給姑娘把頭發弄幹了。”

西頌立馬會意過來，“姑娘，奴婢這就去取，莫要生奴婢的氣。”

陶顏宵微愣，見她們突如其來的主仆區分，更是有苦說不出。

她心想是不是方才的一聲嘆氣，就讓她們如此緊張？

哎！

一聲嘆氣凝在喉口又吞了下去，她累了，不想再多解釋了。總歸，她就算是把“奴婢”二字，貼在自己的臉上，她們或許也還是這樣區別對待她的。

她望了一眼手上沉甸甸的簪子，在暖光下明晃晃地閃着金燦燦的光，那鑲嵌着的紅色瑪瑙，亦如心頭滴着的赤紅的鮮血，耀眼、刺目。

一看便知是金貴的物件。

莫名的念想閃入腦海。

若是典賣了，應是值不少錢。

可若是她戴在頭上不小心丢了，也應要賠不少錢的。

所以，這簪子他是大方送她了？

呼～她還是不戴的好，屆時幹活麻煩不說，丢了豈不是又讓她賠錢，還拿了這事說事，更不放她走了。

她默默将簪子收入袖中，待發絲幹了，也已經有些困了。

“姑娘，奴婢帶您回房歇息吧。”安可道。

陶顏宵點頭，“你們也早些睡覺吧。”

漱房門被西頌打開，頗有些恭敬道，“姑娘，請回。”且看了一眼屋外，又變了臉色，皺起了臉，走到陶顏宵眼前，小聲說道，“姑娘，碧桃姐姐在屋外。”

話剛說完，碧桃便輕手輕腳進了屋。

她的唇還泛着病人的一絲慘白之氣，眼眸中沒有了那一抹傲色，“陶姑娘，是不歡迎我嗎？”她擠了一個笑，面上是柔和，有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陶顏宵稍杵了一會兒，大有不願上前的意味，心道，又是一個不好惹的主。

她總覺碧桃身上有一種村裏徐大娘的氣息，只不過是深藏不露的那種。雖說她落水不能全不能怪她，但她對碧桃的初印象便感覺來者不善。

她上前走向門口，走到碧桃面前，實則是想早點回房休息罷了。同是擠了一個笑，回道，“怎麽會呢？碧桃姐找我有什麽事嗎？”

“倒也沒什麽事。”碧桃撇了一個笑，看了一眼陶顏宵身旁的安可和西頌，那笑便凝在了臉上。

安可和西頌見碧桃的掃過來的眼神，立馬垂了頭，只覺被碧桃狠狠扇了兩個耳光。畢竟，她倆是碧桃挑過來的人，如今，卻是肉眼可見地拐了胳膊肘，而這個新來的“主子”的身份也還是不清不楚的，便更加沒了聲響。

只聽碧桃語氣又稍嚴厲了些，對着垂頭屏息的安可和西頌道，“你們倆都退下吧，這裏有我帶着陶姑娘回西苑。”

西頌擡起眉梢望了一眼陶顏宵，想聽陶顏霄的意思，此時只聽碧桃略諷的語氣道，“怎麽，是怕我再推姑娘下水？還是我已經使喚不動你們兩個了？”

安可冷得打了個顫，“不是的，碧桃姐。只是大人吩咐要我和西頌兩人好生照顧姑娘，我們也不敢違背，只能随時候在姑娘身旁。”

“好啊！現在是又拿大人來壓我了嗎？”碧桃冷道，牽起陶顏宵的手，見她手上無端多出來的玉镯，并非是一個農婦應有之物，想來是大人送的無疑。心中不禁酸楚，也不知這女人是不是下了什麽巫術，讓大人這般對她。

她撇過頭去，掩去臉上嫉妒，軟弱無骨地咳了兩聲，嬌聲嘆息道，“姑娘莫不是也這樣想我的？”

陶顏宵皺眉，從她的手中抽去手，只覺待在這府上要窒息了去。

這恐怕不能不往那方面想吧。

不過，表面的功夫還是要做足的，以後少不了照面，有些話還是不能道破，便擠着眉，關切道，“碧桃姐，天色已經不早，我見你氣色不太好，不如早些回去歇息，有什麽事不如明日再說？”

“無礙，我和姑娘住的是一個方向，我引你去西苑是順路的。”她說時，瞥了一眼西頌和安可，便又牽了陶顏宵的手，邊往門口走邊說道，“姑娘，其實我來，是專心來感謝姑娘的，若不是姑娘替我在大人面前求情，說不定現在我已經不能站着和姑娘說話了。我是真心将姑娘當作姐妹和救命恩人。”

碧桃說時，從衣袖間拿出一樣物件，轉身看了一眼身後，見安可和西頌沒有跟上來，又望了一眼四周，将手掩在衣袖下的簪子偷偷塞到陶顏宵手中，“姑娘的救命之恩，碧桃我無以為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這是姑娘你命我要的東西 ，可別說是我給你找到修複好的。”

陶顏宵摸了摸那物件，心中“咯噔”一下，“這是？”

這是一壯哥贈與她的花簪。

不過，這東西怎麽會在碧桃手裏，而且，她也從未與碧桃提起，更別說命她去找的。

碧桃重重點頭，又小心張望了周圍，目光定了一眼屋檐之上，嘴角閃笑收回，“姑娘，小聲些。此事你知我知，雖然我不知道這樣物件對姑娘為何如此重要，不過，既然姑娘已是大人的人了，還是不要讓大人和府上的人知道姑娘心裏還裝着別人。”

陶顏宵随着她的視線望了四周，并未覺異樣，雖心中有些感激，但總覺聽着碧桃的話，總覺哪哪都不對味。

她這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