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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雌父。”伊黎塞納冷淡地說:“您若是有事請和我說, 不要為難他。”

他的姿态充滿了保護欲,牢牢的把纖細的小蟲母護在身後。

“孩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科裏沙根本想不到會在言谕的“屋子”裏看見伊黎塞納,他看着這間昏暗的帳篷, 他出衆的雄子伊黎塞納, 不論是學識外貌還是品格, 都稱得上王庭裏最優秀的殿下,現在站在他的對面, 護着一位身份尚且不明的雌蟲, 根本不論他們之間的父子之情。

伊黎塞納冷峻的說:“您不能傷害他, 他是我的。”

科裏沙微迷雙眸:“你的?你的什麽?”

我的寶貝。伊黎塞納想,但是不想這樣和科裏沙說。

科裏沙提高聲音問:“你把他标記了?他在發育熱周期裏嗎?”

發育熱周期?言谕迷茫的看着伊黎塞納的後腦勺,發育周就算了, 怎麽還會發熱呢?

只聽伊黎塞納冷漠的說:“不在。如果在, 我不會讓您看見他。”

雄蟲對于自己喜愛的雌蟲有絕對的占有欲, 接近變态一樣的保護欲, 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守在雌蟲身邊, 連每個毛孔都呼吸着雌蟲的味道,把他圈在懷裏, 不允許他離開半分,非常不講理, 霸道又強勢,卻又極盡溫柔,有求必應。

發育熱周期的意思就是在為期十四天的發育周裏, 會随機出現2到3天的發育熱, 這個期間是雄蟲标記雌蟲腺體并且與之交.配的時刻,成年雌蟲會在這個期間産下幼蟲, 大概每年會有兩次發育熱。

言谕還小,發育期很頻繁,一月一次,也就伴随着頻繁的發育熱。

而且因為他是蟲母,所以他的蜜囊和翅根蛋白囊也會變得鼓鼓漲漲的,蜂蜜一樣甜,伊黎塞納一直都聞得到,他只是沒有做任何觸碰的動作,而是默默的守在言谕身邊。

科裏沙的語氣低沉:“聽起來,你執迷不悟,一定要忤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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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黎塞納淡然的說:“我不想違背自己的心。”

“……”科裏沙直勾勾地看着這個逆子。

衆所周知,科裏沙家族沒有血緣之情,登上王位那一天,科裏沙用一柄鑲嵌緋紅松石的寶劍斬斷了上一任王蟲的頭,那位王蟲是原初蟲母的子嗣之一,算起來也是科裏沙的兄弟,他們一起長大,曾有手足之情。

鮮血之上的王座從來都不安穩,母親矚意的王儲也不是他,科裏沙一直都知道。

但他還是贏了,畢竟他擁有整個帝國最強大的精神力,母親也就默認了王位的更疊。

聽說第一軍校有一名叫做溫格爾的雄蟲,在極端特殊的情況下精神力也能達到SS。可是那又怎樣?母親離去的時空裏,他守着王位,漸漸不再希望下一任蟲母冕下的誕生。

星際時代的銀河系不再是帝國制度,而是聯盟制度,人人平等。然而在蟲族,雌蟲永遠淩駕于雄蟲之上,這是千萬年不變的道理,從來談不上尊重。

可是言谕,這只極有可能就是下一任蟲族至高領導者的雌蟲,他從小展現出的性格特質就是包容,寬和,平靜,時刻保持警惕,而且他對每只雄蟲都很溫柔。

就因為這些特質,本就在星網上很有熱度的他,在中央星系的貴族圈子裏更出名,他把其他雌蟲閣下的行為襯托的非常惡劣,雄侍們暗地裏經常讨論言谕,盼望着見他一面,而且很羨慕哈蘇納,想着如果幸運的話,他們興許還能成為言谕的雄侍,這讓雌蟲閣下們很有危機感,同時也對言谕更加好奇。

權貴們私下裏也曾議論過,這些特質确實應該屬于一位優秀的王儲,如果蟲母冕下真的确定是言谕那就再驚喜不過了,言谕雖然身有殘疾,但他的頭腦無比清醒,雖然年紀很小,但科裏沙有時候想,他比自己最喜愛的伊黎塞納還要聰慧。

就這樣心甘情願把王位讓給言谕?

不,恐怕不是讓,而是送給他,言谕自己不知道,科裏沙卻在無數大臣口中得知,言谕在蟲族民衆之間的口碑已經好到極致,只有沒見過他的蟲,沒有見過他卻不喜愛他的蟲,就連科裏沙自己,也曾在第一次想要殺死他時而心軟。

那時候,言谕才六歲。

現在言谕十一歲了。

恐怕在不遠的将來,他身上的力量将無法掩藏,他的光芒也像初升的太陽那樣稚嫩而燦爛,他終将照耀這一整個蟲族,四十億的蟲族都将臣服于他,那種光景遠比現在還要盛大。

如何能不恐懼呢?

甚至皇子們都在倒戈。

科裏沙子嗣雖多,最重視的只有六個孩子,在這之中,伊黎塞納是他最寄予厚望的一個。

可也就只有伊黎塞納總是與科裏沙唱反調,在日常的酒會、宴會、舞會當中,伊黎塞納拒絕與雌蟲閣下接觸,只是日常交際,他不上學的閑暇時分,會跟着內務大臣學習政務,參與參議院議政,說話做事一板一眼,不論做什麽都很嚴肅認真,優雅而從容,從未有過緊張失态的時候。

科裏沙起初還以為他對雌蟲不感興趣,他喜歡雄蟲,現在他才知道,伊黎塞納的心已經徹底留在了言谕身上。

只需要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一直以來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制服上連一道褶子都沒有的六殿下,他是個什麽樣子?

他摘下了從來不摘的白手套,漂亮的銀白頭發淩亂披散着,手指放在言谕的後頸,額頭白珍珠蟲紋雪亮,一看就知道剛才和言谕胡天胡地鬧了一陣子,看起來還是他主動去欺負人家,這有多麽越距?他們身體之間的距離無限貼近,連呼吸都要融化在一起,他簡直整只蟲都為他神魂颠倒了。

科裏沙搖了搖頭,“伊黎塞納,你太令我失望了。”

伊黎塞納昳麗的臉不紅不白,雪白的睫毛撲簌簌的,一本正經說:“可我并不覺得抱歉。”

“冥頑不化!”科裏沙愠怒地閉了閉眼,他身後的相框從邊角處開始破裂,整間辦公室的牆面有了裂紋,逐漸裂開,他的精神力在發飙,甚至讓通訊信號産生了波動。

然而波動的信號在下一瞬間恢複平靜。

是言谕,隔着屏幕,将他的精神力傳送過來,壓制住了科裏沙。

科裏沙難以形容此時此刻他的心情,言谕……怎麽可能會這麽強?他是怪物嗎?

言谕睜開眼,平靜地說:“陛下,請您不要失控,昨夜,您險些殺死我的雄侍哈蘇納,請您給我一個解釋,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他撕去假面,臉簡直溫柔到難以形容,眼睛卻堅毅果敢,科裏沙從未将言谕當成一個孩子來對待,現在也是如此。

他把言谕當成一個平等的對手。

“沒有解釋,我的護衛隊刺殺你失敗了,就這麽簡單。你還想聽什麽?”

言谕喜歡這樣直白的表達,科裏沙的政治謀略顯示出他是一位強硬直爽的王,他們之間的交流本來就不需要拐彎抹角,言谕也不喜歡委婉的表達。

“這次不算完,下次不要傷害我身邊的蟲,”言谕淡淡的說,“有事沖我來。”

伊黎塞納深深呼吸,對他自己的雌父說:“不,沖我來。”

科裏沙坐直了,愠氣地看着他,“閉嘴,你是鐵了心與王權作對?我不是只有你一個孩子,我完全可以寵愛其他的孩子。”

伊黎塞納死性不改的說,“可我只忠誠于他。”

“他?你眼裏只有他!”科裏沙望着他冥頑不靈的六子,隐忍着怒火,望着言谕,“至于你,你還想出了什麽辦法對付我?試試看?”

言谕垂下眼睛,溫和的說,“請您不要試圖激怒我,否則我可能會做出一些不是很禮貌的事情。”

科裏沙還不太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義是什麽,随後,他就失去意識了,然後他猛地意識到這是什麽——蟲母精神力的伴生力量,【意識牢籠】。

科裏沙整個精神海都被一座巨大的監獄給包圍住,那是一個充滿冷冰冰醫療器械的地方,到處都是消毒水味,科裏沙猜想這應該是一個實驗室——蟲母最深處的恐懼,能夠滋養【意識牢籠】的堅固性,看起來對言谕來說,他內心深處抹不去的陰影就是醫療室。

科裏沙不了解他的過去,只能聯想到他身上治愈不了的傷痛是他心裏的刺。

他不知道言谕在人類社會假死的秘密,人類一直在尋找這個完美的“殺神一號”,一直沒有結果。

如果科裏沙與人類有密切交流,他興許會發現這驚動全宇宙的秘密——蟲族唯一的蟲母,是人類世界最強的武器。

可現在,科裏沙只知道,言谕把這些傷痕攤開鋪平,展現在科裏沙面前。

同時這也說明兩點。

第一,言谕已經戰勝了這種恐懼,也許是因為,很多很多的愛,給了他戰勝恐懼的底牌。

第二,言谕真的是蟲母,他終将擁有未來。

科裏沙一時不知道這兩點哪一點更讓他恐懼,他直視着眼前的言谕,好像從那雙冷秀俊麗的瞳孔裏看見了一些磨滅不去的光芒。

言谕淡淡地說:“請您記住我的話,我本不想這樣傷害您,而且我和您沒話好說,再見。”

之後,言谕将他從【意識牢籠】裏放了出來,挂斷了通訊,臉色卻在下一秒猛地蒼白起來。

科裏沙只來得及看見自己的好雄子伊黎塞納向他撲了過去。

……

言谕嘴唇蒼白,渾身都在抖,他剛才釋放了過高的精神力,造成的顱內高壓讓他眼前發黑,血液湍流。

言谕感覺到有一雙手緊緊将自己摟進懷裏,伊黎塞納拼命釋放信息素,給了他無比滿足的安全感,可他睜開眼睛卻什麽都看不見。

他再次失明了。

“言言,”伊黎塞納的手指順着他的頭發,語氣焦急,“你怎麽樣?”

言谕早就适應了這一片漆黑,他只是不适應伊黎塞納的懷抱,他抱得太緊了……

言谕拍拍他的手臂,幹咳着,輕聲說:“我看不見了,沒事的,等下就好了。”

聽見這話,銀發的雄蟲跪在睡袋上,他顫抖着手指撥開言谕額前的劉海,眼前的他簡直脆弱到一觸即碎,蒼白的臉頰滿是冷汗,眼睫毛像蝴蝶羽翼一樣顫抖着,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伊黎塞納抱着他的肩,額頭頂着他的額頭,閉着眼睛安慰他:“乖乖,我帶你找這裏的低等級蟲族,他們一定有辦法治你的病,上次……上次在荒星,就……就是它們的草藥……”

伊黎塞納話都說不全,聲音顫抖着,他第一次紅了眼眶,打橫抱起言谕,拉開帳篷,一擡頭,他看見了一幕難以形容的場景。

綠洲五百米開外,低等級蟲族如山一般雄偉壯觀的身體矗立着,不知道在這裏等待了多久,一雙雙漆黑的複眼在黑夜裏綻放別樣的顏色,直勾勾地盯着伊黎塞納懷裏的少年。

它們只是不敢打擾,但它們感受了王的危難,義無反顧地來到營地周圍,冒着被機甲迫擊炮炸成粉碎肉沫的危險,默默無言地守護着王。

看見那名雪白的少年一臉強忍疼痛的模樣,低等級蟲族再也無法忍耐,躁動不安的跺地。

伊黎塞納抱着言谕展開翅膀,懸于半空中,六翼蜂翅第一次展現了原本的模樣——

巨大的,恐怖的冰藍色翅膀,長達百米,隐有流光,所有的骨骼堅硬嶙峋,血液是無比刺眼的鮮紅,邊緣長滿倒刺,導風層清晰分明,意味着六支翅膀一旦全部扇動,一整個綠洲都會被他拔地而起,草皮翻出三丈高。

這是無比震撼的一幕,蟲族的非人類外觀帶來了狂野的戰鬥力,他們成為宇宙星際霸主,絕非偶然。

他抱着蟲母冕下,誇張的體型對比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所有的蟲族,蟲母冕下到底有多麽柔弱,只有雄蟲一個翅膀尖那麽大。

伊黎塞納只扇動一對翅膀就快速飛到它們面前,所有低等級蟲族的眼睛都盯着他懷裏的纖細少年,口器不安的攢動。

王很難受,很痛苦,他疼的幾乎難以呼吸,攥緊銀發雄蟲的袖子,咬着嘴唇不肯吭聲,眼角已經變得濕漉漉的,沒力氣的軟軟陷進雄蟲懷抱裏。

低等級蟲族憤怒了,尖銳的蟲肢插入地下十米深……它們忍無可忍,見不得王受一點疼,那簡直要了它們的命。

它們太暴躁了,伊黎塞納無法與它們交流,懷裏的言谕卻一直很安靜,他可能是疼到說不出話了,無神的眼睛茫茫然張開,眼淚在他眼眶裏打轉,就這樣看着伊黎塞納,伊黎塞納的心就這樣被狠狠勒住。

“伊黎,”言谕目無焦距,茫然地說:“我這是在哪?外面風很急,好像有很多雄蟲。”

伊黎塞納低頭,輕輕在他鬓邊親吻,哄着他,“別害怕,它們不會傷害你的,我陪着你。”

“哦。”言谕忍不住嗚咽一聲,蜷成一團,“……很癢,你親我了是不是?”

伊黎塞納真的哭笑不得,他怎麽疼成這樣了還能注意到這個親吻呢?

這回的偷親失敗,伊黎塞納很溫柔很溫柔的說,“對不起。”

言谕的臉頰一下子紅了,支支吾吾的哼哼着,他頭疼,更依賴抱着他的懷抱。

聽見言谕痛苦的聲音,低等級蟲族完全等不了了,直接低下頭,張開口器,小心翼翼從伊黎塞納懷裏搶走了王,含在嘴裏。

可是它的口器太過于恐怖,而且口水分泌物具有強腐蝕性,完全不能碰到王。

這只蟲族犯了難。

這可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

這麽幼嫩的皮膚,這麽可愛的王,低等級蟲族根本不敢用力叼,又怕叼不住王,急的焦頭爛額,團團亂轉。

總不能像獸人族那樣去叼王的後頸皮,那裏還有王的腺體,千萬不能被弄傷。

它愚鈍的腦子想用蟲肢去摟他,可是蟲肢上有倒刺,容易把王割傷。

它太沮喪了,都怪它長得太大,太笨,連這麽小的事都做不好。

所有蟲族一層一層圍上來,似乎在譴責它,也在譴責自己。

可是嘴裏的王卻沒有放棄自救,他摸到了旁邊的一條堅硬口器,然後挪了過去,雙手軟軟的摟住了它的左邊口器。

那是一條粗狂的吸管狀鈍圓角口器,沒有任何傷害,王迷迷糊糊地把頭靠在上面,很安心的不動了。

這只蟲的瞳孔猛然收縮,然後小心翼翼彎曲口器,把王摟在兩支口器交叉的網兜裏,不讓他掉下去。

然後撒腿狂奔。

伊黎塞納眼睜睜看着一群低等級蟲族像退潮一樣全部撤退,朝着東方太陽升起的方向而去,像逃命一樣快,震懾的一整個綠洲星獸們落荒而逃,生怕被踩死。

伊黎塞納回頭看了一眼營地,看見了站在帳篷前的溫格爾,兩只雄蟲遙遙相望,此刻無言。

伊黎塞納回過頭,跟随蟲族部隊離開,把營地這邊交給溫格爾收拾,他知道溫格爾會為言谕保守這個秘密。

低等級蟲族們把王帶回它們的巢穴,伊黎塞納也跟進來,這裏明顯更為古老,就像這群蟲族一樣,它們是萬年前的皇家騎士團的後代,身份尊貴的比絲倫蟲族。

它們是罕見的擁有高等級智慧的低等級蟲,因此,每到盛大的慶典,類似于王室嫁娶,權貴分封,軍校舉辦聯賽等等大型活動,現場需要保镖護衛,蟲們就會邀請比絲倫蟲族的族民,請它們派遣一些有能力的蟲。

伊黎塞納在中央星系的王庭裏見過它們,所以它們對他沒有敵意。

它們邀請伊黎塞納進去,然後就沒工夫再理他了。

言谕被它們放在張開的扇貝貝殼裏,平躺着,蟲族弓下腰,伸出前肢,漆黑的甲殼頂部是細長的指甲,它謹慎地把王纖細的小腿放進“被子”裏,愛憐地用指甲貼了貼他的臉頰。

王在冒虛汗。比絲倫們眼裏浮現出心碎的感情,它們的王似乎太過于脆弱,太容易生病了。

想要照顧他,拼盡全力愛護他,讓他好起來。

和它們高達三百米以上的身高相比,言谕簡直小的和珍珠一樣,貝殼裏有填充好的棉絮,蓋了一層緞子,這是和人魚族學的,它們就這麽愛護它們的王。

但蟲族的王可不能泡水,尤其是小翅膀,王可是一只美麗的小蝴蝶,蟲族最喜歡小蝴蝶了。

比絲倫蟲族把王安頓好,馬上又忙的不可開交,它們要給王治病,大批量的蟲族跑到巢穴外搜集材料,它們一如伊黎塞納所料,确實有救治感官屏蔽的藥材,不過不是草藥,而是海生動植物的骨粉和碎渣,野生蟲族總有各式各樣的生存技巧。

這座山頂巢穴裏有雪白的石柱,猶如教堂,地上散落着海星、貝殼、白沙,還有小魚幹,那是它們的零食。

趁着族民們去采藥的功夫,幾只比絲倫低下頭,叼着一條小魚幹,塞進言谕懷裏。

言谕昏昏沉沉的,聞了聞懷裏的魚幹,他不是很喜歡魚味,于是用眼睛尋找比絲倫的方位,輕聲說:“……我……我不餓……”

他沒說他不喜歡,因為怕比絲倫們傷心。

比絲倫圍了一圈,小小的王因為太疼,維持不住人形,已經化為了半人半蝶的模樣,抱着自己,猶如在卵裏一樣蜷縮着,可憐兮兮的,緊緊抿着嘴唇。

比絲倫們頭都快炸開了,圍着言谕嗚嗚咽咽不知道怎麽才好。好在出去磨藥粉的蟲已經趕回來,它們慌忙扶起幼王,混着淡鹽水喂到王嘴裏。

它們緊張地盯着王,其實它們不該離這麽近,畢竟單憑它們的瞳孔直徑就和言谕一樣高了。

言谕慢慢的能看見了,他對上一雙雙巨大的眼,愣了愣,本能地縮了縮,後背抵住貝殼芯,纖弱的身體陷進柔軟靠背裏。

比絲倫們的心都要碎了。

王怎麽會怕它們呢?

一定是它們太醜陋了,從前它們見過那麽多生活在富庶地區的高等級蟲們,全都說它們很醜,它們不以為意,但是當王也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時,它們才心如刀割。

怎麽才能哄幼王開心?

比絲倫們發出嘶嘶的讨論聲,然後它們想出了幾個辦法。

王一直用黑潤潤的大眼睛看着它們,還在迷茫着呢。

王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到這來的,但是王看起來并不慌張,感覺他已經習慣被偷走了,一覺醒來不在床上,而是在稀奇古怪的山洞巢穴裏。

一只比絲倫用兩只包裹住倒刺的前肢穿進王的胳膊底下,把王舉起來,舉高高。

王就被放在它的頭頂,軟乎乎的少年趴着,抱住它的觸角緊緊不放。

因為它的外殼太滑了,王可能會掉下來。

它趕緊把王又抱回來。

王躺在它懷裏,乖乖的望着它,他好像有那麽一點不害怕了。

比絲倫的心都要化了,它輕輕地悠了悠王,王就像在坐搖搖車,安靜的閉着眼睛,好像被哄睡着了。

比絲倫們終于露出欣慰的神情,輕輕把王放回貝殼裏,靜靜地圍着王,就這樣看着他,它們實在有些過于喜歡他了,而且聞着他身上的費洛蒙,好像腦袋都聰明起來了。

一只剛剛成年的比絲倫卧在王身邊,它是有尾巴的,毛絨絨的尾巴把王圈在懷抱裏,王就溫順地靠在它尾巴上,抱着它,沉沉睡了過去。

幼年比絲倫一動不動,充當一個柔軟乖巧的毛絨抱枕。

比絲倫們這一夜都不會再睡覺了,它們看着王,守着他,寸步不離。

伊黎塞納在巢穴外看着天空,他回想起剛才的通訊,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曠野裏的寂靜撩動心扉,他的心很難平靜,一半是因為擔憂言谕脆弱多病的身體,動不動就生病,另一半是因為艱難的境遇,每到帝國王權面臨更疊時,危機總是與時遇共存。

“六殿下。”

生疏的語言傳來,有些蒼老,伊黎塞納回頭,看見比絲倫蟲族的族長,他知道它會高等級蟲族的語言,可以交流。

伊黎塞納點頭,“族長。”

族長站直了就和伊黎塞納飛起來一樣高,他望着這位日漸成長起來的後輩,沉穩的聲音說:“您的雌父還好嗎?”

“很好。”伊黎塞納平靜地說,不帶一點情緒。

族長嘆息,“我猜他肯定很排斥王,他一向是個獨.裁主義者,與他合作的每一次都讓我産生這樣的印象。”

伊黎塞納垂眸,輕輕笑着,“是的,您很了解他。”

族長若有所思道:“那麽,你們會在這裏待多久?”

伊黎塞納說:“三天,怎麽了?”

族長說:“這三天的每個夜晚都帶王來這裏,可以嗎?”

伊黎塞納猶豫了一下,族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王的發育熱要來了,他可能需要一點空間,不能和營地裏的雄蟲住在一起,他可能會變得……特別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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