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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裴琢玉忽然收到盧敬斯的邀請,前往盧府完成那夜尚未下完的棋局。

可說是來下棋,其實另有要事。

雍王對宴奴居然還不死心,這讓盧敬斯十分不安。思來想去,他還是早些為女兒的未來做打算。

偌大個長安城,一時間他愣是沒想到能和女兒相配的人,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做其他打算,為今之計,裴琢玉就是最好的選擇。

盧敬斯一棋落下,開門見山道:“那日你同我說,你會一心一意地對待我女兒,這諾言可還算數?”

雖然裴琢玉事先料到一二,但不曾想他的所求會如此之快就實現,他微微愕然,緊接着眼底劃過一絲喜悅,起身朝他一拜,“您這是同意我與令嫒的婚事了?”

看着他,盧敬斯不禁回想起當初年少,他求娶心上人的場景,也是這般緩緩點頭,輕聲一嘆,揉了揉眉心,“你也知近來雍王行事偏執,不擇手段想要拉攏我,但我一直不肯松口答應,所以,我怕他會對七娘不利。”

“事急從權,你是個有為之人。不過,若是來日你敢辜負我兒,我定不饒你!”盧敬斯警告他。

“但請放心,有我在一日,便會護她一日,絕不辜負。”裴琢玉鄭重道。

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盧敬斯和裴琢玉談好了相關事宜後,才告知盧允知一聲。

盧敬斯原以為女兒得知此事,她會很高興,誰知她的臉上除了驚恐之外,半點喜色都無,全然不像他設想的樣子。

“阿耶,成親乃終身大事,您怎麽就不先跟我商量一聲。”盧允知幾近抓狂。

不懂女兒心的盧敬斯單純覺得她只是欣喜過頭,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而已,并未往他處想。

“為父知道你和裴琢玉頗有好感,還給他縫了香囊……”說到此處,盧敬斯不禁心裏微酸,“為父也不是迂腐之人,你的舅父舅母都覺着裴琢玉此人不錯,是個值得托付終身之人,加上你也喜歡,婚約一定,算是便宜裴琢玉那小子了。”

話音一落,盧允知的表情更古怪了,“阿耶,您怎麽知道我給他繡香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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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她什麽時候表現得很喜歡裴琢玉了?!

盧敬斯見她的反應,誤認為她是被人戳穿了少女心事害羞,“不必解釋,為父都知曉。”

“不是,阿耶,你不覺得明日就定親太快了嗎?”盧允知支支吾吾,不知該從何說起。

“是倉促了些,暫時委屈你了。”但一想到雍王還在虎視眈眈,盧敬斯恨不得立馬就讓他們成親,他心疼得看着她,“對了,宴奴,你今日遇到雍王的事怎麽不和為父說?”

話鋒一轉,盧允知抿唇低頭,“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事,有何好說的。”

忽地又想起些什麽,她擡頭反問道:“阿耶,我遇到雍王這事莫不是盧素秀抖出來的?”

除去盧素秀這個大嘴巴,盧允知真想不出來還有誰會那麽喜歡告狀。

盧敬斯并不直接回答她,“姑且不管是誰說的,只是你呀,白日裏出了事你不該瞞着阿耶。日後若是再如此,為父可要生氣了。”

他明白盧允知應該只是不願意讓他太過擔憂,可是為兒女擔憂,于父母而言并不是負擔。

盧允知點頭,“我知道了,阿耶。”

裴琢玉上門定親的不久後,又請媒人上門行納采禮,盧敬斯至大門迎接,雙方互相作揖行禮,随後入內步行至堂上。

媒人将大雁交予盧敬斯,盧敬斯轉手将大雁交給府中的主事放置好,這納采禮算是禮成。

女兒後半生有了好歸宿,盧敬斯的壓在心頭的事算是了去一樁,面對裴琢玉不再像之前那般橫眉冷對,和顏悅色極了,而裴琢玉談笑自若,妙人快語,二人自是相處融洽。比起只會惹盧敬斯生氣的盧允知,反倒是裴琢玉更像是他的嫡親兒子。

盧允知莫名有一種自己被阿耶賣了的感覺。

“宴奴生性貪玩,但本性是好的,往後你可要多擔待。”盧敬斯囑咐道。

“阿耶!”盧允知不滿地叫喚一聲,哪有人這樣丢自己的女兒臉的。

裴琢玉眉眼帶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夫妻之間在于相互磨合與體諒,沒有什麽好擔待的。更何況,我性子悶,盧娘子不嫌我不懂意趣已是幸運,真要算,也是請盧娘子寬容擔待我。”

盧敬斯聽後,對他更加滿意了。

尚未成親阿耶就開始偏向他了,将來若是成親了,豈還得了?日子沒法過了,盧允知暗覺不妙。

她明白阿耶是為了防止雍王觊觎她,才讓她和裴琢玉定親的,用心良苦。

可近來她又做了噩夢,最初夢見裴琢玉神情淡漠地砍下別人的頭,溫熱刺目的紅色血液如小溪般淌滿地面。到後來,裴琢玉劍下的人竟變成了她的臉孔……

盧允知想不通,裴琢玉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謙謙公子的模樣,何故偏偏在長公主莊子裏暴露自己嗜血乖戾的一面給她看。

究竟是巧合,還是他故意為之,亦或者兩者皆有?

無論真相如何,那日看到的一切都是盧允知埋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每次看到他心有餘悸,更別說下半輩子和他結為夫妻共度餘生。

既然她和裴琢玉已經定親了,雍王愛惜名聲,應該不敢公然搶別人未婚妻。

她暫且不厚道一次,去她母親在長安外留給她的宅院的躲上一陣,待這次風波過去,她再去解除婚約好了。

盧允知盤算得極好,瞞着桃芝等丫鬟,偷偷地收拾盤纏、包袱。

某晚,夜涼如水,月黑風高,正是行事的好時機。婚期已近,要是再不逃,可就沒機會了。盧允知等到服侍她的婢女都睡熟了,帶上包袱蹑手蹑腳地朝後院的矮牆走去。

後門有守門的門房,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從門出去,目前最好的選擇的便是爬牆。

好在盧允知從小到大爬牆這件事沒少幹,而今上手格外熟練,不一會兒就登上了牆頭。區區翻越圍牆,此等小事焉能難得了她。

微涼的夜風拂面,那是自由的氣息。風送來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讓盧允知沉醉其中。

“宴奴這是要去哪兒呀?”

仿佛一顆石子掉落如鏡的水面,打破了寧靜。

來者聲如清泉,動人心弦,但對于盧允知而言,宛若妖魔低語。

風忽然停了,盧允知揚起的嘴角慢慢落下,低頭看去,只見牆下站立一人,赫然是裴琢玉。

怎麽是他?!

裴琢玉笑意缱绻,眼底幽深,“想逃婚?”

“怎麽會,我這是出來曬月亮呢。”盧允知幹笑道,心虛地捏了把汗。

仰頭望天,烏雲蔽月,月兒結結實實的藏匿于雲後。裴琢玉調侃,“今夜恐怕賞不到月了。”

“只是,你帶着包袱出來,又是何故?”裴琢玉長眉微挑。

盧允知把包袱往身後藏了藏,“沒有,你這是看錯了。”

裴琢玉早就料到她不甘心,甚至可能會做出逃婚的事,于是派眼線盯着,果不其然,還真逮到了她。

盧允知心中惴惴,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

虧她從前認為他是位君子,合着就是個老謀深算的狐貍,心眼比誰都多。

“既然不能見到明月,我就先回去睡了。”

盧允知以退為進,靜靜地等待牆對面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一鼓作氣,又再次爬上了牆。

隐約又見地面一人身如俊松,與她四目相對,盧允知立時僵在原地,原來裴琢玉他還沒走!

他竟然在耍她!

“嫁給我,還是打斷腿,你選一個。”裴琢玉淡然道,俨然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真叫盧允知恨得牙癢癢。“宴奴,別做無謂的掙紮。”

“……”她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為什麽要遇上他?

盧允知憤憤然,“我什麽都不選,我去睡覺。”

她正準備下去,他霍然叫住她,“宴奴。”

盧允知回頭,居高臨下,茫然望着他,“還有何事?”

“你為什麽總想躲着我呢?”裴琢玉語氣裏有難以讓人察覺的哀傷,“是我做的不夠好麽?”

盧允知一時無言,斟酌片刻才道:“當然不是,我是覺得你太好了,自行慚愧,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才想躲避。”

她始終不願傷害他的心。

大風過境,撥雲見月,迷蒙的月色灑落在裴琢玉身上,冰雕玉琢恍然不似凡人,他溫雅一笑,“別貪玩了,早點歇息。”

“好,你也是。”她随口答應

盧允知前一腳應得好好的,後一腳就去狗洞附近徘徊。叫她老實聽話乖乖認命,不可能。

雖然鑽狗洞不大好,但非常時期,就得學會委曲求全,她盧允知能屈能伸,只要能自由,鑽個狗洞不算什麽。

她本想先把包袱從狗洞塞過去,豈料狗洞被人封住了!

好你個裴琢玉,做的可真絕呀。

此時雍王府。

雍王得知裴琢玉和盧允知定親後,大發雷霆,酒杯花瓶摔了一地。

裴琢玉是鄭後那一方的人,要是盧家和裴琢玉結親,盧家定會更加親近鄭後那一方。

不行,他得不到的東西,旁人也休想染指!

雍王冷靜下來後,喚來了心腹,“你派人去毀掉盧允知清白。切記,做得隐蔽一些,莫讓人抓住把柄。”

她不是看不上他不願嫁給他麽,那他就讓她一輩子都嫁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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