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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前往定南郡公府的路上,馬車外頭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小販叫嚷着賣點心賣胡餅,小兒蹲在牆角嬉戲玩耍,充滿了煙火氣息。

今兒個早晨,盧允知沒有有胃口,将就用了些羹湯便作罷,裴琢玉怕她會半路會餓,讓章武買些吃的車上備着。

打開袋子一看,入眼的是各色的果脯蜜煎,無一不是盧允知愛吃的。

果脯晶瑩剔透,仿佛流着蜜,瞧起來味道不錯,入口酸甜,果然酸軟可口,令盧允知口舌生津。

她捏起一塊杏脯喂到裴琢玉嘴邊,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要嘗嘗嗎?”

遇到好東西,她從不吝啬分享。

裴琢玉不太喜愛食用太甜之物,但瞧着盧允知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竟覺着這蜜煎果子的味道定然不亞于山珍海味,心念一動,他俯身輕輕含住她的指尖上的果脯,喉結微動,吞咽下去。

指尖上傳來濕潤之感。

分明這是極簡單的動作,不知為何由裴琢玉做起來會顯得有些暧|昧。盧允知覺得碰到他嘴唇的手指發燙,指尖上感覺有一股無名的火在燒,熱流順着手臂湧到臉頰上去。

盧允知連自己沒弄明為何會有這樣古怪感覺。

然而裴琢玉并不知她現在的心中所想,反而擔心起另外一件事。他道:“去定南郡公府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到了那兒,不管他們說了什麽,亦或是做了什麽,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盧允知點頭。

車輪聲滾滾,在定南郡公府前停下,裴琢玉先下了馬車,再去扶盧允知。

有門房在此候着,見他們回來了便上前笑着行禮,“祝賀大郎新婚,郡公與長公主早早在府裏盼着二位來呢。”

說是這樣說,可進到屋裏頭,恭陽長公主可沒有什麽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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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夫妻二人照例給定南郡公和長公主見禮。

恭陽長公主先是說了些客套話,提點盧允知這個名義上的兒媳,随後準備入座用膳。

從前還會僞裝成通情達理的模樣,如今面對裴琢玉,長公主竟然是連面子上的功夫也懶得裝了。

定南郡公和裴琢玉親情淡薄,除了朝堂上的事,都無話可說。是故,如今的氣氛略顯微妙。

倒是裴璟安笑吟吟地迎上前去,親熱地喚了裴琢玉一聲大哥。

在年輕一輩中,裴琢玉是個中佼佼者,裴璟安雖是個混不吝的,但也是對他既敬佩又畏懼。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裴琢玉和恭陽長公主不對付,但對這個二弟,裴琢玉倒也不會拿他怎麽樣。裴琢玉微微颔首,淡淡地嗯了一聲。

薛敏蘭更是異常熱情,拉着盧允知在一邊說話,嘴巴跟竹筒倒豆子似的,笑語嫣然:“早早就盼着大嫂來了,如今一見,果真見之忘俗,與兄長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盧允知從前沒見過她,而她貌似也能說會道了些,盧允知只好尴尬又不失禮節地笑了笑。

如果沒猜錯,眼前這位就是傳聞中那位手段了得的薛小娘。

傳聞,裴璟安為了她,惹得與裴璟安有婚約的那位貴女的不快,便與他解除了婚約,此事幾乎鬧得幾乎人盡皆知,定南郡公和長公主為此也大發雷霆,将裴璟安捆起來,結結實實地打了一頓,可終究是親骨肉,沒舍得往死裏下狠手。

定南郡公念及薛敏蘭是他親妹妹的血脈,不顧長公主反對将薛敏蘭給兒子納為妾室,此後便不再有貴族女郎願意和裴璟安結親。

話說這位薛小娘,也有幾分真本事。從前裴景安只愛招貓逗狗,成日厮混,叫國子監的博士們極為頭疼,薛敏蘭她不僅将裴景安給他治的服服帖帖,竟然叫他願意看書上進了。

可在恭陽長公主眼中,薛敏蘭仍是個不入流的下賤貨色,是勾着他兒子的狐貍精,她讓她兒子名聲敗盡,真是恨毒了她。

長公主冷睨了眼薛敏蘭,“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退下去。”省得在這礙她的眼

定南郡公上前來和稀泥,“唉,這話也不能這樣說,都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呢。”

“誰跟她是一家人,她這個做小娘的竟也能跟我們相提并論。”恭陽長公主氣急。

裴璟安雖然有些怕他阿娘,但是更怕薛敏蘭受委屈,“阿娘,能不能少說一兩句,蘭兒她……”

卻在這時,薛敏蘭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住口。她低眉順眼道,“長公主說的是。”

見薛敏蘭為了他肯如此委曲求全,裴璟安心裏對她更加憐惜了。

她這招叫以退為進,她才不會讓長公主這個老妖婆一直欺負下去,總有一天她會成為這座府邸的女主人。

作為局外人的裴琢玉和盧允知相互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這頓午膳用得并不愉快,盧允知自然也沒有吃什麽。

下午回去的時候,盧允之整個人都是蔫蔫的,沒什麽精神氣,見車內并沒有其他人,索性躺在裴琢玉的腿上玩他的玉佩。

裴琢玉心細如塵,又豈能沒發現她的異常,他吩咐章武駕馬車去東市。

“不直接回府嗎?”盧允知起身。

她腹內饑餓,還想早些回去叫廚子煮點吃的呢。

裴琢玉焉能不知她心中所想,點了點她的瓊鼻,“別急,我這就帶你去飽餐一頓。”

等馬車到地方停下,盧允知這才知道他這是帶她來諾莎姨母家。

“快進去吧,姨母等我們許久了。”裴卓玉笑道。

甫一進到屋內,卻見飯菜的香味已經飄了出來,原來諾莎姨母已經做了一桌子的菜。

諾莎笑了笑,“都是些尋常的家常菜,比不上名廚佳肴,你們将就着用。”

只見滿桌的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盧允知歡喜道,“姨母真是過謙了,還有我心心念念的古樓子,姨母可真是深藏不露。”

古樓子是以羊肉為餡,一層層鋪在巨大的胡餅中,配上香料,再塗上層酥油送入火爐中,小火慢烤。食用時外酥裏嫩,肉香四溢,甚是美味。在長安中能做出正宗古樓子的廚子并不多,是以只有世族豪右家中才常有。

諾莎姨母笑了笑,“今兒的嘴巴是吃了蜜嗎,真甜,可比謙與那小子只懂着張口來吃體貼多了。”

提到裴琢玉,語氣裏竟是止不住的嫌棄。

“好了姨母飯菜快涼了,咱們先用飯吧,我肚子裏的饞蟲早就止不住地叫了。”盧允知笑道。

姨母真是有一身好手藝,盧允知吃得心滿意足。

誰知,用膳用了一半,裴琢玉的下屬火急火燎地找上門,說是有急事。

諾莎姨母便道,“你安心去忙公事便是,允知我自會照看着的,她少了一根頭發絲兒,盡管來找我。”

見姨母如此說,裴琢玉又哪裏不會放心。

話說,秋蓮這名宮女昨天夜裏不明不白地死了,太子殿下為此大怒。

因為秋蓮宮女那日說出的一番話,讓這位仁厚的太子對鄭後起了疑心,暗中潛入雍王府見了自己的二弟雍王。

只見雍王徹底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整個人陰沉消瘦,太子殿下是心生不忍。

一見到太子,雍王幾乎是聲淚俱下,“大哥我是被冤枉的,我和胡美人皆是清清白白,天地可證。”

太子殿下感念手足之情,曾經到聖人和聖後面前替他求過情,可無一例外都被駁了回去。

可現在秋蓮這個唯一的證人死了的前一天,雍王便遇到刺殺,受傷卧床,太子殿聞言一時沖動,到聖後面前大鬧了一場。

“母親,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可是我的親弟弟啊。”太子痛心道。

鄭後冷哼一聲,“你是說我心思歹毒?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的兒子像審問逆犯一般質問你的生身母親的?”

太子一時無言,怔在當場。

“你須得明白,若不是我這太子之位還落不到你的頭上。是誰給你的膽子,到母親這兒逞能,怕不是你的周圍有奸佞慫恿。來人,将趙昇拖下去!”

“母親,不可!”太子懊惱,後覺自己太過沖動,差點險些連累身邊的人。

太子只好乖乖低頭認錯,“是兒子白讀了這些年的聖賢書,兒子知錯請勿牽連無辜。”

他終究是一國儲君,鄭後也不好和東宮撕破臉,要留他些顏面的。

“既如此,太子竟知錯便好好讀一讀《少陽正範》和《孝子傳》,過些日子我考要考校你一番。”

前者是教他如何為儲君之道,後者教他怎樣為人子。鄭後叫他看這些書,顯然是指責他當太子失德,為人子不孝,就像兩個耳光打在太子臉上,叫他下不來臺面。

“是。”

太子神色黯然離去,鄭後冷笑:“瞧瞧,他們是同氣連枝的一家人,我這個姓鄭的就是個外人,他們都盼着氣死我呢。”

賀蘭靜兒勸慰她,“殿下莫生氣,太子溫柔敦厚,謙恭儉讓,他不過是被奸人迷惑蒙蔽,故而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目的就是要您和太子母子二人離心離德。千萬不能讓小人得逞。”

鄭後嘆了一口氣,“這些話我懂得。太子雖然是我生出來的,但性子随他父親,太過優柔寡斷,想要母子一心,恐怕難啊。”

可鄭後忽而想起一人,問道,“裴琢玉到了麽?”

“在殿外候着。”

“讓他進來。”

“是。”

“微臣拜見聖後。”裴琢玉行禮。

“免禮,請起。”鄭後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裴琢玉善于察言觀色,方才太子一臉愠怒出門去,怕是鄭後和太子之間生了嫌隙,鬧了不愉快。裴琢玉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知道自己得比往日更加謹慎

“雍王在王府遇刺這事你可聽說了?”

“早有耳聞。”

鄭後微微一哂,“你才外頭怎麽說?都在說本宮蛇蠍心腸,想要斬草除根呢。”

其中就包括她的夫君她的兒子,都在懷疑是她。

“之前叫你讓人安排的時可做好了?”鄭後道。

“回殿下,已經辦妥。”

“既然都說我狠,我就心狠給他們看看。堂堂雍王居然會被小小毛賊行刺受傷,自然要好好搜查,勢必将逆賊抓出來繩之以法。此事務必辦妥,否則,你也不必再來見我!”鄭後睨着他。

“臣遵旨。”

太子從回到東宮後,整個人失魂落魄。

太子自嘲笑道:“看看,連我都掌控在母親手裏,連見了誰做了什麽都要被監視着,我這個太子當得可真沒意思。”

心腹趙昇安慰他,“殿下不必灰心,您是儲君,是将來的天下之主。鄭後縱然跋扈,但也只是個女人,難不成還能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他的話太過大膽直白,太子聽了直皺眉,“趙昇,慎言!”

趙昇自覺失态,斂了神色,轉而恭敬道:“是屬下失言,望殿下恕罪。但屬下句句肺腑之言,難道太子就甘心在皇後手中做個傀儡嗎?”

“放肆!你給我退下!”深藏于心間的秘密被人窺探,太子似乎是被人踩中了痛腳,破天荒地顯露怒容。

諾莎姨母将昨日裏采摘下來的荷葉拿出晾曬,方便儲存起來。

盧允知在一旁幫忙,好奇地問姨母:“你要這些荷葉是來做什麽?”

“荷葉生津止渴、清熱解暑,炎炎夏日用來煮粥或泡茶最為合适不過。”諾莎笑了笑,碧色的眼瞳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連頭發絲兒都仿佛發着光。

美人雖遲暮,但依舊是不可多得美人。

盧允知看着竟有些癡了,笑道:“姨母笑起來真好看,我終于明白裴……夫君長的像誰了,原來像姨母。”叫裴琢玉夫君她還有些不大習慣。

“不,”諾莎溫柔地望向她,“其實謙與的長相更像他的母親。”

他的性格也像她的母親,一樣的偏執。

本文到這裏接近尾聲,我删删減減寫了挺久。

蜜煎,也就是蜜餞。

國子監的博士和助教,也就是相當于現在的老師。但是,須得區別于“茶博士”,“茶博士”也就是唐朝的小二,專門跑腿的。

宋 王谠 《唐語林·補遺二》:“時豪家食次,起羊肉一斤,層布于巨胡餅,隔中以椒豉,潤以酥,入爐迫之,候肉半熟,食之,呼為‘古樓子’。”

鄭後和太子這一橋段參考了武則天和李賢太子的故事,武則天曾經送了《少陽正範》和《孝子傳》這兩本書給李賢太子,指責李賢既做不好太子,也做不好兒子,暗指他失德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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