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外域

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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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裏變得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仿佛凝滞的膠水，幾乎讓人快要窒息。

江寂的脖子上已經冒出了青筋，帝國艦隊的制服下面肌肉繃得極緊，然而現在擁有主動權的人卻并不是他。

面罩男幾乎有些覺得有趣似的笑了起來：“嗯？”

江寂從緊咬的牙裏蹦出兩個字：“條件。”

面罩男的眼神中透出他早已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但這并不妨礙他在真正從江寂——從這個四年前将「巴塔哥」擊潰成一盤散沙的“帝國神話”的嘴裏聽到這兩個字時，展露出他得意的笑容。

會議室裏的所有人都在嚴正以待，等待着這個瘋狂的綁架犯提出什麽樣狂妄而又貪心的條件。

面罩男足足笑了一分多鐘，那樣的得意和輕蔑的神情讓所有警察都只能憤怒地幹看着。

江寂在這樣的笑聲中卻一絲一毫也沒有動，雙眼盯着終端屏幕上的投影，幾乎不曾眨眼。

面罩男終于笑夠了，眼神慢慢地冷了下來，嘴角挂着一絲嘲諷意味：“沒想到我也會從少将先生的嘴裏聽到「條件」這兩個字……不過，少将先生……我現在不想跟你交換怎麽辦？”

江寂冷靜地說道：“你和你的同伴會毫發無損地回到域外你們的地盤，帝國艦隊在十年內不會在域外進行巡航。”

面罩男“哼”了一聲，冷笑道：“用一樁本來可以賺一大筆的交易，加上兩個活生生的人質，其中——還有你們皇室的王儲，就換了這兩個條件？不太劃算吧。”

“你們潛入帝國的成員已經全數在帝國艦隊的監控下，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捕。但他們也可以選擇現在馬上返航，我可以保證他們能安全回到域外。”江寂說道。

然而面罩男的神情卻沒有松動，甚至嘲諷了一聲：“那群垃圾。”

他用一種沒有所謂的語調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的破爛艦隊抓了他們，無非是往牢裏多塞了幾個人進去。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人多。”

江寂冷冷地注視着他：“你主動放棄了他們，如果這個消息傳到域外去，你覺得跟随你的其他人不會覺得寒心嗎？”

“你是在威脅我？”面罩男的眼神一下子陰冷下來，他的手用了力氣，兩個少年白皙的脖頸被掐出了一片紅色，甚至由于呼吸不了空氣開始徒勞而痛苦地掙紮起來。

所有的人都被吓住了，在面罩男繼續折磨可憐兮兮的人質之前，江寂迅速地打斷了他：“你的條件是什麽？！”

面罩男放松了手上的勁，兩個少年終于呼進了空氣，因為嘴上堵着布咳不出來，臉都憋得通紅。

面罩男眼睛裏透着毫不掩飾的殺意：“如果少将先生還試圖用其他辦法阻止我的話，下一次他們可能就不會動彈裏。”

安羅的汗淋淋地從背上往下流，馬上搶着保證道：“不會了不會了！你要什麽條件我們都答應你！”

面罩男看着江寂眼神裏沒掩飾住的焦急，滿意地笑道：“條件我已經說過了，你剛才提到的我都要。但是人……只能還給你一個。”

安羅的臉色變得慘白，他扭頭看了看江寂，才發現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面罩男一下子拽掉了俞欽眼睛上的蒙眼布，俞欽的整張臉瞬間露了出來。由于突然見到光線，他的眼睛被刺激得閉了一下，随即又睜開。軟軟的黑色瞳仁裏浸着水光，有些茫然又有些痛楚地看了過來，直到看見了屏幕裏的江寂，圓圓的眼睛陡然睜大，下意識想叫出聲但卻被堵在了嘴裏。

随即一雙力氣很大的手掐着他的下巴，把俞欽掐得吃痛，眼淚下意識流了出來。

面罩男陰冷的聲音如同是從地獄中傳出來的，他饒有趣味地掐着俞欽的下巴看了看，然後漫不經心地展示給屏幕裏的人，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語調說道：“看看這小美人，如果賣到域外去我相信能值不少錢，說不定把我虧掉的都給補回來了？”

江寂眼睛發紅，有些急迫地說道：“你要多少贖金，我們都會滿足你！”

面罩男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贖金？呵。我手上要沒了人，難道到時候不是任由你們擺弄？不如我把這個小家夥帶到域外去放在身邊，你們是不是就真的不敢再踏一只腳進域外？”

江寂平複着呼吸，說道：“我以我的少将軍銜做擔保，今天在這裏我答應的所有條件都會得到履行，你……”

面罩男忽然揉了揉另一個少年的金色頭發，把他往懷裏帶了帶，語氣的轉變之快好像在玩一場游戲：“不過這個可是你們帝國皇室的王儲殿下，我想要是帶着他，對你們的震懾會更大吧？放心……我會讓他在域外繼續當着他的王子殿下……”

這回還不待江寂開口，安羅就已經搶着叫道：“不行！你不能帶走我們的王儲殿下！”

面罩男的眼神冷了冷，抓着俞欽的後脖頸，玩味地笑道：“那就是這個咯？”

綁架犯已經直接與江寂聯絡的消息，早已經從警察局傳到了皇室的一些人耳中。

皇室避嫌，一是為的不洩漏出王儲被綁架的消息，二是在平民中樹立良好的形象，避免到時候傳出什麽皇室妨礙案件偵破、妨礙司法公正之類的傳言。

但那畢竟是皇室，他們有更多的方式在沒有參與進來的情況下及時了解到最新消息。

皇家侍從恭敬地低着頭站立在奧利安親王身邊，詢問道：“我們是否要知會安羅局長，無論如何一定要将諾爾殿下安全送回？畢竟那個瘋狂的綁架犯，似乎只會送回一個人，要把另一個人帶到外域去。”

“外域？”奧利安親王眯起眼睛。

「外域」對于帝國和其他毗鄰的星系來說，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被黑暗籠罩的混亂之地。那裏是軍火商、海盜和逃犯雲集的地方。沒有法律、沒有警察、沒有軍隊，外域裏生活的每一個人都是在混亂與死亡中成長起來的。

而在文明地帶已經絕跡了的人口販賣，卻依然在外域屢見不鮮。現下的情況幾乎肉眼可以見到，美貌的少年如果去了外域，迎接他的會是什麽下場。

帝國現在沒有國王，諾爾王儲在經過數年的接任者觀察後才會登上國王的位置。而除了諾爾之外，如今皇室說話最有分量的就是奧利安親王。他是皇室的對外發言人，也是管理者。

奧利安親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奶茶，微微眯了眯他那淡灰色的眼睛，對侍從說道：“一旦皇室的這個要求從警察局洩漏出去的話，我們會迎來的輿論壓力會比以前所有經歷過的都要劇烈——甚至說不定，早已變成一個象征、根本沒有實權的皇室會就此傾覆。”

侍從擡起頭來，有些驚訝地問道：“難道我們私底下與安羅局長說也不行嗎？可是……可是這樣，萬一王儲殿下被帶到外域要怎麽辦？”

奧利安親王說道：“諾爾是王儲，會得到最好的庇護。我們不插手，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安羅知道——一個普通人被綁架和帝國的王儲被綁架，到底哪個消息會讓他陷入絕境。至于江寂……我想他作為帝國艦隊的軍人，是不會為私情所左右的。”

侍從沉默着點了點頭，然後退下了。

“可我好像還是想把我們的王儲殿下帶回去，怎麽辦？”面罩男在把所有人都戲耍了一遍之後，用一種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的玩味語氣重新又選擇了諾爾。

安羅的一顆心簡直被吊得幾乎要因跳動過快而猝死，到現在這個階段，他幾乎已經對成功救出兩個人喪失了希望，剩下的一點希望只有祈禱王儲殿下不要被帶走。這樣他不但會面臨來自皇室的壓力，而且會面臨喜愛皇室的帝國公民帶來的壓力。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保住了王儲而放棄了一個普通公民，或許帶來的輿論壓力并不比前一個選擇小。這個念頭一出來，安羅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快要暈倒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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