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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馮寂寧是被宋瑤瑤的電話吵醒的。

她閉着眼睛從枕頭下摸出手機，迷迷糊糊按下接通鍵：“喂？”

宋瑤瑤輕快的聲音立刻從電話另一頭傳來：“寂寧，你今天休假嗎？我在某書上看到一家評價還不錯的烤肉店，新開的，就在梧桐街那裏，中午一起去？”

馮寂寧翻了個身把手機壓在耳朵底下，“我好不容易放幾天假，你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

她的聲音低啞中透着懶散，顯然還沒睡醒。

“這不是昨天答應了請你吃飯嘛……”宋瑤瑤看了眼手機屏幕，當場翻了個白眼，“這都十點半了，你是豬嗎？”

“行了行了，你先把地點發給我，我再睡會兒。”馮寂寧胡亂挂掉電話，把手機又塞回枕頭底下，繼續睡。

大學那會兒她總跟沈時在網吧熬夜雙排，後來就養成了“不到淩晨絕對睡不着覺，不到中午十一點絕對睡不醒”的毛病。

十一點一到，馮寂寧準時睜開眼睛，摸出手機一看，宋瑤瑤已經轟炸式地發來了十幾條信息。

【瑤瑤：[位置] 果果烤肉】

【瑤瑤：起了沒起了沒？我先去占個位子哈，你快點來！】

【瑤瑤：你還在睡？？？】

……

馮寂寧手指一劃，直接翻到最後一條信息：

【瑤瑤：這有個兩百六的套餐，贈送兩壺酸梅湯，咱倆能喝完不？】

馮寂寧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言簡意赅地打了倆字發過去：“你定。”

她掀開被子下床，五分鐘搞定洗臉刷牙護膚，化了個簡簡單單的淡妝。

因為剛搬到這裏沒幾天，馮寂寧沒帶多少衣服過來，衣櫃只有幾件純色短袖和牛仔褲，連外套都沒有幾件。

她伸手将一疊短袖扒開，竟然從衣櫃最裏面翻出來一條牛仔連衣裙。她平時很少穿裙子，這條牛仔裙還是去年生日的時候宋瑤瑤送的，據說還是某個大牌子出的秋季新款，花了宋瑤瑤小半個月的工資。

裙子的包裝袋都沒拆，擠在一疊短袖中間，被馮寂寧當成前幾天新買的那件牛仔外套帶了過來。

馮寂寧拆開袋子，把裙子抖落開，在身上比量了一下。

好像還不錯。

她瞥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然後換上裙子，從衣帽架上拿了頂鴨舌帽扣在頭上，一邊翻看着宋瑤瑤的信息一邊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順手從桌子上拿起相機包背在身上。

宋瑤瑤選的那家烤肉附近有家網紅奶茶店，不少人過去拍照打卡。馮寂寧看過網上的照片，那家店裏的桌椅很特別，椅子是升降式的，下面的支撐杆特地包裝成玫瑰杆的形狀，連杆上的刺都做的特別逼真。配套的桌子則做成了玫瑰花的樣式，花瓣徐徐綻開，花心的位置正好可以容下一杯奶茶。

雖然不實用，但确實是個絕佳的拍照地點。馮寂寧特別喜歡那套玫瑰桌椅，正好今天順路，吃完飯還可以過去拍幾張照片。

梧桐街是長華市有名的美食街，離JN的基地大樓很近，走路十幾分鐘就到了。馮寂寧一眼就看見果果烤肉嶄新的牌子，她推門進去，宋瑤瑤立刻起身朝她招手：“寂寧！這裏！”

服務生引着馮寂寧往裏走，還沒走到宋瑤瑤坐着的桌子跟前，馮寂寧就看見桌上擺着的四大壺酸梅湯。

她無語地看了宋瑤瑤一眼：“不是說兩壺嗎？”

宋瑤瑤笑嘻嘻地拉着她坐下，“後來服務生說有個三百二的套餐，送四壺酸梅湯外加兩份牛排兩份雞翅，我覺得比那個兩百六的劃算。”

馮寂寧望着滿滿當當的四大壺酸梅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認命地坐下，給自己倒了一大杯。

宋瑤瑤問服務生要了點冰塊，拿吸管用力地攪着冰，突然說：“對了，有個事我覺得還是得跟你說一下。”

“什麽事？”

“我覺得吧……”宋瑤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嗯……我覺得沈時可能認出昨天那個輔助是你了。”

馮寂寧捏着吸管的手頓了一下：“是麽？”

宋瑤瑤肯定地點點頭，“昨天JN不是提出要加賽一場嗎？就是沈時提的。而且他還特意加了一個要求，說輔助不能變，所以我才給你發了微信。”

她停頓了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寂寧，我知道你現在不想和沈時再有交集，要是我昨天……”

話才說了一半，店門忽然被人推開，熱鬧吵嚷的聲音擠進小小的烤肉店裏，像夏天聒噪的蟬鳴——

“就這家行不？我懶得走了，等下還得回基地呢。”

“行行行，就這家，今兒南哥請客，都別客氣哈！”

“不是怎麽就變成我請客了？又特麽坑我是吧？”郝南氣呼呼地瞪了昊昊一眼，“天天就知道剝削我，有本事你欺負時哥去啊？”

“啧，時哥可比你大方多了。”昊昊還想再貧幾句，一擡頭，馬上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給咽了回去，“那個……那個是不是瑤妹啊？”

郝南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一進門右手邊的雙人座上，宋瑤瑤面朝他們的方向坐着，似乎正在跟對面的人說話。

“還真是瑤妹啊！”郝南故作誇張地喊了一嗓子，推搡着昊昊往前走，還不忘揶揄他，“昊昊，這不跟你女神道個歉？昨天你把她阿貍殺那麽慘。”

沈時走在最後面，興致缺缺地擺弄着手機。前面幾個人已經熱熱鬧鬧地朝宋瑤瑤走了過去，郝南帶頭打了個招呼：“好巧，你也來這裏吃飯？”

聽見郝南的聲音，馮寂寧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看見他身後跟着的一堆人，微微皺了下眉。

她一眼就看見了沈時，他戴着黑色口罩，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裏，另一只手懶懶地劃着手機屏幕。

怎麽吃個飯也能遇上？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宋瑤瑤已經熱情地和JN的隊員聊了起來：“你們好你們好！你們是來聚餐的嗎？要不要一起吃？”

馮寂寧輕輕咳嗽了一聲。

宋瑤瑤愣了一下，視線越過郝南往後看，這才看見站在最後面的沈時。她頓時有些尴尬，半晌，才讷讷地說：“……我們這裏點了好多酸梅湯，倆人喝不完。”

她做賊心虛一般地瞥了一眼馮寂寧，見她臉上沒什麽表情，才悄悄松了口氣。

都怪她說話不過腦子，人家一個戰隊的出來聚餐，不用想也知道沈時肯定也在。她還主動熱情式地提出一塊吃飯，這不是給馮寂寧添堵嗎？

“哎，寧姐你也在啊？”郝南驚訝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宋瑤瑤，“你們認識？”

馮寂寧放下杯子，“嗯，我們大學時候是舍友。”

一直沒說話的沈時突然擡頭，往宋瑤瑤的方向望了一眼。他收起手機，漫不經心地說了句：“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吃吧。”

馮寂寧皺了皺眉，但看見JN幾個隊員一臉期待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麽，便主動叫來服務生換了張大桌。

一坐下，郝南就拉着昊昊興奮地和宋瑤瑤聊了起來，連平時話比較少的餘灏和孫明骁也湊了過去聽熱鬧。

宋瑤瑤最近幾年的直播熱度很高，粉絲數直奔三百萬，因為長了一張甜美讨喜的軟妹臉，官方給的資源也很多，經常跟職業選手一起打友誼賽。JN的幾個隊員平時都很喜歡看她的直播，現在好不容易見到真人，都争着搶着要跟宋瑤瑤合照。

宋瑤瑤本來也是話多自來熟的性格，幾個人湊在一起，光是選濾鏡就叽叽喳喳地選了半天。

馮寂寧一向不喜歡人多熱鬧的場合，安安靜靜地坐在位子上喝着自己的酸梅湯。沈時摘了口罩，坐在最邊上的位子，仍然低着頭在玩手機。

馮寂寧坐着無聊，漫不經心地瞥了他的屏幕一眼。屏幕上好像在放某場比賽的回放，只是畫質不是很清晰，大概是好幾年前的比賽了。

一桌子人熱熱鬧鬧，只有她和沈時沉默着，一句話都不說，像兩個安靜的幽靈。好在服務生很快上了菜，炭火熱騰騰地燒起來，生肉放在鐵板上嗞啦嗞啦地響，肉香四溢。

宋瑤瑤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回來，她放下手機興奮地搓搓手，“先吃飯先吃飯，我都餓了。”

馮寂寧夾了幾片土豆放在碗裏，她不是很餓，所以吃的比較慢。幾片土豆下肚，宋瑤瑤已經掃蕩了半盤牛肉，正嚷嚷着喊服務員來加菜。

“馮寂寧？”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身側過道上響起。男人在她身邊停下，微笑着和她寒暄：“兩年多沒見了，你倒是一點兒沒變。”

馮寂寧擡起頭，打量他幾眼。男人以為馮寂寧是忘了他的名字，立刻笑着說：“你不會忘了我吧？我是陸知橋啊。咱倆可是老對手了。”

馮寂寧笑了笑：“沒忘。”

她只是不太擅長和久別重逢的人寒暄。

她怎麽會忘了陸知橋？當年陸知橋可是洛北大學校隊的頂尖AD，也是拿過不少聯賽冠軍的。捧回第一屆夏橋杯的冠軍獎杯，是陸知橋最耀眼的時候。後來馮寂寧出道，兩人在高校聯賽中數次交手，馮寂寧無一敗績。

陸知橋輸的最慘的一次，是在第二屆夏橋杯，馮寂寧所在的南山大學校隊以3：0的戰績實現了絕對碾壓，幹脆利落地贏下了那場BO5。

而陸知橋在三局比賽裏，被馮寂寧對線單殺了八次。

陸知橋站了一會兒，很快發現沈時也在這裏。他驚訝地看了沈時一眼，轉頭問馮寂寧：“你和沈時不是分手了嗎？”

沈時擡起頭，眉頭緊蹙。

餘灏和昊昊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而孫明骁還在一臉懵地叼着嘴裏的雞翅。

分手？？？時哥和新來的美女攝影師談過戀愛？時哥交過女朋友？看來時哥真的沒有厭女症？！

馮寂寧把杯子裏最後一口酸梅湯喝完，拿紙巾擦了擦唇角。

“嗯，是分手了。”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答的坦然，語調輕快，“碰巧遇見了，就一起拼桌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