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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孔雪幾年沒再見過他們，如今再見面一下子想起了很多跟大學有關的事情。

魚端上來的時候，她瞥見陸沉州拿着筷子給周瑾去除魚刺時，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這麽多年你們的感情真好。”

大學同學中認識結婚的人不少，可是同性之間從頭到尾都只有彼此的，她好像只見到這一對。

周瑾望着碗裏的魚肉沒說話，只是眼底閃過一絲恍惚。

旁邊坐着的人，根本就不是陸沉州。

跟他相識跟他相愛的那個人，早就死在了山上。

一頓飯吃下來，孔雪一個人說的話比他們倆個人加起來還要多。

甚至還叫了一箱啤酒過來。

“倆位帥哥不會一點酒水都不喝吧？”

孔雪打開啤酒時，才想起問一句他們二人。

“我陪你。”

周瑾拿起一旁的啤酒，也跟着打開一瓶，默默給自己的杯子倒上。

陸沉州沒喝，一會他還要開車将人送回家去，就坐着一邊吃飯一邊聽着他們聊天。

說是聊天，實際大多時間都是孔雪在抱怨。

“當初上學的時候，雄心壯志，總覺得自己以後畢業了一定能做一番大事業。真的畢業之後才知道光是找到一份薪水滿意還體面的工作，都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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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難。”

對此，周瑾很有共鳴。

“你不知道我們老板多發瘋！他每天中午才來公司上班！下午還在辦公室內睡覺，然後到了下班時間他就開始瘋狂給人加工作量，天天讓人加班到晚上十點才給走！”

提起如今的上司，孔雪握着啤酒瓶的動作，仿佛是要将這酒瓶砸在那遠方的老板頭上。

一箱啤酒就在她的抱怨中，不斷被人喝光。

飯後，孔雪看着陸沉州将周瑾扛上車子，她自己扶着車頭望着這一幕，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的落下眼淚，“我也好想有個對象啊！！！”

陸沉州哭笑不得的将她拉上車，給她系好安全帶，“你家地址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要送我，我要去找男人！我要去找一個能夠幫我打死那個傻逼老板的男友！”

喝大的孔雪滿腦子內就兩件事情，一個就是就算喝到斷片都不會忘記的老板。

一個就是沒還影子的未來男友。

“那我們現在就去你家門口蹲男朋友，地址給我。”

歪倒在後車座上的孔雪神情恍惚的說出自家地址。

陸沉州先開車将她送回去，到了地方後拉開車門扶着孔雪下去。

帶着人上樓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副駕裏全程都在睡覺的周瑾，确定對方還在睡之後這才扶着孔雪上樓。

孔雪忘記了自己住在幾樓，一會說三樓一會說十三樓。

陸沉州扛着發酒瘋的人，額頭青筋直冒，為了将這女人弄回家去，前後耽誤了十幾分鐘。

樓下停靠在路邊的車內，周瑾口渴難耐的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想喝水的人視線對焦後，漸漸看清了車前陌生的路段。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安全帶，還有這輛熟悉的車輛，往後座看了一眼。

孔雪跟陸沉州都不在。

他從車窗內探頭往外看去，這是一個陌生的小區。

估摸着是陸沉州先将孔雪送回家去。

周瑾口渴的厲害，他在車內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任何的水源，也不知道陸沉州什麽時候回來。

想到此他直接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馬路對面有一家開着燈的711，周瑾摸着自己口袋內放着的錢包，腳步有些搖晃的往那走去。

夜裏街上人車稀少，他橫穿過馬路走到便利店的門口，進去買了一瓶冰水後直接擰開瓶蓋，仰頭喝下去半瓶總算覺得冒煙的嗓子舒緩了許多。

就連頭疼的毛病都仿佛減輕不少。

意識變得清醒不少的人，晃了晃腦袋邁開步伐，準備重新回到車上。

“周瑾。”

不遠處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周瑾下意識往那看過去。

左手邊十米開外的大樹下，站着一道面帶微笑注視着他的身影。

“陸沉州……”

陸沉州站在那裏沖着他緩緩招手，“周瑾，好久沒見了。”

握在手中的瓶子掉在了地上，周瑾恍然不知的往那道身影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他跟對方只相差不到五米的距離時，陸沉州卻突然動了，他直接往馬路的另一端走去。

“你要去哪？”

周瑾看到他要走，下意識的跟上去，想要抓住那道身影。

“我該走了，你親自殺死我的，你忘記了嗎？”

那道身影笑着笑着，原本白色的打底衫逐漸多了一抹正在不斷擴大的血跡。

周瑾仿佛回到了去年冬天夜裏的那一天。

他神情恍惚的盯着那片不斷擴大的血跡，連遠處有車輛過來都沒發現。

馬路對面的小區內，陸沉州終于将孔雪安全送到家中，重新下樓的人剛出小區大門就習慣性的看向路邊停靠的車輛。

空無一人的副駕駛讓他一愣，緊接着他就聽到深夜馬路上傳來一聲刺耳的聲音。

“砰！”

陸沉州緩緩擡頭，看向那道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那道身影面前的。

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經坐在了醫院的手術室門外。

三年後，

市三醫院住院部的一名護士，在為病患更換藥物時，意外發現床上的病患有隐約将要清醒的跡象。

等醫生趕過來後，經過确認發現病患的确在逐漸清醒當中。

當即給病患家屬打去了電話。

半個月後，周瑾人基本醒了過來，只不過他的身體躺了太久各項能力都減弱了很多。

加上他的頭部當初做了手術，如今一切都要重頭再來。

“他的腫瘤還會複發嗎？”

陸沉州站在病房外，隔着窗戶望着裏頭那道安靜坐着的身影，詢問起對方的病情。

“腦內腫瘤在三年前的車禍中并發，雖然當時手術很成功，可是人腦是一個很複雜的機構。我們還需要長久的觀察才能确定周先生的情況。”

“那他還會分不清人臉嗎？”

醫生聽聞，深深吸了一口氣也看向那邊的病患，“當初病患的腦內長期被腫瘤壓迫卻未知，導致他的認知跟記憶方面都出現了混亂，按常理來講腫瘤取出後，這種情況也會逐漸好轉。我們今天下午就會為周先生再做一次精準的腦補CT檢查。”

交談結束，陸沉州站在門外又停留了幾分鐘後，這才收拾好情緒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室內靠坐在床上的周瑾，聽聞動靜擡頭看向他。

下一秒臉上揚起了燦爛的笑容，“我剛才看到你了。”

陸沉州拉開一旁的凳子坐下，聞言問他，“在哪看到的我？”

“那裏。”病床上的人擡手，指着病房門上的透明玻璃窗。

“我看到你跟醫生站在那裏，在聊什麽？我的病情嗎？”

周瑾問道。

“嗯，醫生說下午還要給你再做一次檢查，才能确定你是真的好了。”陸沉州看着那雙眼睛，有些不确定對方現在到底是個什麽狀态。

三年前周瑾出車禍，被送進醫院緊急搶救時，還被發現他腦內長了一塊有雞蛋大小的腫瘤也跟着破裂。

雖然腫瘤被取出，車禍造成的傷害也都一一治好，可是他人卻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整整三年的時間過去。

“聽說我昏迷了三年，那我的工作是不是沒了？”

想到自己昏迷了這麽久，周瑾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工作。

“你的工作還在，律所算你病假。”

靠坐在病床上的人一愣，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怎麽會！你怎麽知道我工作還被保留？”

“因為我跳槽了，目前算是你的同事。”

陸沉州在兩年前跳槽，加入了隔壁的律所目前是一名職業公益律師。

“等你恢複好後，随時都能夠回來上班。”

一連抛下來的兩個消息，讓周瑾一時之間大腦消化困難。

接下來的三個月，他都在康複科做訓練，抱着訓練架的人滿頭大汗的抱怨起來，“為什麽我現在連走路都不會。”

他本以為自己人醒了，只要醫生确定沒問題就能出院了。

哪想到手腳經常會不聽他的使喚，醫生給他加了大量的康複訓練。

“醫生說很快就好了。”陸沉州近期請假一直在醫院陪着他。

一個小時的訓練結束後，陸沉州要帶着他重新回到病房，倆人路過中庭的草地時，周瑾忽然停下來。

陸沉州不明所以的停下，随後扭頭看向他，安靜的等着他的下文。

“醫生說我的腦子內有一顆雞蛋大的腫瘤，那顆腫瘤在車禍中也跟着破裂了。”

周瑾道。

“真的有這事？”

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腦袋那麽小怎麽可能放的下那麽大一塊腫瘤進去。

甚至知道這一次醒過來，他才知道。

“是真的。”

陸沉州肯定點頭，當初他在手術室外得知這個消息時，同樣震驚不已。

“好神奇，醫生最近還總是問我，記憶有沒有問題，問我能不能分得清幾名換班的護士長相。”

周瑾不解的嘀咕着，“難道這三年期間，我連別人長什麽樣子都分不清嗎？”

對此，陸沉州站在一旁沒說話。

“我有分不清你的時候嗎？在我沒出車禍前？”周瑾問到最後，突然想起跟自己相處最久的陸沉州。

若是他有什麽變化的話，對方應該是最了解的那個人吧。

陸沉州擡頭，對上那雙如今充滿求知欲的雙眼，平靜道，“醫生說那種話只是為了預防，畢竟你昏迷了那麽久頭部還受過傷，沒昏迷之前我也沒發現你有認錯人的毛病。”

“呼……那就好。”

得知這種答案後，周瑾松了一口氣。

醒過來後，連續三個月都在醫院度過，等他從醫生口中得到準确的出院時間時，已經是冬日。

終于離開醫院的人，身上被陸沉州裏三層外三層的套上厚實的衣服，陸沉州開着車帶他到家的時候。

周瑾站在門口望着門上陌生的鑰匙鎖，楞了一秒後扭頭看向站在身後的人，“家裏換鎖了？”

“嗯，之前有小偷進來偷東西，電子鎖不安全就換成了這個。”

陸沉州将門打開，提着行李走進去再将燈都打開，這才帶着周瑾走進去。

進門的人，望着屋內完全陌生的裝修跟布置，一時之間在哪換鞋都不清楚。

明明應該很熟悉的地方，可現在站在這裏周瑾一時之間手腳無措。

“換上拖鞋，那小偷進來的時候抽煙丢了一個煙頭在沙發上，等我接到物業電話時房子已經被燒了。”

陸沉州簡單幾句話解釋了，這個房子為什麽現在看起來全然陌生。

“可惡！”

聽說那小偷惡劣的竟然燒了他們房子，周瑾氣的不行，“人抓住了沒？”

“抓住了，重新裝修的費用就從他的賠償內出的，你要是有什麽地方不喜歡我們還可以改。”

得知小偷被抓住，周瑾那口氣總算往下降低一些，擺擺手道，“算了，這樣也挺好看的。”

房間的布局改了很多，廚房的位置沒有變。

但是陽臺敲掉了，內陽臺被全部打通，外面放着一把巨大的躺椅。

周瑾記得以前陽臺上好像還有洗衣機，如今也是空蕩蕩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