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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酒櫃旁散落了幾張照片，照片上有各色美女，或親吻，或依偎，或牽手，或緊貼……的對象都是坐在陽臺喝酒的暮雲白。

透過陽臺的玻璃窗擡頭遙望，暮雲白手指輕敲酒杯，聲音低不可聞，“高懸夜空的彎月瑩亮，可月光灼灼終不會再貼心髒。”

月亮西沉，是朝陽。

大年初二，葉雲華要出遠門，林嘉木早早借來了車。

“夕月，起床了沒？”

夕月睡下才兩三個小時，困的根本睜不開眼，聽到葉雲華叫她，也只是捂着被子嗯叽了幾聲。

腳步聲近了，葉雲華扒開被子，露出夕月的腦袋，“趕快起來了，有個炒茶比賽，再晚會就來不及了。”

炒茶比賽？夕月艱難的睜開眼，迷迷糊糊的問：“葉老師，你怎麽昨天不說呀？”

“昨天……忘了不是，”其實今天葉雲華也沒想起來，是主辦方打了電話，葉雲華才想起來的，“乖，趕緊起來哈。”

艱難的爬起來，連早飯都是在車上吃的，夕月在車上眯了會，到龍井村的時候比賽已經過半。

一進會場，香氣飄揚，各地甄選上來的炒茶高手，在茶室一字排開，用手炒茶。

其實中國綠茶的炒制大致相同但是龍井茶卻略有不同：茶農把當天采來的茶青，空手在熱鍋上壓扁，大多綠茶只殺炒幹，而龍井一定是壓扁，一直炒壓直到幹為止。前段時間看的書裏，是這麽描述龍井茶的，‘扁如刀尖，色澤黃綠，一旗一槍，片片宛然。’

葉雲華是被請來做評委的，難免會碰上幾個相熟的人，正在熱烈的讨論今年茶的成色和市場行情的。茶會聚集了全國各地來對龍井茶感興趣的人，夕月怯生，跟在林嘉木身旁，“既然有機會，你仔細觀察一下，炒茶師傅的手法，龍井茶的标準還記嗎？”

“記得，”夕月如實回答：“龍井茶的标準：色綠，香郁，味甘，形美。缺一不可。”

“哎，嘉木，沒想要在這遇到你，前兩天聽說你回學校了。”搭讪的是林嘉木的大學同學陳宇，陳宇是本地人。家裏有幾畝茶園，也做茶葉生意。

看向身旁的夕月，笑着問道，“這是上次跟你一起回校的，小學妹？”

怕別人誤會，夕月趕緊對着那人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那這位是？”

林嘉木把手放在夕月肩膀上，動作想攬兄弟，“這是我妹子！”

陳宇了然，提議道：“茶葉的炒制是個慢活，既然來了獅子峰怎麽能不去看看那十八株禦茶呢？”

那‘十八株禦茶’夕月在書中看到過，說是當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時，采過茶的茶園，現在已經是一個著名的觀光景點了。他們沿着山道前行，在路上陳宇跟他們炫耀，“這十八株禦茶，去年拍賣會拍出了，每斤70萬人民幣的高價。”

林佳木：“越稀有的東西越值錢，尤其是乾隆皇帝喝過的，有錢人怎麽忍得住？”

步行了半小時，他們就到了“十八蓬禦茶”，既然成了觀光景點，怎麽能不用牆圍起來呢？夕月想着這茶葉值幾十萬，就不自覺俯下身子嗅了嗅，這氣味和普通的茶樹也沒有什麽區別呀，

林嘉木看她那個奇怪的舉動，忍不住嘲笑，“你怎麽不摘幾片嘗嘗的啊？看看皇家貢品是啥味道？”

與他們同行而來的陳宇笑道：“這妹妹真有意思。”

夕月當真摘了一片，放在嘴裏嚼了幾下。

“怎麽樣？是不是清香襲人，直抒胸臆，提神醒腦。”林嘉木故意說。

夕月嘴裏還嚼着茶葉，朝着林嘉木重重地點了個頭，“好茶。”

林嘉木還是往常的樣子，倒是他旁邊的陳宇笑聲肆意了些。

收了笑聲陳宇看向夕月，“西湖附近的産的茶都叫西湖龍井，但是真正的極品龍井，還得是在這獅子峰附近。”

夕月突然蹲到地上開始查看檢查土壤，清朝程清的《龍井訪茶記》提到，‘龍井之山，為青石，水質略成，含堿頗重。沙壤相雜，而沙三分之一而強。其色鼠褐，産茶最良。”

果然是鼠褐色，有三分之一的砂石。夕月放眼四望，這茶園也就小小的一畝地而已，産量有限，怪不得千金難求。

夕月較真的樣子，又一次逗笑了陳宇，“明前龍井稀有，清明前的茶市到處都是假茶，真正的好龍井就那麽多，不出龍井村就沒了。”突然拿出一包茶葉，眼含笑意，讨好似的，一瞬不瞬盯着夕月，“你看看我這個茶葉怎麽樣？”

被紙包住的茶葉打開，香氣撲鼻，夕月知道，這比他以往泡的龍井茶都要好。

“我家住在滿覺隴，下午要不要去看看？”陳宇邀約。

林嘉木介紹，“滿覺隴盛産桂花，有了熏了香的茶葉，并不比獅子峰的差。”

“‘每年到了秋天，滿覺隴的百年桂花盛開，早上農夫把紙鋪在桂樹下，是去忙農事，中午回來的時候滿地的桂花，用紙就地包起來，就是一包桂花……’著名作家就是這麽描述我們滿覺隴！”陳宇又開始滔滔不絕，大有夕月不去就不停止的意思。

作家筆下這幅秋風采花的意境夕月非常向往，‘腦中浮現出秋風輕吹，桂花落在滿地白紙的情景。，

葉雲華也贊同，“那我們就去看看滿覺隴的龍井，龍井茶的神奇就在于不同時間，不同地點采的茶，味道都是不一樣。”

炒茶大會結束後，他們的行程又多了一趟滿覺隴。

滿覺隴果然是個仙境一般的地方，路旁都是一兩丈高的桂樹。只是很可惜，現在不是花期。

進了一處院子，不遠處放着今晨才從山下采來的茶葉，正在屋檐下曬青。

陳宇進門就對自己的父親說，“把我們家最好的茶拿出來，招待一下這些懂茶的朋友們。”

見父親進屋取茶去了，陳宇又解釋，“明前茶早就被搶光了，現在家裏的茶也就是昨天……清明後3天采的，”淺嘆一聲，“品質和清明前的差不多，幾乎一樣，但價錢卻只是它的一半。”

他泡了幾杯給夕月她們試喝，只見，茶葉扁平光直，葉底黃綠，在水中浮浮沉沉。

林嘉木感嘆，“明亮澄清，有桂花之味，鮮嫩，清香，醇和。”

七月又看向旁邊葉雲華，等着她的評價，可葉雲華閉上眼睛，緩緩咽下茶湯，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旁邊的陳宇以為他家的茶不好，急忙問道，“葉老師，這茶怎麽樣？”

“茶很不錯，何必如此在意采摘的時節。沁人心脾的都是好茶。”葉雲華知道陳宇在意的不是這個接着說，“你帶出去，今年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準備回去的時候，夕月問陳宇，“在秋天桂花盛開的季節，你們還采不采茶？”有不少地方是有采秋茶的，所以夕月才這樣問。

“也采個一兩次，其實主要是為了讓明年春天的茶葉長得好。”

“龍井和鐵觀音不同。喝慣了細膩的龍井春茶，極少有人願意喝苦澀秋茶，采秋茶賣不出好價錢，茶農自然采得就少。”葉雲華解釋的更詳細了一些。

他們在陳宇家買了幾斤茶葉，陳宇說要送，林嘉木堅持付錢，“學茶的人更知道種茶辛苦，這錢必須出。”

夕月剛扣上安全帶，有人敲玻璃，是陳宇。

“等到了秋天，請你到桂花樹下來喝茶怎麽樣？”他姿态扭捏，面色微紅。

夕月預感不妙，很不妙。

“問你呢？回答呀！”林嘉木故意。

夕月笑得尴尬，想了半天只能回一句，“到時候再說吧。”

“那我加你個微信吧，到時候，好跟你聯系你。”

夕月只得掏出手機。加了好友。

要說葉雲華這個人也算是茶界泰鬥了，為人處事平和淡然，可也不缺這個年齡段的女性該有的特性——就是見不得別人單身。

“夕月啊，我看這小夥子對你有意思呀。多接觸接觸。”葉雲華一琢磨又不放心，問林嘉木，“你這同學，人品怎麽樣啊？”

“雖然沒有太深入的接觸過，倒也沒聽別人說過他不好。今天他要請我們去他家我就知道，他這小子不單單只為茶葉。”後半句林嘉木明顯是說給夕月聽的。

衆矢之的，八卦中心。

夕月盯着手機，看似無意的提起，“師兄，昨晚我在外面，聽着你在屋裏跟唐茶視頻了吧，她什麽時候回來找你啊？”

“你跟唐茶什麽時候結婚啊？”比起夕月的事，葉雲華更着急林嘉木的婚事。

“媽，唐茶今年才22歲，我跟她之間有三個代溝呢。”

“22歲怎麽了？22歲我都跟你爸結婚了！你知道你比人家大那麽多呀。那你打算多少歲結婚呀你？”葉雲華催起自己兒子，就沒什麽好口氣了。

引戰成功。夕月調整調整姿勢，找個舒服的位置，合眼補覺。

“夕月要是和前妹夫複婚了，我立馬就結婚，我把話撂這了，說到做到。”

不是吧！跟暮雲白有什麽關系？

“啪”肉肉相碰的聲音，林嘉木的哀嚎，“媽，你下手太狠了！”

感受到有人靠近，夕月無奈地睜開眼，帶着哀求，“葉老師……”

葉雲華也知道自己催的急了點，可小師妹臨終前，特意交代了她這個事兒，不多催着點指不定拖到什麽時候呢。

“夕月啊，再好的茶，也得遇到知味的人才有真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