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陌生人來訪

陌生人來訪

碧荷坐在西廂房的木椅上，婢女端上一碗蓮心碧荷湯讓碧荷飲用。

門外，一個人逆光而來。

“碧荷？”阮郎中嚴肅的面龐立即挂上笑容。

興許是聞流雲的同事？系統是壞掉了嗎，一點提示都沒有。

“我來賣靈芝的。”碧荷笑盈盈道。

救命！那老者是誰？為何與她對話的語氣如此熟稔？

真是人生如戲。

又有一仆人從側門走出，他說道：“姑娘，你将東西交給阮郎中即可。”

阮郎中接過巴掌大的靈芝，細細觀看，眼裏止不住的贊賞之意。

“這是松衫靈芝，品質上佳。你們劉老爺懸賞一兩銀子一株，我看哪分明是給少了，況且，此次碧荷姑娘還帶了三株來。”

“這，這是老爺的意思。兩位稍等片刻，我去禀告老爺夫人。”

阮郎中不緊不慢地摸了摸胡子。

“這合适嗎？”碧荷裝作為難的樣子。

阮郎中喝了一口茶，說道：“碧荷，這三株靈芝，如果劉老爺沒有給你六兩銀子，你拿回去，放在我的生藥鋪寄賣，我能賣到八兩銀子。”

“那謝謝您了。”碧荷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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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中擺擺手：“你一個人，要養家、管藥田，要供游舟上學。我也只能幫你點小忙。”

“阮郎中，我有一個疑惑，不知開口合不合适？”

“什麽疑惑？”

“劉家何以一直向外收購靈芝呢？”

“哎，這說來話長。劉小姐生了一種怪病。常常神思不定，睡眠不安，還有嗜睡的毛病。醒着的時候，不到四個時辰。不僅如此，劉小姐還會出現手足抽搐的症狀。”

“嗯，以前我夫君行醫的時候，也遇到類似的病患。可否讓我見劉小姐一面？”

“這？”阮郎中看向仆人。

仆人一聽有法子救自家小姐，喜不自勝，回道：“我再去通報一聲。”

瞿碧荷來到劉家小姐的閨房，隔着一層白紗，隐約窺到一個病美人在酣睡。

瞿碧荷低聲跟女婢說道：“你們家小姐連房門都少出是麽？可有多汗、心煩的症狀出現？”

婢女點點頭：“瞿姑娘，你怎麽知道的？”

那就是了，劉家小姐得的根本就不是什麽怪病。

“勞煩你領我見一見劉夫人。”

“夫人，我有個藥方，可以改善劉小姐的病情。”瞿碧荷不卑不亢地說道。

面對眼前的綠衣女子，劉夫人有些不信。

“亡夫在世時，曾經遇到過一個病患，症狀和劉小姐相似。後來，按照亡夫的話做，那病患的怪病不出三個月，就消失了。現在病患已經恢複成常人一般。”

“請姑娘把藥方告訴我。”

“先讓劉小姐曬八點至九點的太陽，傍晚五點至六點的太陽。如果劉小姐覺得太熱，也可以待在有散射光的林蔭處。還需要多吃雞蛋和雞肝。”

“這……”劉夫人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

“劉夫人大可讓劉小姐試一試，這些做法既簡易又不傷身。”瞿碧荷堅定地說道。

劉夫人面露難色：“只是，只是劉芙她最讨厭出房間了，只喜歡呆在房間裏。”

“我看到劉小姐的房中有一個木輪椅，這是？”

“小女有些懶得動身子，除了床上和畫室，去其他地方都是用輪椅代步。”

“劉小姐有在輪椅上休憩的習慣嗎？”

“你是說……”劉夫人忽然會心一笑，“我明白了。碧荷姑娘，這是我為你準備的一點心意，希望你手下。”

瞿碧荷毫不客氣地接過木托，上面排列了十兩銀子。她笑得眼睛彎彎如月牙，随即想劉夫人道謝。

一位婢女又從屏風中走出，手裏拿着一個方手帕，不知手帕裏包着什麽。

“這是另外的酬謝，希望瞿姑娘不要嫌棄。”

打開的瞬間，銀子的亮光再次閃到了瞿碧荷的眼睛。

今日收入：十五兩銀子。

在三次世界的時候，她就是一個宅女，也是一個長睡眠愛好者。

有天，她逛論壇，看到一個帖子。

“長睡眠的uu們可以去查一查維生素D喲。笨人經常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精力也很差。挂了內科的號，醫生開了單子讓去查維生素D。檢查結果出來，體內的維生素d遠低于正常值……”

她跑了一趟醫院，拿到的結果和預料中的一樣。吃了一個月的維生素D膠囊，曬了一個月的太陽，她居然神奇地變得精力充沛，八個小時就可自然醒了！

瞿碧荷坐着劉家的大馬車回家，又省了一筆車費。晚霞的顏色如同許多橙子皮堆疊在一起似的，游聞舟的房間點了燈火。

“我回來了！”

游聞舟一副欣喜之色，接過瞿碧荷的大包小包。

“本來還想買荔枝冰、楊梅冰，可是難以存放，下次我帶你去店裏吃。”

“好。”游聞舟像只小狗似的，點點頭。

“噔噔噔，你看這是什麽？”碧荷把放在大門後的茉莉花酒拿到桌上，“可香醇了。”

“我還是學生，不能喝酒。”聞游舟正色道。

“明天不是休息日麽？況且，以後少不了喝酒的場面，提前喝演練演練。”碧荷擠眉弄眼道。

“哦，是麽？”聞游舟覺得碧荷待他不同以前的嚴苛，更像是他的好友似的。

她拆開一個油紙包：“今天買了兩個琉璃杯，專門來配茉莉花酒的。”

二人一邊吃了炒雞兔、鹵牛肉，喝點小酒，好不惬意，配上從水井撈上來的西瓜，比在饕餮樓裏用餐還高興。

瞿碧荷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捏了個櫻桃蜜餞塞到聞游舟嘴裏。在手唇相觸的瞬間，聞游舟的臉瞬間燒了起來，嘴裏無意識地嚼着甜蜜蜜的果肉，舌尖微微發麻。

“嫂嫂，我……”他欲言又止。

瞿碧荷的朱唇裏吐出一顆小巧的荔枝仁，在升溫的空氣中，頭上的珠花晃晃悠悠的，眼睛有些失神，鼻息漸弱，歪在桌子上睡着了。

聞游舟不甘地合上嘴，抱住瞿碧荷，往她房間走。瞿碧荷反手抱住他，口裏含糊不清，一會兒“小貓”，一會兒“小狗”，一個詞接着一個不相關的詞往外蹦。她的手還往游舟身上亂摸，就像安撫一只寵物。

搔到了癢意，骨軟肉酥，莫過于此。聞游舟精壯的身軀有些抵抗不了重力，他要倒到碧荷的床上了。聞游舟在心裏瘋狂地壓制住一股莫名的燥熱，眼睛發紅。

聞游舟速速将碧荷扶上床，躬身為她脫繡花鞋、脫襪子。婦人的腳白，襯得游舟的手有些暗了。

他把竹夫人放在碧荷的右側，方便碧荷取用納涼。又去打了一盆水，擦拭碧荷的面頰。

竟然不是塗了胭脂？聞游舟的指腹輕輕拂過粉面， “桃花上臉”，聞游舟忽然想到這個詞。

碧荷在夢中感到一陣涼爽，以為是夜間的清風穿過房間，卻不知是聞游舟打了井水為她細細擦面。

醉人的茉莉花香繞着兩人。一夜無夢。

一大早，碧荷就醒了，也許是喝了小酒之後，睡眠質量變得出奇的好。

桌上的殘羹冷炙通通消失了，琉璃杯亦洗淨晾幹倒扣在桌上，桌面淨如琉璃。

瞿碧荷回想自己在三次元世界的時候，每逢家裏聚餐，都是女人收拾碗筷、骨頭殘渣。清潔工作既細碎又格外多，女人們忙得腰都疼了。男人們心安理得地躺在沙發上聊天吹牛，仿佛局外人。

聞游舟就像三次元世界的異類，然後幸運地與她做了飯搭子。

一大早，不見聞游舟的人影，不知道這小屁孩幹什麽去了。

掀開桌上的竹罩，瓷碟子上擺了兩個蒸芋頭，旁邊是一碗八寶粥。

系統提示：請盡快使用盲盒抽獎機會，過期無效。

那陣薄荷綠的怪風旋到碧荷的跟前，她伸手一抓，又是一團紫光。

“恭喜您抽中昆蟲道具——二十只大馬蜂的使用權，使用次數為0/1。”

還以為這次能夠抽到金子呢。

是的，游戲規定，只有抽到金子，才能把獎勵帶回現實世界。

看來，她是妥妥的非洲人。

用過聞游舟煮的早飯，她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坐在椅子上，身體往後仰，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她的眼睛欲睜還閉，院子裏響起了幾聲拐杖敲擊地板的聲響。

碧荷忽然從即将入睡的狀态中醒過來，她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看到幾個老人家拄着拐杖，慢慢走進來。

“公公婆婆們，你們給的錢呢 ，我收了。但是，作為小輩，就當做我的一點心意，送給你們，讓你們晚年過得好一些。”

“不行，碧荷，如今你男人去了，你一個女人家更艱難了。何況舟舟還要上學考功名。收下吧。”

“婆婆，我家還有幾畝藥田，夠吃夠住，也夠舟舟念書的。”

屋外，聞游舟拎了兩條魚，一臉高興。他看見屋內有老人，問了聲好，便躲進廚房裏了。

美其名曰：準備午膳。

老人們話很多，碧荷聽着聽着，有些走神，餘光暼見聞游舟打井水，澆菜地。

窗棂裏，游舟拔了幾顆白菜，一片一片撥下，扔到禽舍裏。雞鴨頓時又飛又跳，你推我擠。

“是啊，碧荷。這幾年天氣也不好，不是幹旱就是發大水。日子真難過。”

“不說這些了，這麽多年，不是也過來了。”碧荷笑笑，把幾十枚發舊的銅錢推了回去。

老人們同碧荷談了一會兒村裏的八卦，接連離開了。

臨走前，碧荷還送了一些滋陰補肺的草藥，老人們紛紛抹起了眼淚。

碧荷站在門口，目送佝偻的身影消失後，才返回屋裏。夏困的威力實在強大，碧荷沾床即睡。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睡夢中聽到一個粗糙的嗓音大叫。

“開開門！開開門！”

碧荷強忍着不适，跑出去開門。

一個身着褐衣的中年女人徑直闖了進來。不停地用手扇風。腫脹的紅臉開了兩條縫，老鼠似的小眼睛四處亂瞅。

“喲，菜園子怎麽種這些菜，這韭菜都老了還不收呢，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當家的。”

碧荷的臉直接垮了，美夢和高質量睡眠全被毀了。

“房子看起來破破爛爛的，也不知道請工匠來修繕。這種小房子，也就湊合着住。采光也不好。”

中年女人指指點點道，自顧自地走到廳堂坐下。

系統提示：“聞游舟的姑媽。”

原來是聞流雲的表姐，就是不知道這個女人的性情如何，想來并不好相處。

“表姐來得真早。”

“我可不像你們年輕人那樣愛睡懶覺，早飯都還沒來得及吃吧。”那老婦人冷眼睃巡。

我曹，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惹到我，你就完了。

碧荷面無表情地說道：“表姐有什麽事情直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呀，可是來造福你家的。”那婦人身體得意地朝碧荷傾斜，碧荷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蒜味，身體無意識地“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