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愛發明
我愛發明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碧荷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用話本蓋住了自己的臉。屋內的奶香味就像即将被點燃的炸彈,即将把房子炸得四分五裂。火爐上架着黑邊白瓷提梁壺,牛奶在沸騰的邊界瘋狂試探,爐裏的炭火灰即将填滿整個爐肚。
碧荷算不上勤快,也算不上不勤快,做什麽事都只有三分鐘熱度,除了賺錢這件事。即使為了快快積攢下第一桶金,她還是會在勤快中間歇性地擺爛。于是,趁聞游舟放學回家,令他從小院旁邊的山泉處引了一條竹水管至新建的小廚房。
小廚房的并不是全封閉的,只有三面牆,臨近山泉水的地方設了竈臺和火爐。
碧荷拿出定制的圓木筒,跟餐館裝竹筷的筒子差不多。旁邊開四個洞,插了向下彎曲的小竹節。木匠已經貼心地打通所有的節內。碧荷把圓木筒挂在黑邊白瓷提梁壺的正上方,她又纏了幾圈鐵絲,圓木筒底便能挂住一個縮小版的竹制打蛋器,類似于攪拌器一樣的設置。竹水管架在圓木筒上方,水流沖進木筒,圓木筒開始轉起圈來,水撒了一地,縮小版的竹制打蛋器也一起轉動,如此就解決了煮牛奶須時時攪拌的費力。
提供動力的水從竹節裏不斷排出,新廚房的地板滿流水。果然,新問題總是随着舊問題的解決出現。
何以火爐底下仍然保留了一塊圓環的幹地?碧荷忽然發現這一奇怪的現象,竹節排出的水有固定的軌跡。如果經過測量,定制一個圓環的小儲水池,不就能解決問題了麽?小儲水池旁邊再挖個洞,接一條竹管排入水井之中,一勞永逸指日可待啊!
說幹就幹,她馬上騎上小毛驢去木工坊搖人。小鎮雖小,木工坊可不小,地上布滿了如同砂礫一樣的木屑、油亮光滑的卷曲的木刨花。魯大爺是小鎮的第四代木匠,不知有多少人前來找他拜師學藝。只要肯學,魯大爺都毫不避諱地将畢生絕學傳授給弟子們,絕沒有一點藏私,不懼怕被搶飯碗。魯大爺因材施教,培養出了許多好弟子,有的擅長建築、有的擅長造家具、還有的喜歡搗鼓木車、水車。于是,一間小小的矮房擴成由十幾間廂房連成的木匠坊。因此,除了酒樓之外,木匠坊就是小鎮最大的地方。
“紀秋,看看我又帶了什麽來。”碧荷晃了晃手裏的油紙包,烤鴨的香氣根本包不住。
一個清俊的男子正順着木材紋理的方向推刨木材。
“你又要給我出什麽難題了,瞿娘子。”紀秋後背濕透了,衣服緊緊貼着寬健的背,顯出精壯的上身,“我先去換件衣服,然後咱們再聊。”
“哦,那你快點。”碧荷找了個地坐。今天木工坊的客人不少,木匠們都在和來客讨論要做的木具,其中少不了在紙上寫寫畫畫。
“我們去亭子那坐坐吧,這裏吃東西不方便。”紀秋說道。碧荷不小心吸進了細小的木屑,猛地咳嗽起來。
碧荷拆開油紙包,把還帶有餘溫的脆皮烤鴨擺着石桌上,紀秋則沏了一壺象棋雲霧。
他專注地盯着碧荷的臉,聽着碧荷的奇異構想,時不時點頭。熱茶的霧氣漸消。
“比上次的木具制作簡單多了,那你明天來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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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秋說道。
“有你那麽一個靠譜的朋友,真是我的幸運。”碧荷激動地抓着他的手說道。
紀秋勾了勾嘴角,說道:“倘若你的奶茶鋪開業,記得留兩杯給我,我娘和我妹最愛喝各種新奇的飲子。”
碧荷嗔怪道:“見外了啊,你要多少都有!”
經過數日的折騰,由碧荷研發的水力驅動攪拌器終于組成完畢。她搬了安樂椅,拿了話本,就地躺平,心安理得地“一心多用”。
燒紅的炭火明晃晃,壺裏的牛奶在冒小泡。碧荷用一根幹淨的筷子試了試牛乳的狀态,比之前的水牛乳濃稠不少。她将提梁壺擡起,搭着裝滿河冰的木盆上速速冰鎮。
除了新煮的牛乳,一旁還存放着游舟買的醍醐——也就是現代所說的簡易版黃油。瓷壺的溫度太高,酥油瞬間化為透明的黃油。碧荷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黃油化了,必須趕緊用掉。否則酥油存久了,再吃,不僅會鬧肚子,味道也會不好。
她原本想用酥油來做一道香香甜甜的酥兒糕,只是接二連三的複刻失敗使她沒有心情再待在廚房搗鼓了。物盡其用吧,索性把酥油加到熱牛乳裏好了。碧荷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小腿傳來一陣串麻,跟電流流過似的。
“攪拌器,你看看這次的成品。”
游舟手上拿了一個類似于雞爪造型的東西。是的,聞游舟也有一個當木工的小愛好。除了在水裏待着、和朋友出去玩樂,聞游舟可以一天都待在柴房裏搗鼓他那些工具。所以,聞家的火引子特別多,數不盡的木屑啦輕飄飄的刨木花啦歪七扭八的細棍啦。但他也沒有紀秋那麽精通此術,只是喜歡做一些小動物木雕。雖然碧荷和紀秋是好朋友,但工匠的要價就是高,即使紀秋特意給了友情價。
按照碧荷的設想,游舟把竹皮劈得細細的。
“要和牛筋草一樣粗細。”
碧荷不知道的是,游舟可以把竹片劈得像頭發絲一樣細。
“哦。”
“最好從中線往下,能有花瓶細脖子一樣的自然弧度。”
“可以。”
碧荷在心裏犯起了嘀咕,我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過了一個時辰,游舟真的把成品拿到她面前了,和現實世界的打蛋器一模一樣。
碧荷驚訝地翻看成品,然後又圍着游舟轉了幾圈,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聞游舟,嘴裏還發出“啧啧啧”的聲音。
聞游舟掩面道:“嫂嫂,你能不能別用好看的臉發出這麽油膩的聲音。”
“騷瑞,我只是覺得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算是誇獎嗎?雖然老話說得好,‘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碧荷從錦囊裏拿出一張疊了好幾次的紙張,遞給游舟。
“這是一貫錢。”
“可是前幾天你剛給我錢。”
“上次是生活費,這次是獎勵。和那幾個小朋友吃喝玩樂去,別老待在屋子裏頭呀。”
“那我能請你吃大餐嗎?”
碧荷一時不知如何回應,近來她忙得焦頭爛額,也沒那閑功夫和他吃飯,只是回道:“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就陪你去。”
聞游舟高興得不得了,說道:“那、那我來安排行程。”
雖然聞游舟的個兒比她高,雖然每次和他說話都得仰着頭,但到底聞游舟還是十八九歲的孩子,看着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燦爛的陽光仿佛在裏面流動,碧荷第一次為自己的謊言感到不安。
拿到打蛋器,碧荷摸了摸寬口陶器的表面,冰涼的溫度沿着神經傳導到她的大腦。
她往冰鎮的牛奶裏頭加了一大勺白砂糖,用力攪拌。
綿密的奶泡争先恐後地從每一條寬竹條中跑出來,碧荷隐隐覺得有戲。
過了一會兒,她停下攪拌的動作,牛乳還是初始的樣子。
或者牛乳的濃稠可能是她的錯覺,碧荷緊緊抿住嘴唇,心仿佛一個重重的秤砣在空中急墜。
攪拌器還在轉,碧荷卻有了和之前不一樣的感受。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阻力,那流動的液體開始附着在打蛋器的竹條上,濃厚的奶香使人飄飄然。碧荷的心髒瞬間從坑底跳到山巅,她的血在體內橫沖直撞。
她用手指沾了一點明顯濃稠的液體,那細膩的微微充滿空氣感的口感,碧荷欣喜若狂。
午後的陽光疲乏地躺在地上,一陣燥熱從碧荷的五髒六腑中跟着汗液排出來,她從舊夢中醒來。
樓下的寶珠倒了大半杯奶茶,加了差不多兩指的淡奶油,又用小勺挖了一塊簡易黃油加入杯中。此時竹筒邊邊正好還留有一指的距離。
“一百三十號的奶茶好了喲,請及時來取。”她溫和地說道。
一個的小娘子走到取餐臺,粉色褙子脫了色,她站在那,低眉順眼,也不說話。
“請問娘子的牌子是多少號呢?新烹煮的奶茶還在冰鎮,沒那麽快哦。可以坐一坐,等一小會兒。”小喜提醒道。
那位小娘子怯怯地說:“這裏是招收拾桌面的夥計麽?”
“碧荷姐,有人來應聘,你跟她聊聊。”紅玉朝樓上喊了一聲。
碧荷伸了個懶腰,應了聲:“好的,我現在下樓。”
“娘子,對我還滿意麽?我很能吃苦的,什麽粗活、重活都能幹。”
“連心,你這麽小就出了讨生活了麽?”
眼前的女孩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
在這個古代世界,不愁吃喝的人家占半數,都會讓家中的孩子上幾年學,然後讓孩子考慮自己的興趣和特長選擇謀生的工具。雖然走科舉這條路的人很多,但能夠考取到功名的人還是鳳毛麟角。不過,若是精通一門技術,照樣能過上吃穿不愁的生活。
“是,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了。所以阿娘才讓我出來找個活幹。”連心似乎不願意多談,泛黃的頭發毛毛躁躁的。
“試用期一個月,能接受麽?工錢照常發。”碧荷說道
女孩用力地點點頭,過于長、過于瘦弱的脖子頂着一個大腦袋,如同一根老黃豆芽。
連心人雖然瘦小,但幹活卻利落,擦桌子又快又幹淨,桌面不會留有擦拭的水漬,可以讓人安心把手肘搭在桌面上。
多了一個人,店裏的翻臺率提升得很快,顧客無須站太久,就可以等到位。
因此顧客的抱怨少了許多,再加上每天的限號售賣,碧荷和寶珠她們也不會太過心焦。
“看了今日的小報沒?”
“沒呢。”
“聽說我們鎮有意選芙蓉仙子呢,要能歌善舞,每七日就有演出,以後還會有芙蓉廟會,還要評選芙蓉美食呢。被選中者,官府會将鋪子的東西刊印在黃紙上,發給游人看。”
“喲喲喲,這也太好了。我家的酒,不是我誇大,堪稱一絕,而且不辣喉。若是能夠上得那黃紙,那再好不過了。”
“敢問娘子的酒坊叫什麽名字?”碧荷在一旁搖着扇子
“連我家花酒都不曉得嗎?”那娘子有些傲氣地反問。
碧荷的腦門上仍然打了個大大的問號,答道:“實在猜不出來。”
旁邊的女伴說道:“再猜猜看。”
碧荷的腦海忽然冒出一幅畫面,挂滿大紅燈籠的青樓上,欄杆前站滿了姑娘,水鬓描得長長的,妖豔極了。她們向路人揮舞着各色絲帕,門上懸挂的彩色紗布跟着風搖曳。酒香與脂粉香相互糾纏,撩撥着每個人的心。
“是正經的酒,芙蓉米酒和雙花酒。”那小姐妹噗嗤一笑,仿佛透過碧荷的神色看到了什麽。
“哦哦哦,我今天忙昏了頭,腦子轉不動了。每逢佳節,楊家酒坊的酒炙手可熱。”
“好酒便是如此,自家留着小酌也好,送人也拿得出手。”
“那我現在訂還來得及嗎?”碧荷明知故問。
“往後一個月,也是沒酒往外賣的。”
“也被訂完了?”
“所言極是。”
那兩位娘子自帶了小琉璃瓶,裝了滿滿一瓶子的奶茶才離開。
連心吃完午飯,又回到鋪子裏收積存了餐具的桌子。
“這怎麽有一個錦囊掉在地上呀?”連心驚呼道,手裏攥着一個湖藍色的錦囊,上面的繡紋極為罕見,竟是一個胖乎乎的小酒壇。
小錦囊鼓鼓的,微微松開的口子閃着金光,裏面像是裝了值錢的首飾。
“可能是那位開酒坊的娘子掉的東西,連心,方才我耳聞那位娘子好似要去湖邊的小花攤買花,你去找找看。”
楊娘子和小姐妹蹲在花團錦簇中低頭看,無數的墨綠色的葉片蹭着她的腦袋,就像一只頑皮的貓。
“或許是掉在奶茶鋪子裏了,如果這裏找不到的話。”
“可我明明記得準備走的時候,錦囊還帶在身上的呀。完了,被我哥知道的話,他肯定又要說我了。再仔細找找吧,肯定掉在這裏了。”楊清哭喪着臉。
“好吧。”小姐妹的眼神欲把地掘開三尺似的,不停地來回看。
不少臨時擺的小攤環着芙蓉湖,不是賣花,就是賣一些吃食,游人如織,小販們賺得盆滿缽滿。
連心跑了好幾個小攤,并沒有找到那位楊家娘子。她也不敢朝着人群叫喊,有些擔心碧荷誤會她躲懶,又紮進人群中,伸頭探腦,左看右看。
只見小孩子手裏的彩色風車呼呼地變成一個令人眼花的彩圈,只見娘子們的長耳墜子晃呀晃呀,只見無數的人聲像水邊起的狂風往耳朵裏灌。
一時分不清是耳鳴還是人聲。
還是回去吧,連心氣餒地想。
“小娘子,你是來找我們的嗎?”一只如同蔥白似的嫩手搭在她的肩上。
連心頓時起了許多雞皮疙瘩,身子抖了幾下。
楊家娘子看着連心驚懼的反應,用表示奇怪的眼神問了問身邊的小姐妹,小姐妹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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