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孝莊太皇太後

孝莊太皇太後

聽那宮女娓娓道來，林嘉钰這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這些日子八阿哥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海蘭珠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只覺得乳娘照顧孩子不盡心，大事小事皆是自己親自動手。

但她本就身子不大好，日夜操勞難免會精神不濟，晚上哄八阿哥睡覺時打盹睡了過去，大半個身子都壓在八阿哥身上，等着乳娘夜裏前來喂奶時發現八阿哥已經沒了呼吸……

就連向來不待見海蘭珠的林嘉钰聽聞這話，都忍不住皺皺眉——不管海蘭珠這個人怎麽樣，卻是一個好母親，八阿哥沒了對她來說就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還叫自己親生兒子死在自己手上，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林嘉钰唏噓了一陣，很快便躺下了。

只是這一夜她都沒怎麽睡踏實，一直聽到關雎宮方向傳來凄厲的哭聲。

翌日一早，阖宮上下都知道八阿哥沒了。

這孩子到底是皇上下旨親封的太子，是儲君，雖說滿人都說夭折的孩子乃是不祥之兆，喪事不能大辦，随便找個墳冢将孩子埋下去就行了，但怎麽着也得走個過場，前去關雎宮陪陪海蘭珠，勸她幾句的。

可海蘭珠一直走不出來，從最開始的失聲痛哭後變味了如今的木木怔怔，有的時候皇太極與她說話，她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一日琪琪格也去了關雎宮，不管她怎麽說怎麽勸，海蘭珠也沒個反應，只抱着八阿哥從前最喜歡的虎頭娃娃不撒手。

琪琪格見狀，輕聲道：“……娘娘您別這樣，您這樣子，我見着心裏也是怪心疼的，您一定得振作起來，不能叫親者痛愁者快啊！”

她見海蘭珠沒有反應，屋內也沒有旁人，便大着膽子道：“叫我說八阿哥沒了，這事兒也不能怪娘娘，要怪就怪莊妃娘娘和九阿哥。”

“原先那老道的話也不能盡信，可九阿哥出生後，八阿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确是事實，做不得假，等着九阿哥回宮之後，更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海蘭珠眼睛一亮，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附和道：“對，就怪玉兒和九阿哥，要不是他們回來，我的八阿哥怎麽會死？”

人吶，活着就是要有希望，這些日子海蘭珠一直活在自怨自艾中，如今責任轉到了林嘉钰與九阿哥身上，頓時覺得仇恨讓自己振作起來：“對啊，都怪她，都怪他們！”

琪琪格還在這裏扮好人，只把罪責将林嘉钰身上引，心裏總算是暢快了些。

前些日子因八旗将士連吃兩場百戰，故而剛過了元宵節多爾衮就率軍出門打仗了，臨走之前雖說放了夢娘的奴籍，貝勒府裏沒了旁人，她該高興才是。

可她左想右想都覺得不對勁，忙派人将夢娘追了回來。

惴惴不安的夢娘以為她想要要了自己的命，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琪琪格這才知道多爾衮并未碰過夢娘，更知道夢娘乃是因為長得同永福宮那位有幾分相似，故而才能留在十四貝勒府這麽久的……

琪琪格只覺得自己像傻子一樣，狠狠在屋子裏哭了好幾日，振作起來之後便前來關雎宮了。

海蘭珠很快也跟着振作起來，甚至還收起從前的小性子，老老實實前去清寧宮給皇後請安起來。

當衆人瞧見比從前更瘦弱的海蘭珠，吓了一大跳。

皇後也是其中一個，只道：“……你怎麽來了？身子可好些了？”

海蘭珠的眼神落在林嘉钰面上片刻，自去年一別，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林嘉钰，林嘉钰精氣神好了許多，一看便是日子過的極快活的模樣。

林嘉钰明知道來者不善，卻還是含笑看着眼前人：“宸妃娘娘，姑姑在問你話了。”

海蘭珠這才反應過來，上前請安道：“我身子好了些，太醫也說了我若是無事得出來多走走，若是整日窩在屋子裏，身子怕是一日不如一日的。”

皇後欣慰笑道：“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不過了。”

等着衆人散去後，她更是将海蘭珠單獨留了下來，不管從前海蘭珠做了多少錯事兒，卻也與她血脈相連。

當初吳克善将海蘭珠帶到盛京來時，她可是親口答應會好好照顧海蘭珠的，當即瞧見海蘭珠這樣兒，也有些于心不忍，拉着她的手道：“你莫要太過于傷心，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事兒，你還年輕，以後孩子還會再有的。”

海蘭珠輕聲應是，低聲道：“姑姑，我能不能去看看九阿哥？我聽說他乃是祥瑞之兆，我想去看看……”

見皇後面色有幾分猶豫，她的眼眶就再次紅了起來，只道：“玉兒從小就是個命好的，不像是我，從小就體弱多病，如今生出來的八阿哥也夭折了，我想要去看看九阿哥，抱抱九阿哥，沾沾他身上的福氣……”

這話說的簡直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啊，怕是誰都拒絕不了。

皇後更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甚至還喊了身邊的宮女陪着海蘭珠一起去永福宮，一來是希望林嘉钰看在她的面子上能夠給海蘭珠幾分面子，二來則是叫這宮女盯着，免得到時候海蘭珠又生出什麽事兒來。

只是皇後萬萬沒有想到，林嘉钰并沒有給她這個面子。

當那宮女帶着海蘭珠前去永福宮說明來意後，林嘉钰看着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海蘭珠，一口就拒絕下來：“不成，你回去與姑姑說一聲，九阿哥最近有些咳嗽，不方便見客。”

她話裏話外都沒說起海蘭珠，人家沒把她當一會兒，她何必将人家當一回事兒？

玻璃心的海蘭珠當即又被氣着了，顫聲道：“我看你就是不想讓我見九阿哥，昨日分明有人見着你帶着九阿哥他們去花園散步了的。”

“對啊，宸妃娘娘既然知道我就是不想讓你見九阿哥，你為何還要巴巴過來？”林嘉钰可不像旁人一樣慣着海蘭珠，當即冷聲道：“你可別說你是來探望九阿哥的，我可不信，好了，宸妃娘娘請回吧！”

話畢，她更是揚聲喊蘇茉兒送客。

海蘭珠氣的轉身就走。

林嘉钰卻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麽，她的孩子難道她還不能做主了？她原以為皇太極又會怒氣沖沖來找自己算賬，問她為什麽會惹哭了海蘭珠。

可她等啊等，卻是等到了皇太極要出征的消息。

林嘉钰頓時更開心了。

到了十月間，皇太極就帶着八旗将士分二路進至牆子嶺、青山口，明薊、遼總督與總兵皆戰敗而死，清軍長驅直入，駐紮牛欄山。

到了十一月裏，八旗将士更是攻下昌平、寶坻、平谷等地，明朝震動。

這消息傳到盛京時，自是歡騰一片。

皇後抱着已經大半歲的九阿哥，逗弄道：“……咱們福臨可真是個小福星，你一出生八旗将士就戰無不勝了！”

這話她是故意當着衆人所說，因為她清楚豪格繼承大統的可能性并不算大，而不再年輕的娜木鐘在皇太極離開盛京之前也有了身孕，這讓她十分忌憚。

娜木鐘雖是再嫁之身，也不算十分得寵，但皇太極卻是敬她重她背後的察哈爾部，若她這一胎生下兒子，可謂是九阿哥最強勁有力的競争對手。

如今大清有勢如破竹之勢，問鼎天下指日可待，娜木鐘自然也想叫自己兒子成為至尊之王，當即就道：“皇後娘娘這話說的我就有些聽不懂了，您這三言兩語說的，仿佛八旗子弟的功勞都變成了九阿哥的一樣，若叫八旗将士聽見了，豈不是寒心？”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淑妃也跟着接話道：“雖說九阿哥出生時天降佛光，可這種事兒說不準是人眼花或是巧合？”

沒人敢再接話，一個個低着頭，恨不得鑽到牆角裏去。

皇後臉上稍淡：“你們這話是什麽意思？當日皇上派去的親衛皆在別院四周，難不成人人都看錯了？”

她平素雖是個好說話的，但到底是後宮之主，娜木鐘不敢與她明面上硬碰硬。

誰知道含攔住卻噙着冷笑道：“姑姑這般生氣做什麽？說不準當日有人故意在背地裏搗鬼了？”

這話也就她敢說了。

林嘉钰也跟着笑道：“宸妃娘娘也別把話說的這般委婉，不如大大方方說懷疑我在背後搗鬼，宸妃娘娘若真覺得如此，不如去請皇上做主，反正這種事兒您也沒少做不是嗎？”

她斷定皇太極不會這般傻，如今八旗将士只覺得老天爺庇佑大清，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似的，皇太極瘋了才會如此想不開？

眼瞅着兩人又要嗆起來，皇後連忙出來打圓場。

林嘉钰倒是無所謂，抱着九阿哥就回去了。

大半歲的九阿哥能吃能睡，愛笑得很，兒子像母，當初玲兒本就與林嘉钰有幾分相似，如今猛地一看，還真與林嘉钰有幾分相似。

別說林嘉钰，永福宮上下都很喜歡九阿哥，特別是蘇茉兒，簡直将九阿哥當成寶貝疙瘩，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因戰事吃緊，到了除夕時皇太極連帶着諸位貝勒都沒回來，除夕宴自不會大辦，衆人湊在一起吃頓飯而已。

林嘉钰卻很喜歡，覺得很自在。

到了崇德四年第一日，林嘉钰就收到了從遠方的來信，是多爾衮差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