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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陸意沉的回應讓林譽庭一時間也沒了對應的辦法。

公寓裏忽然又響起了一聲聽起來像是槍擊的動靜，警察一臉緊張地把人都向後推了些，陸意沉踏前擋在林譽庭的面前，隔出了警、人群和林譽庭之間的位置。

林譽庭後退一步，仰頭看了看公寓自己家的樓層，又看了看警察和封鎖線，有些無奈地嘆了氣。

隔壁鄰居也回來了，正在人群外圍同樣皺着眉。

林譽庭越過陸意沉，走到鄰居旁邊，問他這種情況一般什麽時候能回家。

鄰居答解封了警察會讓公寓的保安通知大家，又問林譽庭有沒有別的地方可以休息，最好是做好明天才能回家的準備。

林譽庭和鄰居聊過，想了想，回身握住行李箱的把手，對陸意沉說：“這種情況不确定什麽時候解封，我今晚去旁邊旅館住。”

他轉身，拖着行李箱走了。

陸意沉在原地怔了幾秒，忙忙疾步跟了上去。

公寓附近的旅館很有些歷史年頭，長長的走廊裏壁燈并不明亮。林譽庭拖着行李箱走到走廊中央，用旅館前臺給的鑰匙打開了房間的門。

房間很小，沒有玄關，站在門口便一覽無遺。

好在床品和布置都顯得很是幹淨，于是帶着年代感的家具和房間布置的歷史感，倒是平添了幾分趣致。

林譽庭挺滿意的，但是陸意沉似乎不太放心，低聲表達着自己的擔心：“這家沒有什麽安保可言，又距離公寓那麽近，安全嗎？”

林譽庭把行李箱推進屋裏，轉身站在門邊，面向着陸意沉，忽然問：“你原本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今晚零點的飛機，直飛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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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譽庭又問：“你上周，和上上周，來過賓州幾次？”

“四次。”

“我上周和上上周，不在賓州，在紐約。”林譽庭說，“你不知道？”

“我……”陸意沉臉上顯出些許懊惱，“我真的沒跟蹤你。”

“和我在同一個地方，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

“是。離你近一點，我總覺得自己安心很多。”陸意沉說着，又忙解釋，“我不是要綁架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感覺。”

走廊上陸意沉的身後走過一對情侶，有些奇怪地多看了他們幾眼。

想了想，林譽庭讓開了門口的通道：“你進來說吧。”

林譽庭這句話讓陸意沉瞬間愣住了。

直到林譽庭轉過身，把身後的行李箱推到床邊後，陸意沉才似乎捕捉到了林譽庭話裏的意思。

他一個箭步進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林譽庭打開了空調，脫下外套，進了洗手間。

空調啓動的聲響成了安靜的房間裏唯一的聲音。

直到林譽庭從洗手間裏洗過臉出來，陸意沉還站在沙發旁邊，依舊是等待宣判的緊張模樣。

林譽庭拿起房間裏的瓶裝水，遞了一瓶給陸意沉，自己也擰開手裏的那瓶喝了一口，在沙發一端坐下，開了口：“你當時追季諾追到英國，也是這樣的嗎？”

“我沒追。”陸意沉直視着林譽庭的眼睛，無奈又委屈。

“其實如果你當時這樣追過他，也許你們可以在一起，之後你也不會遇到那麽多事情。”

林譽庭說得平和又平靜，像是和一個認識的學長閑聊着他的感情問題。

陸意沉卻平靜不下來。

季諾就是他和林譽庭之間衆多荊棘裏尚未拔除的一部分，不管他現在怎麽和季諾劃清界限，當時因為自己的不慎重而對林譽庭造成傷害永遠都無法抹去，永遠都會在想起來時刺痛人。

不止刺痛林譽庭，也因為刺痛了林譽庭，而更刺痛他自己。

“小譽，我知道季諾回國後我的态度有問題，我當時太自私了，可是我沒有在他回國時想要和他重新發展。”

停了停，他又說：“我只追過你。”

看着陸意沉無措的樣子，林譽庭淡聲道：“你先坐下。”

陸意沉在沙發另一端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手裏的瓶裝水：“我和季諾……我當時去英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但是真的到了英國之後，我覺得好像不是那麽回事。而他那個時候也有了男朋友，所以我覺得，既然他要走，就讓他走吧，我沒有想過要去追。”

他想了想，擰開瓶蓋喝了口水，然後下定決心一般開了口：“我說實話，你在家留下離婚協議的時候，我當時也是這麽想的，既然你要走，那就讓你走吧。”

“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做不到。我離不開你。”

“我和你分開之後想了很多。想我們最開始認識的時候。想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想我們注冊的時候。還有我們離婚之後。我知道我太自私了。我沒有疼過你，也沒有好好陪過你，沒有真的去體諒你，甚至沒有好好的去愛你。我對你不溫柔，也不尊重。我錯的太多了。可是我想改，我想追你，我想有資格叫你寶貝，也想和你真真正正地好好戀愛。我想你對我和以前一樣笑一笑，想得要瘋，想得……很想哭。”

和分開後每一次一樣，他們這場莫名展開的對話，依然是一場更像是陸意沉單向訴說的局面。

空調把冰冷的室內空氣弄得稍微熱了些，但卻也讓空氣變得很是幹燥。

林譽庭又喝了口水。

即使陸意沉微微垂着肩膀，也垂着臉，林譽庭的角度依然能看清楚他棱角分明顯得很是清貴又帥氣的臉。只是平時凜然有神的眼睛現在浮動着水光，又為了掩飾那些水光而躲閃着。但即使如此，陸意沉依然有着不可忽視的好看，和優越的氣質。

他緊握着水瓶的右手指關節那道白色的痕跡也被林譽庭看得清楚分明。

林譽庭清了清嗓子：“陸意沉，你又受傷，又耗神，何苦呢。”

“我不苦。”陸意沉借喝水的動作穩定了情緒，“我錯過了很多。如果不是這一年多來的種種，我可能還是那個自私地透支你的信任和感情的混賬。”

“可是現在我知道怎麽才是正常的感情關系了。小譽，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就這一次。”陸意沉垂下頭，聲音哽咽，“你不用把我當做朋友，也不用同意我追你。就讓我能盡我所能照顧你，疼你，什麽名義都沒有也可以，以後你會和別人在一起也可以，只要讓我……讓我……”

他深呼吸，擡起頭來，極度誠懇地看着林譽庭：“你對我還有感情嗎？如果還有萬分之一點的感情，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嗎？”

“萬分之一？”林譽庭依舊面無表情，“你不是一向非常看重時間成本和可實現率嗎？”

“小譽……”

陸意沉滿是求饒的意思，惹得林譽庭淺淡一笑，沒再說什麽。

但林譽庭的笑讓他的心情異常好了起來。

“小譽。”陸意沉靜了會兒，看着林譽庭的眼睛，緩慢但慎重地說，“能讓我試一試嗎？”

林譽庭沒有答話，臉上的表情也依然很淡。

陸意沉有些黯然，手指輕輕摩挲着手裏緊握着的水瓶，想說什麽，又找不到更好的表述方式，只能保持着沉默。

過了幾分鐘後，林譽庭開了口：“這麽久了，你還沒累嗎？”

陸意沉抿了抿唇角，搖了搖頭，看起來有些倔強的意思：“小譽，你離開我以後，我忽然發現我又只有自己一個人了。我想了很多，很多以前我一直沒有勇氣去正視的東西。我承認我和你在一起的動機并不單純。我那個時候……看起來很不可一世，可是我心裏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我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事實。你來了，我看到你，就知道我不再是一個人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林譽庭有些感慨，“在我之前，或者在我之後，向你示好的人應該從來也不少。”

“是。”陸意沉說，“可是……只有你。我那個時候吻你的時候是真的想吻你，說要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之後，我真的覺得非常安定。可是我很自私，也不懂怎麽去戀愛，以至于……”

他深深吸了口氣，壓住自己又有些啞起來的聲音：“你走了之後，我才發現我又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所以不想分開？”林譽庭苦笑一下，“其實你再找個人陪着你，也不難。”

“不是這樣的。”陸意沉也苦笑一下，“沒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根本不會讓自己去觸碰到自己這部分的內心，我只裝作那種孤獨和寂寞不存在。和你分開之後，我害怕的不再是像和你在一起之前的那些年一樣的東西。你走了以後，我害怕的不是我又只有自己一個人了，而是害怕身邊沒有你。後來我想把你追回來，你卻不屑一顧的時候，我更是才明白，我只有自己一個人也沒有關系，因為即使你和我分開了，你也還在這裏。”

他站起身，非常慎重地單膝跪地，很輕很輕地握住了林譽庭的手，更輕地貼在自己的心口：“你一直在這裏，永遠都不會走。”

林譽庭躲閃着視線，但兩個人近在咫尺，他抽回了手，卻避不開陸意沉的存在感。

“小譽。”陸意沉更靠近了些，“我沒怎麽求過人，也沒有怎麽談過戀愛。我浪費了你的感情，我把我的感情都賠給你。你想要什麽我都會去努力，你試試現在這個我，試試我的感情，好不好？”

走廊上的聲音穿透并不太好的隔音傳進房間裏，年輕人的嬉鬧聲後忽然響起一聲突兀的聲響，聽起來很像剛才樓道裏傳出來的槍擊聲。

如果剛剛陸意沉真的沖進去了……

抿了抿唇，林譽庭看向陸意沉。

陸意沉依然保持着單膝跪地的姿勢，看着林譽庭，眸子顫抖着。

比任何時候都像在等待着最終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