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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當夜十點多，公寓住客的群組告知警方的警戒已經撤掉，但還是有個嫌疑人逃掉了，告知大家可以回到公寓，但務必注意安全，保持警惕。

林譽庭退了旅館的房，拖着還沒打開的行李箱回到了公寓。

他并沒有答應陸意沉重新開始，只是說，需要再想一想，但是不會再刻意和陸意沉隔絕開來了。

就是這麽一句話，竟然讓陸意沉當即紅了眼眶落了淚。看着陸意沉的樣子，林譽庭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并不想哭，卻有些輕微的類似于害羞的感覺生發了出來。

打開公寓的門，開了燈，林譽庭想，他和陸意沉好像也和這場回來公寓的旅程一樣，意外之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出發的地方。

陸意沉也在臨近十點時踏着登機時間的極限去了機場。

他們之間這樣陸意沉單方面離開去另一個地方的飛行在從前從來不少，但陸意沉從沒有哪一次表現得這樣依依不舍。

關上門，林譽庭倒了杯水，在沙發上坐下了。

他表現得比陸意沉冷靜多了，可是心裏的震蕩依然不小。

他曾經以為自己的性格黏黏糊糊，總顧慮太多，是陸意沉不喜歡的那種優柔軟弱。

但這一段感情讓他更明白了自己。

喜歡時就坦白，在一起時有不滿意就說明，失望就離開，即使陸意沉再有誠意但他不覺得能夠接受就不接受，這就是真正的他。

而現在他對于陸意沉的出現不那麽讨厭了，便也不想繼續矯情。

其他人遇到他們這場婚姻，遇到後來這些狀況，來到當下，會怎麽選擇，他不知道。但這一刻，他确實是慶幸陸意沉沒有涉險，沒有再受到傷害。

雖然陸意沉說的“機會”，承諾的改變，他其實并沒有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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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他很肯定，即使陸意沉一個月、三個月、半年後覺得累了，放棄了，他是能夠接受的。

他已經不是那個害怕寂寞孤單的林譽庭了。

他現在完全地擁有了自己。

手機在手裏響起微信消息的提示音，陸意沉的頭像出現在界面的最上方。

發過來的照片是機場的候機廳。

随即收到的語音消息裏，陸意沉的聲音不大，卻能感知壓抑不住的激動。

他說：“小譽，謝謝你。”

想了想，林譽庭沒有回複消息。

他還不太能适應目前這種關系的轉變。

喝掉杯中的水，他去洗了個澡，撲到床上，裹進又軟又暖的被子，讓這舟車勞頓又跌宕起伏、百轉千回的一天有了個舒适安逸的結局。

陸意沉倒是沒有非常亢奮地不斷騷擾林譽庭。第二天一整天，林譽庭只收到了陸意沉發過來的“平安到達”，和安靜的“早安”，以及睡前的“晚安”三個消息。

林譽庭依然沒有回複。

直到第二天一早醒來，陸意沉又發來了同樣的“早安”。

不過簡單的兩個字，他卻不知道怎麽的覺得自己可以想見陸意沉在鍵入這兩個字然後點擊發送時舒展的笑意。

猶豫了一會兒，他快速回複了同樣的“早安”，然後翻身起了床。

明明是禮貌的回複，明明只回複簡單的兩個字，林譽庭發出去之後卻總覺得心裏有些害羞的意思又壓不住的湧上來，不管不顧地在心裏翻起不小的悸動，以至于甚至都覺心跳有些不受控了。

又不是情窦初開的小男生……

邊刷牙邊吐槽自己，洗漱過後，他看了看時間。

早上七點半，距離上課還有一個小時。

想了想，他換下了睡衣，決定去學校門口的咖啡館吃個早餐。

打開門時，他怔住了。

站在走廊上的陸意沉西裝筆挺，行李箱靠着走廊牆邊放置着，左手提着一個紙袋，右手拿着手機在快速回複消息。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立刻按熄了手機看向林譽庭，眼裏是喜悅的的光，合着他舒展的笑意，比從他身後漫過來的陽光更讓林譽庭覺得耀眼。

“你前天晚上才飛回國的。”林譽庭在心裏快速換算了飛行時間，不由得有些無奈，“這樣飛來飛去，你瘋了。”

“我這五天都不用待在國內。”陸意沉答得像單程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和時差都是不用考慮的細枝末節一樣自然。他往前邁了一步，把手裏的紙袋遞向林譽庭，“這個蛋糕是你喜歡吃的，還有咖啡，我買了附近評分最高的那家，你試試喜歡不喜歡。不喜歡我再去給你買別的。”

“你呢？吃了什麽？”林譽庭問道。

“出機場的時候喝了咖啡。”陸意沉把紙袋又向林譽庭遞了遞，眼底的喜悅裏摻雜了一絲明确泛出的緊張，“你吃過早餐了嗎？”

“沒有。”林譽庭猶豫了一下，接過了紙袋。

陸意沉眼裏的緊張瞬息被欣慰取代了。

“還有花。”他說，“早上花店都沒有開門。我中午給你買。”

林譽庭搖了搖頭：“我沒那麽喜歡花。”

又問：“你要在賓州待五天？”

“我定了旅館，就是前天我們去的那家。”陸意沉忙忙說明，像是怕解釋晚了林譽庭就會不準他待在賓州，“你上你的課，我保證不打擾你。”

“不打擾？”林譽庭擡眼看他，“這次又想躲在哪裏？”

“不躲了。”陸意沉輕聲說，那種小心翼翼的緊張還是時不時泛出來，讓他顯得異常的如履薄冰，“你不願意見到我，我就保證絕不暗地裏跟着你，我自己在賓州走走逛逛，這樣心裏也覺得是和你在一起的。如果你覺得偶爾見見我也沒關系……”

在走廊的安靜裏，陸意沉的話透着熱烈。

“我會随傳随到。”

林譽庭沒說讓陸意沉不要在自己面前出現，但他确定陸意沉可能誤會了“随傳随到”的意思。

至少不應該是從他早上打開門就守在門邊，遞上咖啡和早餐，陪着他到學校之後又坐在教室外的長椅上直到他下課，再陪着他回到公寓後道過“再見”，第二天又如是反複。

第四天的早晨，林譽庭打開門，又對上了陸意沉的笑臉。

陸意沉這幾天都沒有穿正裝，但即使只穿着休閑夾克他也還是把自己打理得很幹淨清爽，見到林譽庭開門出來，他又遞過來裝着咖啡和早餐的紙袋，同時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不錯。”林譽庭答。

“我也睡得很好。”陸意沉有些驕傲的意思。

他的這種驕傲讓林譽庭心裏有些複雜的情愫發酵開來。開門前。林譽庭想和陸意沉說不要這樣了。他曾經等待過，他知道等待時那種落不到底的期待會帶來什麽樣的壓力和忐忑。可是他現在也沒法真的很自然正常的邀請陸意沉進門，自然地相處。

他答應陸意沉的“機會”具體要怎麽界定，他自己都有些迷茫。

接過紙袋，林譽庭躊躇着怎麽和陸意沉說明白現在自己這種無所适從的感覺，又怎麽去更好地安排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距離和相處。

他也不是沒見過重歸于好的案例，可是落在自己身上，他現在不覺得需要拒陸意沉于千裏之外，但也肯定沒法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和陸意沉卿卿我我。

沉默中，陸意沉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看了眼手機的來電顯示，陸意沉對林譽庭說了聲“老汪的電話，我接一下”。

安靜的早晨走廊上，汪以成的聲音漏出來：“鄭工程師只有明天上午有空見我們三個小時。你現在去機場，來得及。”

“好。”陸意沉言簡意赅地答着，幹脆地挂了電話。

他轉向林譽庭：“後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

林譽庭無意識地“嗯”了聲，問道：“你快去機場吧。”

陸意沉點點頭，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後天我們能一起吃個飯嗎？“

“陸意沉，你不要這樣。”林譽庭看着陸意沉，手指無意識地撥弄着紙袋的提手，“你不用這樣的。太累了。”

“我讓你覺得累了嗎？”陸意沉眼神閃了一下，“對不起，我不太會追人。你不喜歡就告訴我，我改。”

“這樣你太累了。”林譽庭看了看時間，“汪總等着你呢，走吧。”

“我不累。”陸意沉說得篤定，“這幾天是我這一年多裏最有精氣神也最開心的，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後天能和你一起吃晚餐嗎？”

林譽庭看着眼前的陸意沉，心裏有些酸澀。但卻并不全然都是因為無奈遺憾，也許還有好些瞬息複活的心疼。

“可以嗎？”

陸意沉又問了一句。

“你……後天能來再說吧。”

林譽庭說完便低下了頭，不再看陸意沉。

即使去機場的時間很趕，陸意沉依然因為警方并沒有公布最後那名槍擊犯是不是已經被抓獲，不陪着林譽庭實在不放心而堅持把林譽庭送到了學校。

坐在教室裏臨窗的位置，林譽庭看着陸意沉疾步離開學校趕去機場的身影，看了很久。

直到身邊的同學撞了他肩膀一下，笑着問：“看到什麽了？笑得這麽溫柔。”

林譽庭收回視線：“我……笑了嗎？”

同學點點頭：“可惜了，我居然沒第一時間想起應該拍下來，不然一定會是一張非常好的照片。”

再下意識看一眼窗外，林譽庭收回了目光，讓自己投入到了最後一周的短期班的課程中去。

而在已經結束了婚姻關系後一年多的“結婚紀念日”當天早上，林譽庭醒來時慣例收到了陸意沉發過來的微信消息。

但這一次不是如同前幾天一樣的“早安”，而是一連三段的語音消息。

基本都很長。

這狀況，太像曾經陸意沉臨時失約的時候了。

出了會神，林譽庭坐起身來，點開了陸意沉發來的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