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冬天的夜晚,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層薄霧,撒落一地冷清。
楚楚剛被裴瑜從牢中救回來,身邊還沒安排人跟着。
晚上她有些渴了,想出門找點水喝。
走出房門,看見對面的房中燈火通明。
楚楚走到門口正想敲門。
卻倏然聽見房中裴瑜正對他府中的門客說道:“不過是罪臣之女,我顧念當年之情擡她進府已是仁至義盡,斷不可為正妻,不過看在她幫我解決了裴容這一樁心頭大患上,我定會好生善待她,只是她肚子裏的孽種,留不得,你找個機會,處理掉。”
透過門縫,楚楚看着門內裴瑜的面孔,那樣決絕的話說出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放下了敲門的手,楚楚轉身往黑暗裏走去。
進府一月,時楚楚被府醫查出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裴瑜看她在府中憋悶的慌,特意帶她出門散心。
兩人從馬車上下來,往湖邊的亭中走去。
裴瑜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貼心的扶着楚楚的後腰。
“楚楚,這段時間委屈你了,我實在是擔心你被人看到,所以才把你留在府中,不讓你被別人瞧見也是為了你好。”
時楚楚神情怏怏,聽到裴瑜的話,她龍頭不對馬嘴的問着:“裴瑜,你可知我家中四百三十八口人,葬在何處?”
裴瑜不回答,只有些為難的看着她。
“楚楚,你父親是以謀逆之罪被問斬的,證據确鑿,無人敢為他收屍,皇上親自下令,如今你們家的所有屍首,都在亂葬崗。”
亂葬崗,亂葬崗,亂葬崗。
時家滿門忠烈,三朝元老,誰能想到,最後竟落得個無人收屍,魂歸亂葬崗的下場。
可笑至極。
時楚楚心如刀絞,面上卻看不出神色,繼續問道:“連如今風頭正盛的齊王殿下都不敢嗎?”
裴瑜知道楚楚是在怪他,摟着她,低聲對她解釋道:“楚楚,身居高位,自然有諸多限制,你該是懂我的,若是如今我先出了頭,那皇上必會拿我下一個開刀,此時,我不宜和亂黨攀上關系。”
亂黨?
時楚楚血紅着一雙眼,萬念俱灰,雙手死死的攥着裴瑜的衣領。
“裴瑜!你可還記得,你九歲貪玩爬上樹不敢下來,是你口中的亂黨,親自把你抱了下來;我及笄那年,你被你的庶弟嫁禍,是你口中的亂黨幫你查清真相,你才逃過一劫;你可還記得,你口中的亂黨,你年幼時喚他一聲叔父,裴瑜,你的良心,都喂狗了嗎?”
一字一淚,字字泣血。
裴瑜有些不耐煩,掙開她的手。
“時楚楚,你夠了,別忘了,是我把你救出來的,如今你只能依靠我了,還有你肚子裏的孩子,別想打什麽歪主意,安安分分的呆在我身邊,只要我才能保住你。”
裴瑜的眼底全是對權力的渴望,絲毫不見當初溫文君子的模樣。
“楚楚,乖一點。”
裴瑜摸了摸她下意識護着的肚子,眼中帶着微不可見的殺意。
“楚楚,公務繁忙,我先回城了,城外的風景不錯,楚楚你多待會兒,晚些記得回府,我陪你用膳。”
裴瑜說完只身上馬,一眼也沒有回頭。
時楚楚心灰意冷,趁人不備,一頭紮進了河裏。
被人救起來的時候,渾身是血,一道猩紅的疤從手心蔓延到肩膀。
冬日河水冰冷,楚楚昏迷中,好像看見了一道血色,從體內緩緩流出。
孩子也沒能保住。
丫鬟給她喂藥時,楚楚毫不客氣的把藥碗打翻在地。
一旁不服氣的小丫鬟說道:“不過就是個妾,如今還小産了,你還有什麽底氣,我這就去禀告王爺,你等着吧,看王爺知道了怎麽治你的罪。”
楚楚慘白着一張臉,嘴中的話毫不饒人:“呸,誰要給裴瑜生孩子,那孩子就應該像他早死的爹,早死早超生。”
丫鬟被她眼中的恨意吓的後退了一步,也不逞口舌之快了。
把地上的瓷碗碎片收拾好了,就往房外走,還不忘記把門上鎖。
“你就老實待着吧,聽潇水院的小菊說,柳姨娘今日傳出來,也有了身孕,王爺正忙着關心柳姨娘呢,可沒空來看你。”
楚楚躺在榻上,對丫鬟的話置若罔聞。
不來才好,日日看着裴瑜那張虛情假意的臉。
她嫌惡心。
楚楚呆愣愣的看着半空中,一張張熟悉的臉不斷在眼前閃過,病中的臉上也瘦脫了形。
房門外上了鎖,連窗戶都是釘死了的,只有昏暗的光照進來。
她不禁嗤笑一聲,裴瑜啊裴瑜,既然你的誓言都做不得數了,那我自然也該為你未出生的孩子好生賀一番喜才對。
時楚楚這樣想着,不禁大恸。
到底是你變了,還是我看錯你了,其實你本就是這般無情無心,唯利是圖的人。
竟是萬念俱灰的模樣,連淚都流不出來了。
又過一月,時楚楚趁看管之人不注意,弄倒了燭臺,又把用來梳頭的桂花油全都倒在了床上,火光愈演愈烈,她看着倒下的房梁,合上眼沉沉的睡了。
火光中,有淚劃過,片刻灰飛煙滅。
子夜時分,小築的火勢焮天铄地,等到下面的人好不容易把火滅了,裴瑜神色不明,看着被搬出來的屍體,他知道,有着多年羁絆的人終于不在了。
“咦,這屍體手上攥着什麽東西?”
有眼尖的仆人看見屍體的右手緊緊握拳,外面露出來一根燒焦的繩子。
看上去像是臨死之前還特意放在手心裏緊握着不放的東西。
等到衆人合力打開屍身手掌之後,才發現握着的只是一塊黑漆漆的石頭。
是斷心石。
裴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斷心石。
那是楚楚年紀還小的時候,喜歡看話本子裏的那些愛恨情仇。
有一本講的就是書生辜負了在家鄉苦苦等待他十年的妻子,考取功名之後便成為了達官顯貴的上門女婿,把照顧了他十年的女子給休出了門,那女子無處可去,冬夜,竟凍死在廟前,廟中住持不忍,超度了她,那女子的魂魄卻不甘心,讓住持允她三天,三天之後,她就入輪回轉生去。誰都沒想到那女子千裏奔赴,挖了負心人的一只眼,又一紙禦狀令他聲名盡失。那負心人的眼日久天長,化作一塊黑石,通身漆黑,上有眼睛的紋路,觸之冰涼,此石名為,斷心石。
那話本子是楚楚和裴瑜一起看的,楚楚流的淚也是裴瑜擦的。
又過了幾天,楚楚突然在河邊找到了一塊黑石,還特意拿給裴瑜看。
“瑜哥哥,你看,我找到斷心石啦,這就是斷心石。”
也不知道楚楚是在哪個河灘上找到的。
即使裴瑜跟她說了很多遍,斷心石是假的,楚楚也不相信。
“不管不管,楚楚不管,這就是斷心石,以後你要是辜負了我,我便拿着這斷心石找你,看你敢不敢認。”
那時,他們的心意都還未曾說出口。
裴瑜還記得那話本裏的書生結局,最後可是不得好死的。
楚楚啊楚楚,你還是不夠心狠。
早跟你說過,那話本是假的,那斷心石是假的。
不過當初我沒說過,我對你是假的,因為那是真的。
只是如今卻也變成假的了。
裴瑜把那塊石頭随手一扔,便着人安排着下葬了。
沒入裴家妾室的墳墓,連墓碑上甚至都不能刻上楚楚的姓氏。
一片青山腳下,一座小小的墳頭,碑上刻着:裴氏之妻。
連究竟是誰的妻子都說不清。
裴瑜只在墳頭立起的那一日來過,在墳前喝了一杯荔枝醉。
楚楚最愛喝荔枝醉。
此後直至裴家覆滅,每年七月十三,都會有人前來,特意供上一壺荔枝醉于前。
山河為證,歲月為名,生生不見,死亦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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