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姑娘,姑娘,可不能再睡了,客人馬上就要到了,夫人讓您去前廳見客呢。”

榻上楚楚翻了個身,又把頭埋進寝被中。

自己都死了,還有人來擾她清夢,真不怕她化作厲鬼找上門嗎?

“我的好姑娘,真的不能再睡了,見瑤快給您跪下了。”

見瑤?

見瑤姐姐,不是已經被問斬了嗎?

楚楚頓時清醒了過來。

從被子裏探出頭,就看見見瑤跪在榻前,喊着她的名字。

“見——見瑤姐姐?”

見瑤看見自家姑娘好不容易起來了,哪管那麽多,連忙朝外面喊:“見露,姑娘起來了,快把水端進來伺候姑娘洗漱。”

楚楚瞧見站在她眼前的見瑤,愈發肯定這不是做夢了。

“見瑤姐姐——”

楚楚撲進見瑤的懷中。

“我好想你啊,見瑤姐姐——見瑤姐姐對不起——”

見瑤猝不及防被楚楚撲了個滿懷。

感覺到肩上有濕潤的痕跡。

見瑤猜到自家小主子大抵是做了噩夢,輕聲哄着楚楚,“姑娘,不怕不怕,見瑤會護着姑娘的,別怕。”

楚楚哭的更兇了。

“見瑤姐姐——楚楚護不住見瑤姐姐——”

見露端了溫水過來。

看見楚楚哭的跟個小花貓一樣。

她是個喜玩笑的性子,平常也愛與楚楚說笑。

“姑娘今日這是怎麽了,莫不是昨夜的帕子上又繡成了鴨子?”

楚楚看見見露,淚愈發止不住了。

“見露姐姐——見露姐姐——”

見露自小陪伴楚楚,這還是頭一回,看見楚楚哭成這番凄慘模樣。

連忙絞了帕子,給楚楚擦臉。

“我的好姑娘,可別哭了,待會兒要眼睛痛了。”

楚楚心中悲憤,不知從何發洩,看到見露見瑤此時還清秀的臉,悲從中來。

時氏一族滿門忠烈,最後竟毀在她的手上。

錯信了人,白白斷送了時家四百多條性命。

這血海深仇,裴瑜,你拿什麽來還。

見瑤看自家姑娘止住了哭聲,眼中是十歲孩童不曾有過的神情。

只怕又是被夢魇住了。

“姑娘,姑娘,該起身了,還有貴客等着姑娘呢。”

楚楚定了定心神,抱着見瑤的手還是沒放。

“見瑤姐姐,楚楚幾歲了?”

見露一聽便笑了。

“姑娘這是昨夜繡帕子繡的晚了,都睡糊塗了。”

見瑤踩了見露一腳,沒看見自家姑娘剛剛哭成那樣嗎,好不容易好些了,要是再哭了怎麽辦。

見瑤輕聲說着:“再過一個月,姑娘就滿九歲了,也是個大姑娘了。”

九歲,楚楚記得第一次同裴家兄弟見面,就是九歲。

裴容沉穩,裴瑜跳脫,不知從何時起,楚楚就成了他們倆的小跟班。

楚楚哭過一場,有些累了,抱着見瑤不肯撒手。

“見瑤姐姐,楚楚頭疼,楚楚想睡覺。”

楚楚是見瑤帶大的,見瑤還從來沒看見過姑娘這般傷心,自己的心也像刀絞一般的疼。

連忙說着:“姑娘好生睡,奴婢讓見露去小廚房給您端碗安神湯,喝完再睡好不好。”

見露看見姑娘點點頭,轉頭就往門外走。

見瑤抱着楚楚,輕柔的摸着楚楚的後背,用楚楚無比懷念的聲音低聲哄着她。

“姑娘別怕,夢都是假的,奴婢護着您,姑娘別怕。”

等到見露端來了安神湯。

楚楚聞着藥味兒皺了皺眉,見露連忙說着,“姑娘喝吧,奴婢加了甘草,一點都不苦。”

見瑤也說着,“姑娘喝完就能吃兩顆蜜餞了。”

這些日子楚楚換牙,夫人特意囑咐讓姑娘少吃甜的,蜜餞什麽的更是最好不要碰。

不過現在也顧不得了。

楚楚被左右兩個懷抱溫暖的包圍着。

一鼓作氣的喝完了一整碗安神湯。

“姑娘真棒,快吃一顆蜜餞。”

楚楚搖了搖頭,這點苦算什麽。

連抄家之苦都受過了。

楚楚躺回了榻上,一眼不眨的看着見瑤,見她轉身,連忙拉住她的手,“見瑤姐姐,見瑤姐姐別走,陪陪楚楚——”

見瑤本想着去回禀夫人,姑娘今日不見客了。

此時被楚楚拉住了手,只好擺了擺手,對見露說道:“見露,你去前廳跟夫人禀告,就說姑娘昨日繡帕子繡的忘了時辰,今早臉色不好,怕是見不了客了。”

見露應了聲,轉身就走。

關門時朝門內看了一眼,楚楚抱着見瑤的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前廳內,今日的貴客是齊王和他的兩位公子。

時夫人聽到見露的回話。

頗為無奈的對齊王告罪道:“小女頑劣,昨晚踢了被,今早丫鬟們進去看的時候才知道着了涼,如今不宜見客。還請齊王見諒。”

齊王已近不惑之年,又是武将出身,與鎮北侯在馬背上認識的,向來交好,自然不會在意。

頗不在意的擺擺手,對鎮北侯笑道:“今日,可要同你一醉方休了。”

鎮北侯也是個爽快性子,不過剛聽見夫人說楚楚生病了,這可不好,頓時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齊王前來,是有事相邀。

“給你看看我這兩個兒子,一個書呆,一個潑猴,如今我是沒轍了,改明送去你的麾下,讓你管教管教。”

說完回頭看向兩個兒子,沉聲道:“還不來見過你們時叔父。”

裴容和裴瑜垂首行禮,齊聲開口道:“拜見時叔父,”

裴容是齊王世子,是已經病故的齊王妃所出,裴瑜則是繼妃所出嫡子。

按理裴容身為世子,是不必去軍中歷練的,只不過齊王聽信了枕邊人的話,這才讓兩個嫡子一同去軍中。

鎮北侯對此了然于心,但看破不說破。

自己這位好友雖然有勇有謀,但于風月之事上,鎮北侯覺得不能茍同。

“虎父無犬子,當年你不也是連槍都被人挑下馬了,照我說,兩位簫公子以後說不定能當上将軍。”

齊王看自己的孩子是千厭萬厭,不過對鎮北侯家的楚楚是多番贊嘆。

“本想着和你家的姑娘見一面的,如今怕是也見不了了。”

鎮北侯鎮靜道:“來日方長,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着。”

裴瑜不過十二不到的年紀,是個穩不住的性子,能乖乖的站着一刻鐘已經是實屬不易。

此時聽到自家父王說起鎮北侯家的姑娘,來了興趣。

“是妹妹嗎?還好不是弟弟,我們王府裏的弟弟太多了,妹妹還可以。”

除了裴容裴瑜兩個嫡子,齊王府中還有五個庶子,都是比嫡子歲數小些的。

齊王一聽小兒子的混賬話,當即大怒,巴掌就要打來。

裴容還未到束發之年,小小年紀已經沉穩自持,忙跪下道:“父王恕罪,二弟年紀還小,一時失言,望父王恕罪。”

說完還看了一眼裴瑜。

裴瑜知道大哥只是在幫自己,也跪了下來,小聲道:“父王饒命,兒子口無遮攔,還請父王恕罪。”

齊王看着大兒子擋在前面,惡狠狠的甩開手。

“裴容,帶着你二弟現在回府,別在這丢人現眼了。裴瑜,你今日就不用吃飯了,回房反思去吧,《儀禮》抄百遍,抄完再出門。”

裴容點頭應是,“兒子明白,現在就帶二弟回府了,父王息怒。”

等兩人走後,齊王喝酒的好興致也被倆小兔崽子給弄沒了。

不多時也擡腳往府外走去,對着身後的鎮北侯說道:“時兄,今日沒興致了,下次再找你喝酒。”

鎮北侯巴不得齊王快些走,他好去看自家姑娘呢。

“好說好說,下次我請客,天香樓的三日醒,定和王爺不醉不歸。”

兩人在府外話別。

等鎮北侯等好不容易進了府,卻沒看見自家夫人。

在前廳的丫鬟對自家侯爺回道:“夫人去小姐房裏了。”

鎮北侯一聽,也趕忙邁着步子往悠悠居走去。

見露守在門口,正在跟夫人說着什麽。

“姑娘今日一起身,看見我和見瑤就大哭,想來是被夢魇住了,怎麽哄都止不住,後來奴婢去小廚房端了一碗安神湯,姑娘喝完就睡了,還拉着見瑤不讓走。”

鎮北侯一聽就想進門去看看,被夫人及時拉住了。

見露悄悄的推開一條縫,看見楚楚在床上沉沉的睡着,手裏還拉着見瑤的手,見瑤坐在床邊,時不時幫楚楚理理被子。

三人在門外,安靜的看着。

見露又把門給關上了。

時夫人道:“見露,你在這兒好生守着,要是姑娘醒了就差人來叫我和侯爺。”

見露點頭應是,行了一禮。

鎮北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自家夫人給拉走了。

“哎——夫人,我還想進去看看楚楚呢,夫人,別拉我啊。”

時夫人又捂住了侯爺的嘴,“侯爺小點聲兒,楚楚好不容易睡着了,等會兒要是被你吵醒了怎麽辦。”

侯爺模模糊糊的聲音有些委屈的說道 :“那我也是擔心楚楚啊——”

時夫人有些無奈,“擔心什麽擔心,你姑娘上樹的時候你不知道擔心,這會子倒擔心起來了。”

侯爺無辜的看着時夫人,“那也是我看着她上樹的啊,有我在肯定不用擔心。”

“你還敢說——”

夫妻兩人說說鬧鬧的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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