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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夜色昏沉。

潛入了富豪商人的宅邸,偷取了偏方三八面體的竊賊走入了教堂的地下大廳。

首先是漸漸消失的月光，随着每一步臺階的向下跨越而逐漸遠離，竊賊背對地面上的繁華城市,感覺像是背棄了正常的人類世界，慢慢走入地獄。

潮濕冰冷的氣息逐漸攀爬上來，在竊賊的喉嚨和口鼻之間缭繞不散，像是墳墓上的白霧.亡者**後的膿液.散發着腥氣的蒼白眼珠……用人類所有的筆墨，都難以描述那非人的恐懼和邪惡,竊賊走在長長的地下通道裏，恐懼的雙腿發軟。

地下通道盡頭是一扇大門,門上繪滿了怪異而又狂亂的壁畫，像是一個個倒懸的金字塔，在金字塔的塔尖擺放了一張王座,身披華麗長袍的黑法老就坐在王座上，擁有不可思議的堕落魅力,對世人傲慢大笑。

在深黑的背景色下，天上的太陽都仿佛變成了吞噬的黑洞,金字塔的周圍,有無數被塗成暗紅色的人影，對着那倒懸的金字塔跪拜磕頭。

那些人影的上半身是人類的五官輪廓，下半身被繪畫成了融化的蠟燭,肢體流淌着交織在一起，像是泥土下的樹根，最後全部融進了昏黃沙礫當中。

當竊賊走到門口時,門自動打開了。

淡藍色的詭異火焰在地面悄悄燃燒，又被似有若無的黑霧包裹，身披兜帽黑袍的人群同時将狂熱而又鎮定的目光向他投來。

“先生,我帶來了您想要的東西。”竊賊說道，提起了手中沉甸甸的木箱。

居中的黑袍人——珠寶商人理查德緩緩脫下了遮掩面孔的兜帽。

他急促的呼吸，以一種萬分虔誠的姿态，接過這個小木箱，在微弱燈光的照耀下，取出了其中放置的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

這是來自于大熊星座的有翼生物的遺留物品，也是曾經被古埃及法老供奉在神廟當中的聖物。

傳說那是一個無比輝煌而又黑暗的王朝，由一位無比偉大的黑法老進行了數百年統治，那個時代的神廟祭司，擁有現在這個時代的人類，做夢也無法體會淵博知識，而這一切都是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帶回來的。

祭司們将奴隸獻祭給黑暗中的“食面者”.衆蝠之父”.“黑翼”.“避光者”……，用鮮血作為代價，和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建立聯系，從偉大的夜魔那裏，得知對于整個宇宙的了解，

随着十災降臨，古埃及的王朝早已覆滅，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也被深埋在地下數千年，一直到幾十年前才被一個考古學家從地下挖出，然後帶回了普羅維斯登，重新建立了與偉大存在的聯系。

“看啊，這就是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即将帶領我們跨越人類知識的壁壘，理解那浩瀚無垠的宇宙！”理查德高聲說道。

他的聲音在黑暗的大廳裏轟隆隆回響。

理查德将聖物高舉在掌心當中，引來信徒們的頂禮膜拜。

他們的視線追随着理查德的雙手，近乎狂熱的盯着那塊閃耀的黑水晶，發出恍惚的笑聲，幾乎已經想象到了自己的意識是如何與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相連，像是莎草紙上.象形文字上所記載那樣，軀殼還在地球上停留，靈魂已經漂浮在黑暗無垠的宇宙當中，窺視那種種不可思議的奇跡.數億年前殘留的廢墟.光怪陸離的巨大天體。

而竊賊幾乎已經快被震懾心靈的恐懼壓垮，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去，向理查德讨要自己的報酬。

“當然會給你，但是在此之前，你先幫我完成最後一件事情。”理查德說道。

“是什麽？”竊賊虛弱的問道，忍住拔腿就跑的沖動。

“留下來，充當我們的祭品，為我們打開與神溝通的道路……這将是你無上的光榮。”理查德狂喜的說道。

“這将是你——”

黑暗的地下大廳裏，所有的信徒同時開口說話，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密集的雷霆。

“無上的——”

頭戴兜帽的黑袍人影們原本四散而立，此刻同時邁出右腳，圍成一個圈，一步步向竊賊靠近.包圍。

“光榮——！”

他們異口同聲說道，每一張男女老少各不相同的面孔，都被恍惚的狂喜和信仰覆蓋，充滿了瘋狂的快樂。

他們的瞳孔被灰白色陰翳覆蓋，落在竊賊的眼裏，如同一只又一只帶毒的飛蛾。

竊賊竭盡全力的掙紮喊叫，将喉嚨裏的唾沫唾到這些人臉上，伸出手指撓花他們虛幻微笑的面孔，卻依舊阻止不了自己被擺上祭壇的命運。

信徒圍成一團，高高舉起帶有神明标識的匕首，将竊賊的血管割開，讓他的鮮血流幹，在極度的驚恐和絕望當中死去。

但這沒什麽，他們信仰的偉大神明，本就最喜歡以人類的驚恐絕望為祭品。

鮮血被放入銀質的托盤裏，理查德激動的手指顫抖，将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浸潤到一半。

他不敢把偏方三八面體全部放置到鮮血當中，那樣會隔絕光線，召喚來真正的.充滿了殺戮**的惡劣神明，造成難以想象的可怕後果。

黑色水晶的正中央，那些血色的花紋全部都沸騰了，像是旋渦一樣，充滿了魔性的堕落力量。

理查德膝蓋一軟，跪倒在了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前。

“祂啊，祈求您給予我們恩賜——”

他大張雙臂，和身後的所有信徒一起激動的等待着，那傳說當中不可思議的神跡降臨，然後意識遨游整個黑暗浩瀚的宇宙。

短暫的沸騰之後，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重歸寂靜。

這間黑暗的地下廳堂裏，時間仿佛凝固了。

什麽都沒有發生。

既沒有帶着殺戮**的可怕神明，将他們這些狂熱的信徒殺死，也沒有理查德苦苦渴求的，整個宇宙的意象像傾盆大雨般朝他傾瀉而來。

“我們的獻祭失敗了？”有人顫抖着問道。

理查德在短暫的呆滞之後，沖過去重新捧起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試圖與那傳說中的古老意志建立聯系，過了十幾分鐘，卻一無所感。

“不不不，不是我們的獻祭失敗……”理查德跪倒在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面前，意識到了問題出現在哪裏以後，眼神越來越陰翳，壓抑的說道：“……是在我們獻祭聖物之前，已經有人和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建立聯系。只要這個聯系存在一天，我們就無法與偉大的古老意志共鳴。”

——那個已經和偏方三八面體建立聯系的人類死亡，他們才能重新與神明建立聯系。

……

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弄丢了，會有什麽後果呢？

首先是往好的方面想。

今晚的月光這麽明亮，她小木箱裏又裝了電燈泡，能這麽精準的偷走偏方三八面體，偷走的人大約也是懂神秘學的，知道不能把這破玩意兒放在黑暗環境當中……

綜上所述，她歐氣爆棚，讓德克斯特教授沒有被意外召喚出來，明天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自動回來後趕緊去警察局報案，再發個懸賞，想辦法約一下底層社會的流氓混混幫忙尋找，最後雖有波折，但還是波瀾不驚的找到幕後黑手，讓一切萬事大吉。

其次往不好的方面想。

那個傻逼小偷.或者是随便什麽幕後黑手，找了個黑暗的房間砸碎木箱，只見火光閃爍幾下，電路受損破壞，燈泡随之慢慢熄滅……衣冠禽獸的教授或者是真·禽獸的夜魔閃亮出場，當場造成了如同十多年前普羅維斯登一樣的慘案，血腥案件被記者報道，成為了第二天的波士頓頭條，報紙被管家準備早餐時順便擺在了餐桌上。

而與此同時，一夜好夢的她從熟睡當中驚醒，剛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德克斯特教授對自己露出了标準的愉悅笑容……

腦子裏不停的想象着這些畫面的安西娅，一晚上都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看見偏方三八面體沒有自動回來以後更愁了，腦子裏的猜測一堆，頂着兩個黑眼圈一邊打哈欠，一邊讓仆人去套好馬車，打算再去教堂拜訪一下是施奈德神父，看看他能不能出什麽好主意？

清晨鳥鳴啾啾，黑色的大教堂內，隔着忏悔室的門板，施奈德神父聽完了她的講述，平靜說道：“我以為你很讨厭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

“是挺讨厭的，但是，我已經和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建立聯系了，所以這種東西還是掌控在自己的手裏比較好。”安西娅恹恹說道。

她的情況就好比在身邊安插了一顆定時炸彈，只不過炸彈的開關之前掌握在自己手裏，現在被別人拿走了。

況且，那個僞裝成真正的德克斯特教授的怪物可以滿不在乎的制造各種慘劇，從赫伯特和印斯茅斯小鎮上發生的事就可以看得出來。

安西娅一直很擔心會有無辜的人不小心召喚出德克斯特教授，然後失去生命。

那相當于被她拖累了。

忏悔室的對面，施奈德神父忽然低笑了一聲。

“我知道的不多，可以給你一些提醒……”沒有人類能夠看到的陰影裏，施奈德神父嘴角向上揚起，露出一個明顯的譏諷笑容，語氣卻依舊維持着能夠博取人類好感和信任的聲線，溫和.鎮定的說道：“……你不需要主動去找那個幕後竊賊，我猜測，他們很快就要來找你了。”

……

互相殘殺吧，這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