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天時者藍游心

天時者藍游心

水榭愣了一瞬,垂首想下跪給藍游心行謝禮,卻被他攔住。

藍游心笑了下,“我還當不起你們的師父,這段時光很愉快,行走江湖,我們大可用兄妹相稱。”

阿花前不久才與水榭結拜成妹妹,這會兒反應最快,立馬做了個标準的義妹拱手禮,水榭笑了下,和她并排一起。

正在這一處大家都其樂融融時,常年作為故事背景牆的瀑布忽然異動,此時陽春三月,氣候宜人,川流不息的飛瀑卻在他們眼前一寸寸結成了冰。

巨大的水流聲在一息之間靜不可聞,只剩下一處雪白的冰瀑,将波濤暗湧都深深藏在冰面以下。

阿花目瞪口呆,水榭眼底流露震驚,藍游心卻露出微笑。

快一年了,他怎麽在東海城都無法言說,可這奇妙的山頂際遇一定有所緣由,他一直靜等這裏出現異常,出現能夠解釋他為什麽斷斷續續總來這裏的原因,如今,答案總算來了。

一道缥缈的仙音忽然傳出,“天時者,藍游心,終于找到你了。”

冰瀑光滑如鏡,忽然顯現出了東海城的景象,卻不複平日裏的半分富饒安康,鏡中人人面色戚惶,隐隐呈現末世景象。

藍游心下意識得看向水榭阿花兩人的反應,卻發現,剛剛還在琴中迷音中分毫不亂的水榭已經沉沉昏睡過去,阿花則趴在一旁,兩人臉上都在這裏被強制休眠,昏暗得進入了夢鄉。

仙音适時解惑,“此景此景只适合天時者你一人先知,她們皆不适合知曉。”

藍游心的眉頭越鎖越緊,只能先仔細了解冰瀑上的詳情。

只見斷壁殘垣,屍橫遍野中,蕭家城主夫婦帶着總工會軍隊拼命厮殺,卻被一群奇形異狀的鲛人強勢壓制,雙方打得水深火熱,蕭斓那家夥以一當十得舞動長槍,卻在人海戰術中漸漸力竭,為救父母生死未蔔,遠處,一身黃金盔甲的尊貴男人在敵人刺殺中痛呼……

藍游心的顏色十分難看,“這是真的?”

冰瀑的仙音不存絲毫感情,“這個情景就發生在兩年後,為了不違天道,在人前你若談論此事,會被降下閉口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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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不能說話倒也無妨,只是眼前的慘狀卻是他的故鄉,眼前的屍橫片野是他的親朋摯交,他無法也不能讓自己眼睜睜得看到事情如此。

藍游心懇切道,“我該如何阻止此事發生。”

冰瀑似乎在搖頭,“天命如此,無法阻止,卻也垂憐,現在告訴你一線生機。”

“謹遵指示。”

——

再次見到藍游心時,是一個孤星映月的晚上。

水榭吓了一跳。

只見這個久違已久的男人渾身被鮮血浸染,昏迷在了冰瀑旁,她的采藥籃子嘭的一聲落地,心急如焚得用着全部靈力,輔以止血丹藥趕緊施救。

兩年前,在她們悠悠醒來時,藍游心臉色異常的疲憊,只說他要去做一件關乎家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生死難料,可能自己再也不能回來了,讓她們各自珍重。

水榭阿花都是啞女,在藍游心刻意避免眼神下,根本無法對他言出挽留之辭,只有焦急和不舍都存在藏有萬千言語的眼眸中。

氣勢恢宏的瀑布再也不再,湍流的水花像是凝滞了時間,往日暢快的水流傾瀉聲不在,唯有猝然化作的冰瀑靜默無言。

藍游心終于調整好思緒,說出了最後的告別語,“水榭,你的醫術不錯,音修一道也頗有天賦,但是還不夠,你的琴音走的“迷亂”之路,保命殺招就一定要更為強勁,既然你選擇了藥粉作為最後的一擊,可以去拜個醫修作為師父加強此道。”

他避開水榭強烈不舍的眼眸,看向阿花,“阿花,你的琵琶破陣攻勢練得不錯,一年以來能有如此已是難得,但此途漫漫,你可多去鋤強扶弱,在實戰對敵中将此術提升,方可大成。另外,琴修不比刀修劍修淩厲,一定不能給敵人近身劈砍的機會,你可搭配水榭的琴聲迷亂之長遠離敵方,共同對敵。”

阿花重重地行禮,藍大哥為他們如此操心實在難得,她一定會讓自己不斷進步,她選擇琴修的殺伐之術就是為了保護姐姐,兩人合力,将來定不會再被一頭異獸逼到瀕死的一步。

藍游心狠狠心終于離開,沒想到再次相見時,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已是鮮血淋漓得倒在這裏。

水榭一邊哭一邊全力施救,直到她的雙手累到力竭,渾身虛弱如嬰孩,才終于感受到藍游心微弱的心跳聲。

水榭喜極而泣,悲傷絕望的淚水盡去,有的只是滿滿的後怕和無限的欣喜。

還好她今天來了,還好她努力學醫救人沒有白費,還好老天讓藍游心命不該絕。

水榭用最後一絲力氣發出緊急求救信號,手搭在藍游心的心脈上繼續輸送靈力,直到力竭暈死過去。

再醒來時,藍游心面色茫然,雙眼呆滞。

水榭先是驚喜,又發現不對,小心翼翼得用手比劃道,“藍大哥,你感覺如何?”

那一年多的相處,藍游心已依稀懂得了手語。

他撐着額頭,面色依舊痛苦,“我怎麽又來了?東海城、那些鲛人……他們不在我身邊?”

水榭聽不懂他這些話的含義,只能把剛炖好的藥湯放在藍游心面前,比劃道,“兩年沒見,我聽你的話去雪谷學醫,還在這裏創立了飛雪軒,專門招收有天賦的殘障女子,阿花也在幫我培養音修。”

“我猜到你會回來,所以每日都會去冰瀑旁邊修煉,今天也算等到你了,你說的什麽鲛人我沒見到,但可以先把藥喝完,我們一起找。”

藍游心終于擡起頭,看到水榭略顯瘦削的身軀,和眼裏對他淡淡的擔憂,以及更深的某種情感在見到他醒的那刻無法隐藏,他抿了下唇。

只能捧起藥碗一飲而下,“多謝。”

阿花這時也跑進來了,她看着兩年前離去的藍大哥歸來,終于松了口氣,作為飛雪軒掌事,她如今風華正茂、氣質中略有威儀,比劃道,“藍大哥。”

她看向水榭的眼神依舊帶着親切和依賴,比劃道,“藍大哥也醒了,姐姐這下放心了吧?快去休息,你都守了三天了,剩下的換我們來。”

水榭雙頰微紅,不期而遇的與藍游心看過來的雙眼撞上,故人重逢,而她的思念已不純粹。

阿花莫名其妙得看着一向斯文的水榭姐姐走得飛快,那影子似乎像逃命一般,連手語都用不上了,只有靈力化的字跡在空中慢慢消散。

“你好好休息,我幫你去找人。”

————————

藍游心拼死相護的那晚,确實刀戈相見,分外兇險。

用古琴之力彈出真實的鐵馬金戈需要足夠的心血力氣,何況藍游心臨時準備,不多時,少年的雙手十指洇出了鮮血。

“別談了,你流血了!”

蕭芸兒被吓了一跳,想阻止,可是少年卻不管不顧,像是用盡了一生的精力,終于歌聲從琴聲中出現。

不同于以往的清越動人,這次的歌聲充滿了悲傷和憤怒,還有控制不住的戰意。

蕭芸兒吓了一跳,藍游心卻用口型催促,“動手!”

“可是,你也會被……”

藍游心吐了一口鮮血,琴弦猝然一響,“動手!”

一道利爪在這一刻捅入了遠處黃衣少年的胸膛,黃衣男人像是失去了整個天地,戰事瞬息萬變。盡管有援軍的加入,也讓父母漸漸不敵。

“動手!”

蕭芸兒閉上雙眼,用力使出法器中豐沛的風系力量,剎那間,世界仿佛天旋地轉。

“別哭,我帶他們走了。”

“做的不錯。”

這是力竭倒地後,蕭芸兒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而整個東海城受變異軍隊威脅的群衆,連同怪物、父母、藍游心都已消失不見。

古琴轟然落下,仿佛那些天真無邪的年少歲月。

蕭芸兒猛地蘇醒,海鷗聲陣陣,屋外陽光刺眼,灑滿了整個房間。

原來,在很久之前,你就告訴我答案了。

——————

空谷回響,山洞滴水的聲音越發清幽。

“快醒醒!”

“喂!快醒來!”

夏子和迷迷糊糊間看到一藍衣女子為他解毒,“冰鳶,又麻煩你了…”

再次醒來時卻是黑乎乎的山洞中,夏子和驚醒,卻看到樂曉曉的身影。

“樂姑娘,是你救了我?子衿他們……”

樂曉曉檢查了下紫蘇菘藍被巨蟒聲壓波及的耳朵,“他們無事,已去洞外巡查了。”

夏子和松了口氣,“還好你到了,對上那個巨蟒,我們兩敗俱傷。”

“是啊,多虧我把你們一一撿過來。”樂曉曉提醒,“你每次都傷的最重,作為醫者本不該如此。”

系統曾說男主不會在大戰前輕易死,樂曉曉卻覺得挺懸的。

可在場沒一個打的過他,這個暴力又脆皮的神醫啊,男主光環都有點可憐了。

夏子和沉默了一會兒,“讓你操心了。”

樂曉曉想起他的人設,倒底沒說什麽。

夏子和踉跄走去昏迷的兩小童處,見兩人的耳朵已經上好藥,神情也不複痛苦,知道他們休息會兒變無礙了。

二人手旁有封留書,遲子衿和明清荷率先出去找生路,結尾還笑眯眯得說有老樂在,他們很放心。

老樂?是叫樂曉曉嗎?

為什麽他見到的樂閣主,總和這個頗帶親切感的昵稱相距甚遠,女人總是這麽多張面孔麽?

右手傷口還有些癢,他猝不及防看到治愈生肉的傷處,夏子和有些愣神,“你幫我治愈了這處傷?”

他都快忘記這處受巨蟒毒液了。

樂曉曉一筆一劃得描摹地形圖,懶得理他。

夏子和笑了下,忽然理解了她的嘴硬心軟,“還未多謝樂姑娘為我療傷。”

“哦不謝,傷是清荷治的。”

夏子和卻打量了下她身邊散發綠色生機的菩提子,“明姑娘的靈力治不了,這種麻煩的蛇毒多虧你的法寶為我祛掉。”

樂曉曉撇撇嘴,把羊皮地圖攤過來,“有精力就來看地圖,我沿着記憶改動了幾處,走不出去大家就一起沒命吧。”

“好。”

————

“小荷兒啊,你說老樂過來時那個眼神是不是很吓人。”遲子衿懶洋洋得叼着一根草,盯梢這活兒真是太無聊了。

“還好吧?多虧樂閣主及時趕到救了我們,要不然那巨蟒要是先清醒,我們就沒命了。”明清荷真心真意得感到了後怕。

她雖然是木系修行者,修為也不弱,卻真心羨慕同為木系的樂曉曉,明明年歲相仿,可她卻有着過人的靈力和魄力,能鎮住浮雲閣上下,讓身邊的人安心。

就像世上真的有人做到了你想做的事情一樣,她心裏只有向往。

“所以說老樂靠譜嘛,不過我說的是她看老夏的眼神!你有沒有注意啊。”

“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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