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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間癢

《心間癢》

2020.11.02 倦沉/文

荷城鬧市區，華燈初上，外部的車水馬龍聲包裹着室內酒杯碰撞的叮當響。燈火交輝，紅綠光塊随着節奏湧動，點點映照在醉生夢死之人身上。

臨安路上某家高檔酒吧卡座內，男男女女混在一塊，荷爾蒙成為催化劑。

解槿捧着果汁杯，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喝着其中的鮮榨橙汁。

與大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旁人比比皆是伏特加與威士忌，再不濟也得是馬提尼，只有她一個人，喝了杯顏色鮮明的飲料。

萬衆矚目的焦點此刻絲毫沒有任何奇怪，唯一的感覺便是這橙汁糖放少了，有點苦。

一首強烈節奏的電子舞曲結束，酒吧內空蕩得有些過分。如同從混沌中被解救出一般，解槿舔了舔嘴角，舌尖隐隐泛着橙汁那酸澀的苦味，正準備将空杯朝大理石桌上一擱，跟前上方出現一片陰影。

解槿順勢擡眼，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男人逆着酒吧裏紅綠相間的亮光，面上是淺淺的打量。

“小姐姐很面生，第一回見啊。”

臨安路靠近大學城，一到夜晚，這兒便是學生們放縱的天堂。大學等同于社會，外貌上她辨別不出對方的來歷。

唇角勾起一個疏遠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解槿朝後一靠，與男人拉開距離。

“你好。”

被各種顏色的燈光映襯着，她的肌膚越發顯得白皙。烏黑亮麗的長發被卷成小波浪，如海藻般披在身後。頂駝色格子的貝雷帽，凸顯着她小巧玲珑的臉龐。妝容只是陪襯，解槿天生便屬于那種讓人挪不開眼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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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領包裹着天鵝頸，碎鑽項鏈挂在中心位置的鎖骨之上。小裙子下，是一雙修長筆直的美腿，隐匿于黑暗之中，朦胧且勾人。

解槿看到男生喉結上下滾動一番，偷摸在心裏翻上個白眼，嘴上卻還是——

“找我有事嗎？”

這長相再配合着這話，卡座裏越來越多男性紛紛向解槿這兒投來視線。

剛才那位搭讪者微微張口，似乎想要繼續說些什麽，緊随而來的是莊俐尖細的聲音。

“讓開讓開！僅僅第一回過來，你們別吓着她！”

說話者是解槿在荷城的房東莊俐，也是英國留學期間形影不離的舍友。方才嗨過頭，她将夥伴抛至腦後，一門心思投入舞池。

意猶未盡歸來，瞅着幾個圍在卡座旁的男生，莊俐這才想起此番前來的還有解槿。

聽到解救般的號角聲，解槿放松似的往沙發座上一靠。

“哎喲俐姐，你早說，小姐姐怎麽只喝橙汁，要不要來點果酒？”剛才想要勾搭解槿的男生瞬間換了張臉，輕挑消失得無影無蹤。

解槿語氣淡然，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不用，酒精過敏。”

随便找了個對方無法反駁的理由，她拿起手機，無聊地刷微博。

想到自己來荷城的目的，再看看身處的這個夜店，解槿感覺到的只有滿滿的罪惡。

怎麽可以……

再一次沒有控制住呢！！

-

解槿會從榕城千裏迢迢跑來荷城，大部分原因歸功于先前四年過于放蕩不羁的生活。

高中畢業，她便被家裏安排送去英國。音樂方面的天賦致使解槿僅花費兩年便考下英皇鋼琴八級證書。四年的大學計劃一折為二，她卻選擇抛下這大好光明的前途，提前回國。

沒有為什麽，純粹是解槿不想努力了，只想回家過那種躺着也能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

守着大牌官網，盯着新品，出一件買一件。家裏三個空房間全都被她當作衣櫃，僅過了一年就被塞得滿滿當當。

她平日裏的娛樂活動也是舉不勝舉：心情好就叫幾個高中玩得不錯，大學留在榕城的小姐妹出來逛街；心情不好就拽着人家在榕城恒隆廣場逛上一天，早上空手出家門，晚上傭人們大包小包地給她拎回去。

當然，解槿最常去的還得是各大夜店。

小姐妹經常調侃，新體只要有酒吧沒被解大小姐光顧過，大概可以收拾收拾關門了。

這種情況下，解槿往往一笑而過。

在小姐妹們紛紛結束大學生活，踏入高深兇險的社會層面後，漸漸地，沒有人繼續陪解槿揮霍生活，她倒也覺得無聊了起來。

突然地，她想拾起那被抛下的，有意義的生活。解槿想到在榕城發展的，大學舍友莊俐。

碰巧，她爹因女兒的未來發展正愁着，解槿這邊剛找上去提議，就被家裏人欣然接受。

兩個經濟發展相差無幾的國際大都市，隔着大半個華國，看來這回解槿是鐵了心不留後路。

解槿同老爸再三保證，大老遠跑去荷城一定不要緊，而且已經和同莊俐商讨好合住，什麽大問題都不會有。

她在家一向受寵，聽到這麽一番話，父母倒也放下心，任由她去了。

誰知剛落地荷城，解槿還同莊俐駕駛着那輛保時捷718在荷城機場高速上漫游時，一向不算靠譜的舍友便張口就來。

“你來的是時候，正好我朋友周六晚上組了個局。”

解槿戴上墨鏡，靠着真皮座椅，語氣淡然：“什麽局？”

“放眼望去全是帥哥的局。”

“不去。”她拒絕得很果斷，還記得來這的初心。

遇上紅綠燈，莊俐停穩車後轉向她：“這不是為我姐妹着想嗎！之前誰啊，在英國喝多了還不停念叨……”

想在心底深藏的那點事被挖出，某個揮之不去的身影也再一次闖入解槿的視野。

“行了行了，喝多一次還被你惦記上了！”語氣裏有些無奈，解槿微皺着眉，調整一番墨鏡位置，輕飄飄地将話打斷。“別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裏呢。”

莊俐咂着嘴，邊搖頭邊踩下油門。

汽車行進途中，她的一聲淡言飄入解槿耳中。

“真好奇，能讓你失态成那樣的，到底是何方神聖，連名字都沒聽你提過。”

日倚西山，近乎橙紅的夕陽被防窺膜遮擋，被車窗玻璃切割，落在解槿面上已經成了失去鋒芒的光暈。

她視線向窗外抛撒，墨鏡成了情緒波動最好的遮擋物，什麽都看不出來。

只有解槿知道，昏黃鏡片夾雜的城市幻影中，浮現出一個背影。蕭瑟秋風吹拂着他的清高，連帶着還有隐藏不住的孤傲。

“挺正經一男的，別的我也差不多忘了。”

還是解槿說話的習慣腔調，只是那其中少了分她慣有的熱情，多了點淡然。

莊俐開着車，突然輕嘆一聲，伸手在她頭上輕敲一下。

“所以我說，僅僅啊，周六一塊去帥哥局找樂子。”

解槿面無表情：“我，正經人，不去夜店。”

“這話說出去你信？”

-

當着其他人的面拒絕搭讪者，解槿算是給其他抱有同樣想法的人留了個臺階。

讓适應生送了杯檸檬水，看着舞池中央的白人DJ已經在準備調音，她知道一會又是耳膜的災難，微蹙了眉頭，捧着玻璃杯起身想去外邊吹吹風。

莊俐看到解槿這番動作：“僅僅你幹嘛去？”

擡手整理一下貝雷帽的位置，解槿側頭：“出去透會氣，這裏好悶。”

她這麽說，莊俐也沒什麽攔着的理由。

走出卡座時，解槿隐約聽見身旁一男生正激烈熱情地打着電話。

“你就幫我送一下嘛哥！”

按照解槿從狐朋狗友那了解到的，能讓一個男生呼喚哥，只能說明兩人關系不算差。

“哥，你這種好學生肯定不知道網吧包夜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你就幫我把身份證送過來吧！哥！大哥！”

看來，是個想去網吧發現沒帶身份證，接着呼喚舍友求助的人。

“我就在臨安路！實在不行，爸爸！這學期課題讨論，我肯定不劃水！好不好啊爸爸！”

爸都叫上了，看來這靠送身份證才得以維持的感情實在是塑料。

解槿邊聽着男生哀嚎似的懇求，一邊遠離了卡座。

荷城已經入了秋，她今天這身行頭在夜晚降臨後感到絲絲寒意，何況手裏還捧了杯加冰檸檬水。

這裏透氣效果十分不錯，耳邊清淨了，困意也都驅趕走了。

面上帶妝時間過久有些幹，解槿去衛生間補妝補水，順手将玻璃杯放回吧臺。

她走進衛生間的第一反應，這酒吧環境不行。

有些嫌棄地看着水濺得到處都是的洗手臺，解槿遠遠地掏出口紅，對鏡仔細補了一番。抿抿過于妖豔的烈焰紅唇，她看着達到效果後滿意地往回走。

大老遠就看到卡座旁站着個男人，個子高得很，目測超過一八五，光是背影便吸引了大部分女性的注意力。

薄牛仔夾克搭配黑西褲，領口隐約可見地疊穿了件條紋襯衫在其中。盡管是常見的穿搭方式，可這個男人身上卻能夠散發獨特的魅力。

光線過于昏暗，解槿看不清他的臉。

走近時，她聽見方才那打電話嚎叫的男生一個勁地說着感謝。

“謝謝謝謝，顧爸爸，你就是永遠的爸爸！爹！顧爹！”

手臂被一旁走上前的莊俐戳了戳，緊接着對方湊上前，在解槿耳旁輕聲道。

“哎！聽他們說，這是荷大校草，超帥！”

解槿面無表情：“是嗎？叫什麽名字？”

校草她見得不少，真帥得能夠打動她心的，也就那一個。

聽到莊俐刻意壓低又帶了些興奮的聲音回答：“叫啥還不知道，但知道姓顧。”

一驚，解槿險些沒有拿穩手提包。

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還有那團時刻籠罩心頭的雲霧，以及雲霧中站着的那個人。

也姓顧。

過度驚訝，解槿杏目微睜：“我覺得今天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先走——”

來不及了。

身前的那個正在被她們讨論着的男人正好轉過身，同樣也準備離開。

解槿與他，冷不防地對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