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半更)

25(半更)

天氣越來越冷，太陽也落得越來越快。不時有風吹過，給深秋的南城增添了一抹蕭瑟。

雲霁坐在簡橙家樓下的花壇上，嘴裏咬着支煙。他低頭點燃。

後追上來的兩人一臉懵地對視。

二胖問:“雲霁搬家了？”

顧揚一奇怪:“也沒聽說啊。”

“先看看再說吧。”

“昂，成。”

跑來一只白色野貓，雲霁從口袋裏拿出一袋便利店買的小魚幹，撕開放下給它。

它喵嗚一聲，邊吃邊享受地眯起眼睛，小聲呼嚕呼嚕。

雲霁吐出一圈煙霧，擡頭。

六樓陽臺燈亮着，陽臺上有個纖細的黑色影子。

那是簡橙。

他仰頭看了一會兒，丢掉煙蒂站起來，雙手插兜向家走去。

兩人又跟他到家，一路上竊竊私語不停。

雲霁一只腳跨進門裏，頭也不回地說:“別躲了，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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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一眼，賠着笑跟了進去。

時間久了，班上人都看出雲霁和簡橙之間出了點問題，關于兩人分手的原因不知傳出去多少版本。周小樣還小心翼翼地把這些跟簡橙說過，簡橙愣神片刻，也沒解釋，只是搖了搖頭。

外班的人也聽到風聲，常常有女生來找雲霁，一茬一茬的，有時還成群結隊。

有一天，簡橙抱着書從辦公室回來，被不認識的人叫住。

“喂，同學。”染着黃頭發，嘴裏嚼口香糖的女生眼神輕蔑地打量她幾秒，語氣高高在上:“找你們班雲霁，給我叫一聲。”

命令丫鬟似的。

簡橙目不斜視，越過她往前走。

“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女生一把把她拽了回來:“你聾子還是啞巴？”

簡橙一個踉跄，書本嘩啦啦掉了一地。

看熱鬧的人從窗口探出腦袋，眼裏是毫不遮掩的興奮。女生見狀不但沒收斂，反而更起勁了。

“跟我拽什麽拽？早看你不順眼了，你以為你是誰啊？吃着碗裏的瞅着鍋裏的，臭婊子一個！”

簡橙面無表情地瞪她。

“瞪什麽瞪？”女生揚起巴掌威脅，“你很厲害哦？”

手腕被攥住。

班長皺眉道:“同學，周主任過來了。”

“嗤——四眼男，你放開我！日，你也欠打了吧？我讓你放開我啊！”

“那個染黃毛的女生，你要打誰？嘿！你哪班的？校服也不穿，馬上給我站住！”

女生見勢不妙，甩開班長一溜煙跑了，周主任不依不饒地追上去，走廊一群事不關己的嘿嘿哈哈笑。

簡橙蹲下身，把書一本本撿起來，班長也蹲下來幫她。

撿完了，簡橙把書抱在懷裏，向班長道謝。

班長正要說話，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他一個踉跄，扭頭看，雲霁與顧揚一他們成群結隊地推門走進教室。進教室前，雲霁冷冷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揉着肩膀，一臉莫名地回視。突然想起什麽，“诶！雲霁，張老師喊你去辦公室一趟！”

啪——門被甩上。

班長跟簡橙打聲招呼，推門追了進去。

簡橙避開走廊上惡意或好奇的打量，緊了緊懷裏的書本，低頭走進教室。

把書放在講桌上，簡橙抱起一半一本本往下分發，周小樣注意到，咬着棒棒糖過來幫她。

在教室繞過三四圈，剩下最後一本，扉頁寫着龍飛鳳舞兩個大字——雲霁。

擡頭看，周小樣已經空手回座位上去了。

她深吸口氣，磨磨蹭蹭地向雲霁位置走去。

雲霁座位圍了一圈人。班長，顧揚一，江子明，還有幾個男生女生。簡橙本來想把書放在桌子上就走，可桌子上坐了好幾個人，壓根沒有可以放東西的空隙。

她停在不到兩米處，為難地咬着下唇。下一秒，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雲霁大大方方地靠在椅背上，兩手插兜，臉上表情有些怪異，似笑非笑的。

她攥了攥書頁，不得不提步走了過去。

教室一時安靜下來。

顧揚一扭頭看一眼，不正經地吹起口哨。雲霁蹙着眉，擡腿踢了他一腳。

越來越近，簡橙伸手，把書遞給雲霁。

雲霁沒接，也不吭聲，就這麽看着她。

在全班幾十道目光下，簡橙漸漸感到難堪，手臂在半空中僵住，臉色紙一樣白。

雲霁仍然沒有伸手的意思。

她忍了忍，手指松開，啪——書被扔在地上。

——她完蛋了。

高二三班全體學生腦海裏閃過這四個大字。

可，下一秒，雲霁只是彎腰把書撿了起來。

他低頭拍了拍灰，輕哼一聲，唇角分明微微上挑。

“……”一片默然，簡橙把唇抿成一條直線，垂着眸子離開。

在詭異的安靜中，班長咳了兩聲，锲而不舍道:“雲霁，張老師喊你去辦公室一趟，你快一點吧。”

雲霁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知道。”

簡橙拉開椅子，坐下來翻出習題，拿支筆在草紙上列出幾道公式。

她反反複複演算幾遍，把筆一摔。

身邊的椅子被拉開，簡橙下意識擡頭。

雲霁一只肩上挂着書包，兩手抱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是厚厚一大摞書。

他不耐煩地催江子明:“別磨蹭，動作快點。”

江子明來不及擡頭，手忙腳亂地往書包塞亂七八糟的雜物:“馬上馬上。”

片刻，江子明抱着他的桌子走了。

雲霁把桌子推過來，桌角緊緊貼着她的桌角，放下書包塞進桌洞，然後坐下。

簡橙蹙眉，擡起椅子往另一側躲。

雲霁一頓，分明沒看她，身體和椅子卻張了眼睛似的一齊往過湊。

左邊是牆壁，她退無可退，胸脯一起一伏，強迫自己忍了下來。

整整一個下午，誰也沒有先理睬誰。放學鈴響，簡橙拿起笤帚掃地。

雲霁坐在原地看書，也沒有走。

掃完了，簡橙把笤帚扔回去，收拾好東西，背着書包等周小樣一起回家。

周小樣偏頭看了雲霁一眼，正好和他對視。她一哆嗦，拉着簡橙的手，順着狹窄的過道飛快跑了出去。

整理桌椅的男生嚷嚷:“喂！你們倆把我的桌子……”

雲霁啪地把書一扔，男生縮縮脖子，不敢再吭聲。

他拎起書包，穿過過道快步走出去。

嘭——門關上。

男生弱弱抱怨:“又、又撞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