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同類相斥

同類相斥

這個消息是站崗的軍人告訴陸席年的。

他說，原身他爹和他弟弟是快中午的時候到部隊的，陸席年不在，他沒辦法确定他們的身份，原是想先帶他們到會客室裏等的，但他們說，他們認識陸長流，他就帶他們去見了陸長流。

陸長流證實了他們的身份，還給他們做了擔保，之後，人就被他領走了，具體領去了哪裏，他也不知道。

許從軍本來送他們到地方就要回去，得知陸席年家裏來人，旋即便改主意留下來。

他雖然不是許幼魚的長輩，但好歹是她的娘家人，她婆家來人，大概率還來者不善，他怎麽也得留下給她撐場面。

“對，就是這個樣子，拿出你面對敵特分子時的氣勢，他們家的親戚沒一個好東西。”許幼魚說。

許從軍：“……我沒什麽意見，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小姑丈的感受？”

他對陸席年家裏的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他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但後爹也是爹，當着兒子的面數落爹，總歸是不太好。

“我的感受和你小姑姑一樣，他們沒一個好東西，你不用跟他們客氣。必要的時候，也不用跟我客氣，免得他們扒上來繼續吸我的血。”陸席年對原身家人的觀感，甚至還不如許幼魚。

“怎麽個不客氣法？”許從軍問，“我是說，對你。”對他的家人，他小姑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拿出他面對敵特分子時的氣勢就行。

“把我當你們家的上門女婿，吃軟飯那種，不會的話，就看你小姑姑發揮，她很擅長。”陸席年說。

許從軍回想了下許幼魚平日裏對他的态度，不知道的，确實會以為他是吃軟飯的。

“我盡量。”

說是這麽說，但到家的時候，他們并沒有見到那對父子。

也不奇怪，陸長流沒有他們家的鑰匙不說，就算有，他們不在家，他估計也不會把人往他們家裏帶。

Advertisement

“這個時間，應該帶到他家裏去了，你們在家裏等着，我去看看。”陸席年說。

“我跟你一起去。”許幼魚想跟過去看熱鬧。

“我也去。”許從軍要去給許幼魚撐腰。

“我們都去，歲歲怎麽辦？”那對父子不用猜也知道來者不善，他去了多半得跟他們撕逼，場面可想而知，小奶包還是個奶包，不适合面對這種場面。

“我有辦法。”許幼魚說完，抱着小奶包去了隔壁。

趙滿月不在，隔壁就封骁自己一個人，許幼魚找過去，直接把小奶包往他懷裏一塞。

“姑有事出去，幫忙照顧下你弟。”

懷裏冷不防被塞了個小奶包，正手足無措的封骁：“……”槽多無口。

一起出來的許從軍，見他一臉無語凝噎，還不忘給他補上一刀：“弟就交給你了，哥們先走了。”

“不是，你們要去哪？”封骁欲哭無淚道。

“他家親戚找來了，極品，就跟小侄兒媳婦家那群差不多，我們要去撕逼，孩子不方便帶着，你幫忙帶一會兒。他很乖的，不會打你。”許幼魚說。

小奶包聽罷，也說：“不打，歲歲乖。”

封骁：“……”

他是怕小奶包打他嗎？他是不會帶啊(╯‵□′)╯︵┻━┻

“我沒帶過孩子。”

許幼魚：“那正好，先借你練練手，等将來你和小侄兒媳婦有孩子了，帶起來有經驗。”

封骁想說他和趙滿月不會有孩子，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這跟變相承認自己不行有什麽區別，頓時就噎住了。

嗯，他可沒忘了她勸他去看醫生的事情。

見他不知想到什麽，一臉吃了蒼蠅的模樣，許幼魚也沒問，只道：“沒別的問題，我們就先走了。”

“等等。”封骁叫住她，問，“你們要去多久。”

“應該要不了多久。”許幼魚說。

封骁聽她這話，還以為是去去就回，剛想松一口氣，就聽見她又道：“你上班前應該能回，如果不能，你就帶他一起去上班，晚點，我讓陸年年去你們營接他。”

封骁：“……”

封骁還想再搶救一下自己，但許幼魚卻不想聽他逼逼了。

“再說下去，你不帶他去上班都不行。”

“行吧，那你們早去早回。”封骁妥協道。

許幼魚點頭，算是應下了，完了，跟他揮一揮手就要走。

原本還乖乖被封骁抱在懷裏的小奶包，見她要走，頓時不樂意了，身體前傾，嘴裏還不住地喊着：“媽媽。”

這一舉動，把完全沒有抱娃經驗的封骁吓了一跳，連忙抱緊他，生怕一個不慎害他摔着。

“媽媽去樓下找你茶流叔叔，一會兒就回，你跟你封骁哥哥待一會兒。”許幼魚哄道。

小奶包還很單純，許幼魚說什麽，他就信什麽，雖然心裏依舊不舍，但還是乖乖窩回封骁懷裏。

“歲歲乖，等媽媽。”

“真乖，媽媽一會兒就回來。”許幼魚捏了捏他的包子臉，才和陸席年他們一起離開。

小奶包目送他們離開，一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他才轉過頭打量封骁。

封骁沒帶過孩子，不知道跟他說什麽，就幹抱着。

小奶包也乖，他不說話，他就乖乖窩在他懷裏。

就這樣，兩人相處的倒也和諧。

話分兩頭，這廂封骁和小奶包還在大眼瞪小眼，那廂許幼魚他們已經到了陸長流家門口。

陸席年敲了兩下門，門很快就從裏面打開了，帶着點迫不及待。

開門的是陸長流，見來人是他們，他頓時松了一口氣：“你們總算回來了。”

“聽說老家來人了，來了誰？”陸席年明知故問道。

“你爹和你弟。”陸長流說，“他們到的時候，你不在，就找到了我。”

“哦，人呢？”陸席年态度冷淡道。

“在屋裏休息，進屋說吧！”陸長流領着他們進屋，邊走邊說，“我帶他們到食堂吃了午飯，回來，就讓他們去休息。”

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從他家客房裏出來。

少年眉眼和陸席年有幾分相似，但不如陸席年精致，一見到陸席年，就親熱地喊了一聲：“哥。”

陸席年卻沒有給他好臉色，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他于陸席年，也确實是個陌生人。

“這是你弟，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另一個小白眼狼，陸向榮。”陸長流給陸席年介紹道。

陸席年失憶的事情，陸向榮是知道的，陸欣欣回去後，有跟他們提到過，見到陸席年前，陸向榮一直都是持懷疑态度，見到陸席年後，他有幾分信了。

因為陸席年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但又不是全然陌生那種，像是知道他這個人，但第一次見，很符合從別人口中聽說過他，但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反應。

第一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哪怕演技再好，也會有破綻，陸席年并不是一個演技好的人，這一點，陸向榮心知肚明。

所以，他大概率是真的失憶過，忘記過去種種，也忘了他們，對他們的了解，全靠陸長流。

而陸長流從小就致力于抹黑他們。

有點棘手，陸向榮心想，難怪陸欣欣那個蠢貨會铩羽而歸。

“長流哥，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我知道，你從小就羨慕我和我姐有一個好哥哥，但你也不能趁我哥失憶就在他面前抹黑我們。”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模樣好不可憐，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又礙于什麽隐忍不發。

連許幼魚這個見識過不少茶藝大師的人，都忍不住湊到陸席年耳邊自以為很小聲地說道：“這個弟弟比你和茶茶都茶。”

“我不喜歡他。”陸席年說。

許幼魚：“理解，同類相斥嘛！就像你也不喜歡茶茶一樣。”

陸茶茶：“……我聽得見。”

“哦，你哥不喜歡你。”許幼魚說。

“沒錯。”陸席年給予肯定。

陸長流無FUCK說。

同樣把他們倆的對話都聽見耳裏的陸向榮，好懸才維持住自己臉上的表情：“我不知道長流哥都跟你說了些什麽，但我問心無愧。”

“然後呢？”陸席年有些不耐煩道，“你們來找我什麽事？要錢？要工作？還是要我像過去一樣給你們當牛做馬？”

他這個問題，成功把陸向榮給問住了。

陸向榮這趟過來，其實和陸欣欣當初來的目的一樣，是想讓他在城裏給他找個工作。

當然，如果能再要點錢那就更好了。

至于要他像過去一樣給他們當牛做馬……

他倒是想，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且不說他現在對他們沒有一絲感情了，就算他還念着舊情，就沖他已經入贅到別人家裏這一點，也不可能再給他們當牛做馬。

他傻，別人也不傻不是。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将目光落在陸席年身旁的別人，也就是許幼魚身上。

許幼魚長得很好看，尤其是和陸向榮見過的那些女的比起來，她長得就跟天仙似的。

不僅如此，她家世還好，自己也很優秀，有文化，還有體面的工作。

這樣的人，別說他記憶裏那個在陰溝裏長大的哥哥，就是他，也願意入贅到他們家。

孩子跟誰姓根本就不重要，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過得好。

看他哥現在這副和他記憶裏天差地別的模樣就知道了，他過得很好，比他想象中的好還要好上幾倍的好。

說是過上他做夢也不敢想的生活都不為過。

但是，憑什麽！

一只陰溝裏長大的老鼠，曾經的他稍微使點伎倆，就能讓他萬劫不複的存在，憑什麽過上連他都不敢想的生活！

他就該一直待在陰溝裏，爬不出來，也翻不了身，一輩子任他拿捏。他高興的時候，給他一口飯吃，不高興的時候，他就只能待在肮髒污穢的陰溝裏搖尾求食。

陸席年不知道他都想了些什麽，但從他逐漸陰鸷的臉色不難看出，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他看向許幼魚的眼神，像是觊觎，又像是其他什麽，總之，讓他很不舒服就對了。

他幾乎想也沒想就擋在許幼魚面前，阻隔掉他投向許幼魚的視線，同時冷冷地開口道：“看來是既想要錢，又想要工作。”

“我确實想請你幫我在城裏找一份工作。”陸向榮意外的誠實，但也只是這句誠實，“爹娘年紀都大了，你又不管他們，我想找份工作替他們分擔一下壓力。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并不難，你幫幫我，就當替你自己也盡一份孝。”

“父不慈則子不孝，我并不覺得自己有盡孝的義務，最多就是欠他提供一顆精一子的恩情，還不是我主動要的，生養之恩更是輪不到他的頭上。”陸席年說，“而那點微不足道的恩情，我早就已經加倍還完了。”

“雖然我忘了很多事，但這些年給他寄的每一筆錢，每一件東西，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早就不欠他了，他也別想從我身上再要哪怕一分錢，你們更別想。”

陸向榮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眼裏滿是驚愕：“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爹就算再不濟，那也是我們的爹，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不怕。”陸席年是真不怕，“從我決定吃軟飯那天開始，我就沒有在乎過脊梁骨。”

“就是。”陸長流附和，“你根本就不知道軟飯有多香，別說我哥這個從小吃糠咽菜的人了，就是我，能吃上，也不在乎什麽脊梁骨。”他雖然沒有吃過軟飯，但他哥做的飯是真好吃。

陸向榮：“……”

說得他也想吃軟飯了。

“嫂子，我哥不在乎自己的脊梁骨，你難道也不在乎嗎？”嗯，他已經發現了，他哥根本油鹽不進，只能換一個人下手。

然，許幼魚比陸席年更油鹽不進。

“不在乎啊！就屬我戳他的脊梁骨戳得最狠了。是吧，沒用的東西。”說着，她還用手戳了幾下陸席年的脊梁骨，用行動告訴陸向榮，她有多不在乎陸席年的脊梁骨。

“對，我就喜歡你戳我的脊梁骨，再用力點，對，就是這裏，啊，舒服。”陸席年發出一聲喟嘆。

許幼魚：“……”

媽的智障！

“正經點，還有外人在呢！”

“沒關系，我不在乎。”陸席年說。

許幼魚：“我在乎。”

“哦，那聽你的。”陸席年乖巧道。

“有些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你聽仔細了。”許幼魚對陸向榮說，“第一，我不管他過去是誰，是誰的兒子，既然他已經入贅到我們家，那他就是我的人，過去的一切和他都沒有關系。第二，我這個人脾氣不是很好，誰要敢動我的人，讓我的人不好過，我就讓誰過不下去。”

“你在威脅我。”陸向榮眯了眯眼。

“不不不。”許幼魚搖了搖手指，“威脅是對我構成威脅的人的，像你這種跳梁小醜還不夠格，我只是在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你就不怕我們鬧到我哥的領導那裏去，讓他丢了工作？”陸向榮說。

“那我真是謝謝你了。”說這話的是陸席年，“自從吃上軟飯後，你是不知道我有多不想工作，你們給我把工作鬧沒了正好，省了我自己申請退役的流程。”這勞什子班誰愛上誰上，他都穿書了，就想當個軟飯男，每天在家相妻教子，它不香嗎？

他這态度，把陸向榮都整不會了。

恰在這個時候，陸父從屋裏出來了。

陸父是被他們說話的聲音吵醒的。

第一次出遠門，還帶着小兒子，一路上他幾乎沒怎麽合過眼，吃完飯後，整個人又累又困，躺床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連陸席年他們過來，他都不知道，陸向榮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叫醒他。

迷迷糊糊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緩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

剛清醒就聽見陸席年說他吃軟飯的事，氣得他鞋子都沒穿就跑出來，出來後，也不說話，左右看了看，拿起放在牆角的掃帚就往陸席年身上招呼，邊打還邊罵道：“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窩囊廢，學什麽不好，你學人家吃軟飯，早知道你是這麽個軟蛋，在你出生的時候，我就該把你丢馬桶裏……”

陸席年自然不可能乖乖站着任他打，別說眼前這位不是他親爹了，就是他親爹來了，他也不可能乖乖站着任他打。

見陸父拿着掃帚向他走過來，他就下意識将許幼魚護在身後，陸父打第一下的時候，他躲開了，打第二下的時候，他決定不慣着他，一把搶過掃帚，不等他反應，就一掃帚重重的打在陸向榮身上，把他都打懵了。

陸父也懵了，到了嘴邊的咒罵都沒說出口，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能好好說話嗎？”陸席年問他，“不能的話，我不介意先把他的腿打折了。”

“你敢！”陸父下意識反駁。

“你看我敢不敢。”陸席年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将目光落在陸向榮的兩條腿上，像是猶豫着要打斷哪條腿好，把陸向榮看得汗毛倒豎。

陸父不敢賭，怕他真動手，但要他低頭也不可能，至少現在不可能，所以，哪怕心中有所顧慮，他還是梗着脖子，頤指氣使道：“他是你弟弟。”

“哥哥打弟弟天經地義。”陸席年說，“我就是把他的兩條腿都打折，你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畢竟這些年我可沒少往家裏寄東西和錢，他能讀到高中畢業，說是我供的都不為過。而他呢，不敬兄長不說，畢業了，天天待在家裏啥也不幹，還不如我一個吃軟飯的。”

雖然他說的無限趨近于事實，但陸父怎麽可能承認，在他的心裏，小兒子永遠排在第一位，學習好，有出息，還孝順，哪像陸席年，就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翅膀稍微硬一點，就不知道誰是兒子，誰是老子，居然敢這麽跟他說話，真是反了天了。

“我這個當老子的還沒死，你弟弟還輪不到你管教。”

“我可沒想管教他。”陸席年又不是閑得慌，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想管，更何況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只想打折他的腿。”

“你想打就打，醫藥費家裏給你出，工作沒了也不怕，我們家還不缺你那點工資。”說這話的是許從軍，他終于找到機會插嘴了，“怎麽打折他的腿，你會嗎？不會我可以教你。我們刑訊敵特分子的時候，有一種手段，就是先把他的四肢弄脫臼了，再幫他正回去，這樣既能讓他痛，你又不用承擔太多的醫藥費。”

“正骨我會。”許幼魚也插了一句嘴，“別看我是個外科醫生，我對骨科也有所研究，我可以幫他正骨，這樣你連醫藥費都省了。就是我的手法還不太熟練，可能要反複正，還可能正歪了。”

“正歪了也沒事。”陸席年說，“正歪了我再給他打脫臼，你再重新給他正，總不能讓我弟弟當一個崴手，跛腳的不是。”

陸向榮被他們一人一句說得冷汗都要下來了，身體下意識往陸父身後挪了挪。

他自诩是個聰明的，但再聰明，也鬥不過一群不講武德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遭遇的痛苦，他就忍不住惡寒。

雖然他們說這些很可能是在吓唬他，但他不敢賭，怕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

陸父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甚至不覺得陸席年他們是在吓唬他，但作為一個父親，一個在家裏說一不二，極具威嚴的人，他不允許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尤其是這個人還是他向來看不起的兒子。

他至今還記得他看向他時那充斥着渴望的目光，那麽卑微，又小心翼翼，和眼前的他幾乎沒有一點共同之處。

“你怎麽就變成這樣了？我當初就不應該讓你來參軍。”

“得了吧！讓我哥來參軍的根本不是你，是我爹，你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我哥現在擁有的一切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你不過是他……那個詞怎麽說來着？”陸長流看向許幼魚。

許幼魚秒懂：“生物學上的父親。”

“對，生物學上的父親。”陸長流說，“除了一顆精一子，你什麽都沒給過我哥。”

他哥小時候，是養在他爺爺奶奶那裏的，他根本沒管過他，長大後就更不用說了，不僅沒管他，還在他有了點出息後，趴他身上，恨不得把他的血吸幹。

“我們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陸父并不喜歡陸長流，包括他的那個爹，覺得他們多管閑事，還妄圖搶他的兒子。

他的兒子，就算他再不喜歡，那也是他的種，除了他以外，誰也別想染指，更別想從他身上得到一點好處。

別以為他不知道，陸席年當兵的這些年，陸長流家沒少從他身上要好處，就連陸長流年紀輕輕就能當上連長，靠的都是他兒子找的媳婦。

嗯，陸欣欣回去後，把她在這裏的遭遇都和家裏人說了，着重說了，許幼魚娘家有多厲害，還說陸席年和陸長流能升職那麽快，全靠她。

陸父沒有懷疑，全都信以為真。

對于陸席年找的這個媳婦，他其實是滿意的，他不滿意的是陸席年，有了媳婦忘了娘。

這個娘指的并不是他那個已經死了的娘，是他的娘家人。

在他們老家，給人當上門女婿就跟出嫁的女兒差不多，婆家就是他們的娘家，日子過得不好就算了，日子過得好，卻不幫襯娘家，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當然，也有一些給人當上門女婿就跟原生家庭徹底斷了往來的，這些人大多都是自己家裏過不下去，賣了自己，去給人當兒子。

陸席年很明顯不是這樣的人，他有體面的工作，工資也不低，入贅到許家大概率是為了攀高枝，這樣的，根本沒必要跟原生家庭斷了往來，就算對方要求，他也可以偷摸的接濟一下娘家人，幫襯着點家裏的兄弟姐妹。

畢竟娘家強大，對他一個當上門女婿的，百利而無一害。

結果他倒好，攀上高枝就跟家裏斷了往來不說，兄弟姐妹找上門，他也不知道幫襯一下，連他這個當爹的，他都沒放在眼裏，這要是在戲文裏，将來準沒有好下場。

陸長流在陸席年面前，那可是從來不拿自己當外人看，在他的心裏，陸席年就是他異父異母的親哥，聽陸父說他是外人，他頓時就不樂意了，也不顧什麽長幼尊卑，當即便反駁道：“我才不是外人，我是我哥的親弟，你們才是外人，不信，你問我哥，看他認你們嗎？”

陸父不用問也知道陸席年不認他們，正因為如此，他更氣了，尤其是陸席年還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簡直要氣死他了：“陸席年，你就這麽看着別人欺負你老子嗎？”

“不然要怎麽看？擺兩張桌椅，再上兩盤瓜子嗎？”陸席年問。

陸父：“……”

陸父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

幸好躲在他身後的陸向榮及時伸手扶住他。

“爹，爹，你沒事吧！你不要吓我。陸席年，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爹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我一定會告到你們領導那裏，讓你……”陸向榮本來想說讓你丢了工作，但話到嘴邊才想起，陸席年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工作。

陸父之前在屋裏，沒聽清楚他們都說了什麽，只聽見陸席年提到吃軟飯，是以，他并不知道陸席年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工作，聽陸向榮說要告到陸席年的領導那裏，他仿佛一下便被點醒了一般，連聲附和道：“對，告他，我要告他，你扶我去他領導那裏，我要讓他領導給我做主。”

“出門直走到部隊，随便找個人問問我們團長的辦公室在哪，進去直接告，不告我看不起你們。”陸席年給他們指路道。

陸父說要告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抓住了他的軟肋，想過他可能會緊張，甚至是害怕，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這個态度。

這是有恃無恐，不怕他去告他，還是不信他會去告他？

一時猜不出他心中所想，陸父只能試探道：“你別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我是真的會去告你。”

“你想去告就去告，沒人攔着你。”陸席年滿不在乎道。

陸父算是看出來了，他這是有恃無恐。

“你就這麽有恃無恐，以為自己找了個好岳家就可以只手遮天？我告訴你，就算你的領導不能拿你怎麽樣，我還可以往上告，告到中央去，我就不信，偌大的國家沒有一個給咱老百姓做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