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圍讀

圍讀

周五和光的設計會趙知意并沒有去，陳南讓她一心一意研究劇本。

“張導的标準非常高、非常高，”陳南的語氣不容置疑，“第一次圍讀的重點是整體框架和第一集的重要劇情。劇本和原著都通讀一遍是最起碼的要求。”

“陳導不滿意是會要求換人的，”陳南又警告道，“他這個分量的導演，在資方那邊也有話語權。”

“嗯。”趙知意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手中《鳳凰嶺》前五集的劇本。封面上，黑色廢墟中飛出一只金紅色的鳳凰。今天的劇本圍讀，四個主演都要參加。特別出演季雲茵因為第一集沒有戲份，所以幹脆沒來。

定妝照之前已經官宣，“主演姓名僅按姓氏筆畫排列”成為整條官宣博中最醒目的一行。喬之以一筆之差惜列其次，粉絲在評論區和陸啓恒那邊争先恐後地控評。五顏六色的符號令人眼花缭亂。

【恭迎西岳國小公主喬之，老婆太美了。拒絕引戰。】

【過去是潮流愛豆陸啓恒，現在是西岳國主魏啓生。我們永遠等你回來。】

每條評論附贈精修圖一張。趙知意在第一頁就找到了自己的控評，陳南請的水軍非常賣力。趙知意很有自知之明，全網不超過十個活粉，全靠水軍維持着慘淡的數據。

男二陶源跟他半斤八兩。“國民兒子”并不是一個值得大書特書的稱謂。

不過，實際上，這劇光靠導演和男女主演這三個名字就可以引爆了。

“好了，上去吧，”陳南最後親切地拍了拍趙知意的肩膀，“你當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這部戲，我很有信心，未來你的前途将會是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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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知意是在電梯口碰見喬之的。

喬之穿了一件雪紡花襯衫，蹬着細綁帶高跟鞋，濃密的大波浪卷發在胸前散成一個慵懶的弧度。妝容精致，正紅色口紅，襯得她原本就明豔的五官更加具有攻擊性。

“哎呀，師姐。”

先打招呼的是喬之。她笑了笑，嘴唇揚起一個勾人的弧度。

“直接叫名字就行。”趙知意平靜地說道。喬之是下一屆的風雲人物，趙知意大學時跟她打過一些交道。她本來還擔心喬之會不會因為被拒絕過而周沐對她有點芥蒂，現在看來是她小人之心了。

喬之并沒有感到絲毫的不自在。她自然地轉身，直接推門進入了會議室。

“張導！”

喬之剛一進去就立刻叫了起來，伸出手去和張碧園握了一下。

會議室不大，但打掃的幹幹淨淨，一開門就是一陣清涼撲面而來。張碧園的潔癖圈內知名，随身帶着消毒水，五十米開外就能聞到隔夜飯的味道。

會議桌上放了名牌。編劇和相關各組負責人坐在周圍，衆星捧月般拱衛着正中的張碧園。張碧園面前的一沓文件碼得整整齊齊，旁邊是一杯枸杞茶，香氣袅袅地繞。

張碧園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頭發一絲不茍地往後梳。他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眼皮有些耷拉，看上去并不是非常精神的樣子。喬之隔着桌子跟他握手時，他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才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跟他那個外甥還真的沒多少相似的地方。趙知意心裏默念道。

也許對她來說，周沐已經是過去很久的過去式了。趙知意這才意識到，她看到張碧園的第一眼時想到的竟然不是周沐，而是梁敘。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齊明玉坐在角落，見趙知意走進了，朝她擠了一下眼睛。她這次是《鳳凰嶺》劇組的化妝組長。

“喬姐剛一進來，這地方就亮堂了。”

張碧園旁邊的一個小個子站起來，适時地打趣着。

“光跟我打招呼，怎麽不跟你師姐打招呼，”喬之揚了揚眉毛，“趙知意。”

“師姐好，師姐好。”男二陶源笑嘻嘻地點頭哈腰。他個子不高，但勝在皮膚白臉型好，雙眼靈動有神，流露出點小聰明的味道。趙知意之前并沒有跟陶源有過接觸，但他從善如流，一聲又一聲的“師姐”叫得親熱，趙知意也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今天西電團建啊，”陶源環顧了一下四周，又補了一句。張碧園當年是西電導演系畢業，聽到陶源這話，輕輕笑了一下。

“陸啓恒怎麽還沒來？”喬之看了一眼時間，不滿地說，“到點了。”

“陸哥今天請假了，之前才打的電話，”陶源趕緊打圓場，“他上午有個活動，粉絲堵在路中間走不了，警察都來了。”

“切，”喬之很不屑地哼了一聲，“撈錢就撈錢，整那麽多幺蛾子出來。烏煙瘴氣。”

趙知意在旁邊輕輕咳嗽了兩聲。

“到點了，那就開始吧。”張碧園直接略過了陸啓恒，目光在劇組負責人和編劇臉上掠過一圈，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以後，開始了正式的議程。

他們今天的主要任務有三項。第一是相關人員熟悉一下，第二是就整體的劇本達成一致，最後是安排前兩集的具體拍攝。這次的拍攝地就在西京，定的是影視城旁邊最好的酒店，保密工作一流。

前兩項議程進行地很快。喬之本來就是無師自通的天賦型選手，陶源經驗豐富，趙知意則勝在态度認真。但等到第三項對臺詞時，輪到趙知意時，她突然遲疑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導，”她皺了皺眉頭，繼而輕快地說，“這邊南風的詞是不是改一下會稍微好一點？”

張碧園揚了揚眉毛。編劇在旁邊插了一句：“趙老師說說看。”

“南風初期的人設比較傻白甜嘛，不谙世事的貴族小姐。她現在來找女主，就是祁鳳了，應該是一個因為婚約問題宣戰的姿态。她這邊的用詞，我覺得，稍微軟了一點。”

趙知意一邊斟酌一邊觀察編劇和張碧園的臉色，結果發現編劇也在瞟着張碧園，右手的筆一下一下敲着腦袋，似乎在等他下結論。張碧園的手指在下巴處摩挲了一下，顯出為難的表情。

“我覺得小趙說的挺有道理的，”張碧園終于擡起頭來，臉色舒緩了一些，“小趙揣摩劇本的能力很強啊。咱們這個劇本圍讀啊，還是很有必要的。圍，才能增進情感；讀，才能發現問題。”

一錘定音。

“趙師姐文字功底很好的，”喬之懶洋洋地插了一句，“大學的時候大家說她不學中文是國家的損失，不做演員完全可以出書。”喬之的語氣很平淡，完全就是在敘述事實順便給張碧園補充背景知識的樣子。

“做什麽都是另一邊的損失。”陶源插了一句，周圍人都笑起來。

“挺好，全方位人才。”張碧園眯起眼睛，點了點頭。

這時候，助理走過來，附在張碧園的耳邊說了幾句。張碧園的眉頭逐漸鎖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用。”

“是有什麽問題嗎？”這種刨根究底的問題也就只有喬之能有膽子問出來。

“陸啓恒那邊說結束了，要趕過來，”張碧園冷笑了一聲。

會議室的氣氛有點冷。張碧園和陸啓恒他們都得罪不起，誰都不想往槍口上撞。

繼續就一些細枝末節讨論了一個小時後，他們今天的劇本圍讀才算結束。

“挺好的。”這已經是能從張碧園口中說出的最高評價了。趙知意送了一口氣。這對于喬之來說習以為常，但對于她來說就算天大的褒揚了。

“明天就要開工了。大家好好休息。”

剛一出了門，喬之就對趙知意招了招手：“今晚去嗎？”

趙知意渾身的血液涼了涼。她最近忙着看劇本，已經快把這事忘了。

今晚和光做東，設計主管請主演和設計師吃飯。張碧園也在受邀之列。

明着是吃飯，其實更像是——查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