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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鬥篷名叫蕭常暮。

寧域如願以償拜蕭常暮為師。

不更轶也想拜師，也願意做任何事證明自己，但蕭常暮卻不願再收徒，要将不更轶送去地下小鎮。

蕭常暮态度堅決，不更轶沒有辦法。

昨夜蕭常暮帶着回寧域回來時，寧域渾身是血，昏迷不醒。不更轶擔心地問過發生了什麽，可蕭常暮閉口不談。

翌日不更轶繼續詢問醒來的寧域。但寧域卻只記得自己被狼追時滾下了山坡，而且對蕭常暮答允收他為徒萬分驚訝，一心覺得是蕭常暮被他的真誠和勇敢所打動。

三人從一處山洞進入了傳說中的地下小鎮。

寧域很是驚奇，沒想到還能在地下居住，地下竟真的建起了房屋。

這是一處天然洞穴，入口隐蔽易守，很适合躲避厄靈。鎮上的人熱情地接待了三人，說是很久沒有外面的人來鎮裏了。

鎮上共有七百餘人，有十三個斬靈人，是個很大的鎮子。

七百人就算大鎮子。寧域再一次意識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

不更轶靈根不錯，好好修煉幾年定能成為優秀的斬靈人，鎮子需要守護者，自然很愉快地收留了不更轶，況且蕭常暮不僅帶了幾張狼皮當見面禮還留了好些銀兩。

銀兩是船上備的，下船時蕭常暮和不更轶帶了許多。

分別時寧域和不更轶都有不舍，寧域說了好些話，還說以後會回來看不更轶，而不更轶懂事倒沒說太多，不過難掩悲傷。

蕭常暮清楚待得越久越難分離，打算安頓好不更轶便離開小鎮。不過後來他臨時改了主意，決定離開前在小鎮轉一轉，買點東西，畢竟這一離開不知要多久才能遇到村鎮。

亂世之中沒有錢幣，要麽用黃金白銀，要麽以物易物。

小鎮裏賣的東西不少，還有一些是寧域沒見過的，但寧域卻提不起興致，默默跟着蕭常暮。

蕭常暮走到一處賣刀具的小攤前停下了腳步，拿起一把匕首細看：“這把匕首不錯，要不送給不更轶當離別禮物吧，好歹也一起待了那麽些時日。”

失落的寧域忽地有了精神，盯着匕首興高采烈：“好啊好啊！他一定會很喜歡的！”

蕭常暮買下匕首，和寧域一起折返回去。

收留不更轶的人家是鎮上的大戶，家裏的環境算好的，雖是土屋，但有幾間房，而且幹淨整潔。

見到去而複返的兩人這家人也沒太驚訝，熱情地接待，不過不更轶卻沒在。

當蕭常暮表明來意時，家裏的女主人說不更轶很累，回房休息了，她可以幫忙轉交匕首。

“我可以悄悄把匕首放到他房間，不會打擾他的。”寧域忽然開口，他腦海裏浮現出不更轶悄悄躲在被窩裏哭的場景，他想若是親手把禮物留給對方，也算是一種安慰。

女主人見寧域如此真誠，不好讓孩子失望，便領了兩人去不更轶的房間。

可是到了不更轶的房間，裏面空無一人，床鋪整整齊齊，不像有人睡過的樣子。

“他怎麽不見了？”女主人十分驚訝，“是我親自帶他過來的，他說很累想睡一會兒，我就離開了，想着等吃飯的時候再叫他。”

“他會去其他地方嗎？”蕭常暮急切地問道，“附近可有什麽僻靜無人的地方？”

“人生地不熟的，他應該不會亂跑吧？”女主人焦急地思考，忽然想到了什麽，“你們離開時我見他很是不舍，偷偷望了你們好幾眼，會不會是他不想留在這裏，所以悄悄離開去找你們了？”

“那可不妙，我們想買些東西所以在鎮上轉了轉。我立刻去鎮上尋一尋，以防他是在鎮中迷了路。”蕭常暮說着拉起寧域往外跑，速度快得讓寧域趔趄了幾步，差點摔倒。

沒見到不更轶，寧域自然很着急，但他了解蕭常暮是淡定的人，如此急躁必定事出有因，待兩人到了人少之處，他悄悄開口詢問：“師尊，可是有不妥之處？怎麽不讓鎮上的人幫忙找？”

“此處不對勁，不更轶怕是有危險。”蕭常暮沒有看寧域，依舊一副神色慌張四處找人的模樣，“有人一直跟着我們，鎮上是他們的地盤，找到不更轶之前不能和他們撕破臉。”

“怎麽找啊？”寧域聽到有人跟着他們變得很僵硬，眼睛都不敢亂看，“他們會不會把不更轶藏起來了？”

“跟蹤我們的只有一人，我會在你身上施個護身咒，你鬧個大點的動靜，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我趁機去找不更轶，等我找到他再尋着護身咒來找你。”

“我會不會有危險？”

“不知道，但一時想不出別的辦法。”

“我才是你徒弟啊。”

“那我們不管他了。”

“好吧，我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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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常暮将寧域帶回人多的集市，寧域看準時機松開蕭常暮的手，整個人撲向旁邊賣雜貨的小攤，然後開始大哭大鬧，吸引了不少路人。

蕭常暮順利甩掉跟蹤的人。先前和寧域閑逛時他發覺小鎮越往西人越少，後來假裝找人時又探了探，發現洞穴西面并不小，因此估計西邊有重要之處，他便偷偷往西邊去。

尋了許久，蕭常暮在最西邊尋到一處奇怪的屋子。屋子門窗緊閉，他能感覺到屋內有好幾個忙碌的年輕人，其中還有斬靈人，此處肯定不是普通住處。

四下無人，蕭常暮直接破窗而入。

不更轶躺在木板床上，像是剛剛沐完浴，有人正在給他穿衣服，衣服看起來很奇怪，是用五顏六色的布條編織而成，一看就不是尋常衣飾。

見有人破窗而入，屋裏的人吓得不輕，一個斬靈人拔劍沖上前與蕭常暮打鬥起來。

斬靈人不是蕭常暮的對手，很快被制服，而後蕭常暮點了其他人的穴，救走不更轶。

不更轶被點了穴，蕭常暮為不更轶解穴後大概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這個小鎮在用活人祭祀，把人獻給厄靈以求平安。不僅獻祭外來人，小鎮內一定年齡以上的人也會被獻祭。祭祀的地點就在洞穴最西方的一個出口。

蕭常暮靈力高又很警覺，反正不更轶被留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鎮上的人決定放蕭常暮和寧域離開。而不更轶之所以會如此匆忙被抓來是因為負責此事的斬靈人的母親到了被獻祭的年齡，只有用不更轶替換，斬靈人的母親才能多活一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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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常暮帶着不更轶找到寧域時，寧域已經被鎮上的人抓了起來，委屈巴巴地等着蕭常暮回來救他。

“做個交易吧。”蕭常暮走向最前面的小鎮掌權人，鎮定自若。

“交易？”掌權人顯然不滿又不屑。不滿的是明明他們大發慈悲放走蕭常暮和寧域，兩人竟然又跑回來還想搶走他們的祭品。不屑的是蕭常暮再厲害也無法一人對付鎮上所有的斬靈人，居然還敢談交易。

“你們把人獻祭給厄靈無非是怕厄靈殺你們。”蕭常暮直截了當，“我幫你們殺周圍的厄靈以做交換，說個數吧。”

“說個數？”掌權人笑了起來，“好大的口氣，我說一百個你行嗎？”

“一言為定。”蕭常暮眼睛都沒眨，“厄靈死後屍體一個時辰就消失了，把它們引過來殺既危險又費時，你們派人跟着我吧。”

“呵，原來在這兒等着呢？”掌權人攤開手甩甩，嗤之以鼻道，“你是想把我們的斬靈人引出去殺死還是當人質啊？你當我們傻呀？”

蕭常暮嘆了口氣：“那我把厄靈引過來殺，就在你們祭祀的地方。”

掌權人和其他人都驚呆了，随後紛紛大笑起來。

“期間你們必須保證他倆的安全，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蕭常暮留下話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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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常暮一向雷厲風行，離開洞穴後直接去尋厄靈。一個時辰後三個厄靈被引至祭祀那處出口。當着掌權人等人的面，蕭常暮利落地斬殺了三個厄靈。

掌權人知道蕭常暮靈力高，可沒料到對方說要斬殺一百個厄靈不是在開玩笑。這樣下去可不行，對方斬殺三個厄靈已經讓等在出口的所有人感到意外，若是真讓其斬殺一百個厄靈，驚動鎮上其他的人可就麻煩了。

鎮上的人一直相信獻祭活人可以保所有人平安，他們也一直在這麽做，如果突然出現一個不畏厄靈，能站在厄靈之上的人，必然會颠覆他們的信仰，讓掌權人的威信崩塌。

掌權人讓鎮上的斬靈人趕緊去阻止蕭常暮，然而蕭常暮離去得太匆忙，斬靈人們根本追不上。直到兩個時辰後蕭常暮又引來了四個厄靈，此時出口下方已彙聚不少聽到響動而來的普通人，雖然他們看不到洞口的情況，但能聽到聲音。

厄靈的怒吼、厄靈的嘶叫、厄靈的哀號……

這四個厄靈被殺死後蕭常暮被鎮上的斬靈人阻止了，邀他去和掌權人談話。

蕭常暮答應了。當他見到掌權人後掌權人告訴他不用再殺厄靈，讓他們三個人趕緊走。

蕭常暮二話不說帶着寧域和不更轶就走。

從地下小鎮出來，天已經全黑了。好在附近的厄靈都被蕭常暮斬殺了，此處暫時是安全的。

蕭常暮伸出手，手中聚現靈力火焰，火焰照亮前進的路。

不更轶也伸出手，不一會兒，手中聚現一小簇火焰。

“師尊，我也要學！”寧域喊出這話得到一片安靜才後知後覺自己沒有靈根，哪兒能學。

走了一會兒，蕭常暮漸漸放慢腳步：“靜氣凝神，認真感受你體內的真氣，試着将力量往手中凝聚……”

寧域聽着聽着意識到蕭常暮是在教自己，趕緊照着蕭常暮說的做。

蕭常暮教了許多，寧域堅持不懈地一次又一次嘗試，反正路還長，就當路上打發時間了。

記不清是第幾次嘗試，一小簇火苗在寧域手中乍然一現，他驚喜地大喊出來：“師尊您看見了嗎？剛剛……剛才有火……有火焰！”

在不更轶驚訝的目光中蕭常暮輕道一句：“看見了。”

“不用說‘您’。”他又補充了一句。

“那那……那我是不是有……有有靈根了？”寧域激動地結結巴巴，“我我……我……我可以……可可以修煉了？”

“靈根還能突然出現？”不更轶一臉不可思議，不知不覺握緊拳頭。

蕭常暮若有所思：“這世間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不更轶從地下小鎮出來就心事重重，此刻他忍不住開口質問：“為何不再多殺些厄靈，讓小鎮的人們清醒過來？用活人祭祀不是奇怪是喪心病狂！”

沉浸在喜悅中的寧域被反常的不更轶吓了一跳，不更轶在他心中可是個溫柔懂事的人。他忽然想起在小鎮時蕭常暮和掌權人的對話，心裏一緊，把活人獻祭給厄靈，的确太愚昧，太荒唐。

蕭常暮默默走着，沒有回話。

不更轶見狀繼續氣憤地追問：“你不是斬靈人嗎？為何不阻止？不阻止就是縱容！縱容就是見死不救！”

蕭常暮知道不更轶爆發的原因有很多，他等對方發洩出來後緩緩開口：“狗急跳牆，鳥窮則啄，我們最主要的目的是活下來。根深蒂固的東西沒那麽容易被改變，只有等他們內部慢慢清醒。我已盡力敲打。外面的世界就是如此，這裏不是童決島上的世外桃源。厄靈可怕，人亦可怕。”

厄靈可怕，人亦可怕。不更轶和寧域被蕭常暮的話震驚，不禁啞然。

蕭常暮嘆了口氣，他和兩個小孩較什麽勁，于是又放輕了聲音：“你們若要跟着我，以後還會見到更多殘酷的人和事。若不願意，我不強求。”

寧域意識到蕭常暮的意思是願意收不更轶為徒，他趕緊用手肘碰了碰不更轶。

不更轶和寧域對視了一下，一個驚，一個笑，兩人快走幾步跟上蕭常暮。

“還是師尊發現小鎮不對勁，怕你有危險，所以找了個借口回去找你。”寧域開心地緩和氣氛，“師尊，你是如何察覺小鎮不對勁的？”

“人。”蕭常暮淡淡道，“小鎮中沒有老人。”

“原來如此，師尊真厲害。”這話是不更轶說的，語氣有點別扭，說完他就害羞地低下頭。

蕭常暮笑了笑。他習慣了單獨行動，收寧域為徒已經嫌麻煩，沒想到又收一個。算了，反正一個兩個區別不大。

“師尊。”寧域疑惑的聲音響起，“你見過很小的或者很老的厄靈嗎？”

蕭常暮的笑容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恐懼。

他懂寧域口中的“很小或者很老”是什麽意思。

他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