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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乘風禦劍而來的兩人并未落地，在半空中用法術斬除大片紙娃娃。

城牆上拉弓引箭的人逆光而立，發絲飛揚，再次三箭齊發。

紙厄靈被箭矢逼得又後退幾步，它臉色一沉，立即轉身往街道逃去，而紙娃娃則一擁而上為它斷後。

紙厄靈剛跑出紙娃娃群，忽地感受到側方有動靜，它随即往兩側施法，果然有兩人悄悄從後方包圍襲擊。

這兩人也是剛繞到後方，因為救人要緊，沒時間先觀察紙厄靈再制定計劃，所以是憑經驗分了兩人繞到後方伺機而動。既然紙厄靈逃得如此果斷，他們便不再等待，直接上手攻擊。

紙厄靈跟兩人過了兩招，确定這兩人不是泛泛之輩，它馬上召來紙娃娃幹擾兩人，自己迅速逃跑。

紙厄靈逃跑時又被飛來的箭矢阻止，它回頭用森寒可怖的眼神看了一眼城牆上的人，突然低吼一聲。正在攻擊人的紙娃娃們驟然變大，将地上的人全部擠壓起來，還有些紙娃娃飛起變大，在空中形成片片遮擋，讓紙厄靈能更順利逃走。

變大的紙娃娃的确暫時攔住了所有人，但如果一定要追倒也能追，不過突然出現的這幾個人十分謹慎，沒有去追紙厄靈，而是先救人。

紙娃娃被解決完後寧域和不更轶第一時間跑到蕭常暮身邊。

蕭常暮雖傷得重，但他還是□□着，用劍拄地撐住身體，努力保持鎮定的表情，因為不知道來的這群人有何目的，畢竟以前不是沒遇到過那種先幫忙獲取信任，然後再背後捅刀的人。

站在城牆上射箭的人禦劍飛了過來，看樣子是這夥人的頭領。

那人身形修長，和其他人一樣身着玄色勁裝，落地後快步向前，步伐輕快有力，走近發現來人螓首蛾眉，烏黑的雙眼奕奕有神，是一年輕女子。

“你們沒事吧？”女子站在三人面前，關心地詢問。

寧域和不更轶習慣性地等蕭常暮開口，然而蕭常暮卻不像往日那般應對自如，沒有立即開口，而是一直盯着眼前人，面帶疑惑，眼神中透着詫異。

面對救命恩人不開口回答對方的問題還一直盯着對方看是極其不禮貌的。不過女子沒有生氣，但蕭常暮奇怪的反應讓她不得不多留意，方才她是粗略看着三人，這時把目光全放在蕭常暮的臉上。

女子表情變化相當明顯，原本淡然從容，現下漸漸地睜大了雙眼，嘴唇微微顫動，一副訝然的樣子。她猶疑地開了口：“小暮？”

聽到小暮這個稱呼寧域和不更轶驚吓異常，目瞪口呆地望着蕭常暮。兩人第一次見到蕭常暮臉上出現如此複雜的表情，那表情裏顯然有不常見的欣喜和感動。

蕭常暮望着女子，微微颔首：“師姐”

“小暮！”女子激動地上前，一把抱住蕭常暮。

寧域和不更轶呆在一旁，滿臉驚訝。兩人對蕭常暮的過去一無所知，在他倆看來蕭常暮應該是那種從小就獨來獨往的人，任何情感都能随時斬斷，現下的情況實在是超出兩人的想象。

女子緊緊抱着蕭常暮，本來還下意識想問什麽，但張開嘴後又閉上，繼續歡欣地抱着蕭常暮。

蕭常暮亦是千歡萬喜，而歡喜之餘緊繃着的心終于放下，他猝然暈厥。

女子感受到懷中人驟然沒了力，整個身子都搭到她身上，幸虧她體健有力，能撐住。

旁邊的人趕緊伸手幫忙。

蕭常暮傷得很重，但此地不宜久留，女子讓所有人先撤到城外。

寧域是想背蕭常暮的，可他也有傷，女子喚了一強壯的同伴幫忙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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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名叫荊雲，比蕭常暮大五歲，是蕭常暮的師姐，在一場惡戰中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

而荊雲不僅大難不死被人救活，還遇到命定之人。她的夫君是她現在所待之處的首領。她帶領的這一支小隊可以說是城中最厲害的小隊，各個身懷絕技，都是精英，一共有七人，除了方才見到的六人，還有一人一直在暗中觀察。

這一次一行人已經在外面待了大半月，回程路上偶然經過紙厄靈城的附近，他們感受到有不尋常的厄靈氣息和打鬥的響動，于是決定來看看，沒想到遇見了蕭常暮等三人。

荊雲一行人不僅有馬，還有馬車，糧草一類也齊全。

不過天色已晚，蕭常暮傷得又重，所以衆人決定明日再出發。

荊雲一行人中有專門探路的，找到安全的歇息之處不難。還有醫術高明者，蕭常暮的傷也不必擔憂。

晚些時候，寧域、不更轶和荊雲聊起了天。

“你們為何會出現在城裏？”荊雲先開口，方才那座城是遠遠就能感受到有問題，正常情況下都會避開，“難道你們也是想抓厄靈？”

寧域和不更轶心中一驚，他們确實曾想過抓厄靈，但經過冰厄靈一事後他們認清現實，放棄了。即使後來發現是紅疹對心緒、靈力有影響，但紅疹也是冰厄靈弄出來的，厄靈的能力強大而變幻無窮，因此抓厄靈這事沒有再繼續。

“你們能抓住厄靈？”寧域驚訝地詢問，“剛才的紙厄靈也能抓住？”

“那種厄靈很厲害，不容易抓住。”荊雲實事求是道，“但一定要抓的話，定好策略也不是不可能。”

“你們抓到過類似的厄靈嗎？”不更轶道，“就是比一般厄靈厲害的那種。那種厄靈……有的可以說話。”

“抓到過。”荊雲非常淡定，“溯起城的前輩百年前抓到過，有記錄。但我們只抓到過普通厄靈，城中現在就有，還不少。”

溯起城是荊雲一行人的家園。

“城裏有厄靈？”寧域和不更轶驚訝不已。

“關厄靈的地方是單獨一處，回去後可以帶你們去看看。”荊雲笑笑，“不過為了保證城中安全，不是誰都可以進入的。我相信小暮，我可以做你們的擔保人帶你們進入，但照例還是得問問你們的情況，不然對旁人不公平。所以，你們為何會在紙厄靈的城裏？”

寧域愣了愣，尋找法器的事肯定不能說，而童決島的事他也不想提，他們的事從何說起确實有點糾結。

“師尊在帶我們歷練。”不更轶淡定道，“我們的村莊被非常厲害的厄靈毀滅，我們想好好修煉，為家人、為村民們報仇。”

荊雲的眼神變得柔和細膩，她側頭望向蕭常暮那邊，嘴角不自覺上揚：“如今小暮也是師尊了。”

寧域和不更轶都很好奇蕭常暮的過去，但剛認識荊雲就問這類問題太不禮貌，兩人再好奇也只能忍着。

“你們也休息吧，明日要早些出發。”荊雲站起身，“你倆有傷好好養着，放哨交給我們。”

“嗯，辛苦了。”寧域和不更轶乖乖點頭，他倆雖然傷得沒蕭常暮那麽嚴重，但也是不能逞強的，早點恢複才最重要。

這晚寧域和不更轶都沒完全熟睡，因為習慣了對所有人保持警覺，畢竟人心難測。況且蕭常暮昏睡着，他倆不僅得守在旁邊，還必須随時确認沒有對蕭常暮産生威脅的人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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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荊雲帶領衆人出發，但蕭常暮還未醒，所以只能躺在馬車裏。寧域和不更轶把能鋪墊的東西都鋪墊在馬車裏，就怕路途颠簸，把蕭常暮給磕碰了。之後也總是會保證一人在馬車裏陪着蕭常暮，一人坐在馬車外觀察外面的情況。

溯起城還挺遠，不過荊雲一行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經驗十足，一路上很安全。

蕭常暮在出發後的第三日醒來，他的身體沒有太大問題，但需要好好修養。他聽了溯起城的事，很感興趣，加之與荊雲重逢很歡喜，自然願意去溯起城。

九日後一行人回到了溯起城。

溯起城在一處山谷之中，一面靠山，不靠山的邊緣處有磚石樹木砌成的高大壁壘，裏面生活着三千餘人，和蒼溪村非常像。不同的是溯起城有巨大的結界保護，而且斬靈人很多，有兩百餘人。

據荊雲說，城中有靈根的人都會被要求修煉，因為危險随時會降臨，多一份力量才能保護更多的人。城裏的百姓也懂得這點，也是因此這座城才能存在如此之久。

一行人回到溯起城，風塵仆仆，溯起城的首領親自來迎接。

迎面走來的男子一身藍黑勁裝，銀冠束發，相貌堂堂，魁梧奇偉。他走向最前方的荊雲，雖未笑，但神情很溫柔：“我收到你傳回的消息了，你遇見了師弟？”

“嗯。”荊雲很開心，拉着男子面向蕭常暮，為兩人介紹，“這是我夫君魏然，這是我師弟蕭常暮。”

魏然和蕭常暮寒暄了幾句，然後問候了其他斬靈人。之後其他斬靈人各自回家，魏然和荊雲帶着蕭常暮、寧域和不更轶去了自己的家。

溯起城有專門招待外來人的地方，那處與其他地方是隔開的，還有斬靈人把守。溯起城極其注重安全，這世道人心叵測，萬一鑽進幾個壞的，整座城的人都會有危險，不得不萬分謹慎，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但荊雲對蕭常暮十分信任，當然不願讓蕭常暮受委屈，直接帶蕭常暮等人去往自己住的小院。

快到荊雲家時，路過一個門口種着高大槐樹的小院。

荊雲說小院裏住着溯起城最高齡的老人，今年已有八十一歲。老人經歷過六十年前那場最慘烈的厄靈之戰，當時溯起城三分之二的斬靈人都參加了，四十九人最後只剩一人，而老人也斷了一只手和一條腿。

老人早已神志不清，但荊雲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到小院看看老人。據說老人以前很喜歡看外來人，似乎在等什麽人，後來老人日漸糊塗，不過只要見到外來人就會變得開心，所以荊雲邀請蕭常暮等人一起進去。

這一點小要求當然得答應，一行人安靜地走進小院。

這個小院一百年前就已存在，整個小院透露着一股遠古的氣息。小院不大，很幹淨，進門沒走幾步就能看見一位老人閉着眼睛，安詳地坐在廊下，旁邊照顧老人的年輕女子在閉目養神。

女子聽到聲響睜開眼，看清來人後起身迎上前。

“荊雲姐姐回來啦！”女子将聲音壓得很低，她看了看荊雲身後的陌生人，“阿奶剛睡着。”

“那下次我再帶他們來看阿奶。”荊雲走上前，非常輕地撫上老人的手，片刻後起身示意其他人一起出去。

“阿奶，你醒了？”女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荊雲回頭見阿奶醒了，欣喜地拉起蕭常暮往回走。

老人睜着無神的眼睛看着眼前一個個陌生的臉龐，突然，她睜大雙眼，直勾勾盯着離得最遠的不更轶。她的表情驚訝中帶着傷感，她伸出顫顫巍巍的左手，努力将手伸向遠處的不更轶。

衆人漸漸發現老人是在看不更轶，紛紛側身讓開。

沒了遮擋，老人看清不更轶，頓時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