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
第 55 章
時間就像回溯了似的,蘇品清擡頭看着那面牆,城堡有些斑駁,但輪廓依然清晰。薛燃正專心地填補着顏色,跟幾個月前一樣。
他是喜歡畫畫的,這一點她到現在都不懷疑。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真的很難将他和馥郁閣聯系在一起。
所以,為什麽呢?
薛燃拿刷子的手頓了頓,很快又重新若無其事地動作了起來,如果不是蘇品清在觀察着他的反應,很可能并不會注意到。
“不是很明顯嗎,我缺錢。”
蘇品清一愣,這才意識到在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話問出了口。
她默了一會兒,說道:“這确實是個理由,但不會是你的理由。”
薛燃自嘲地笑了笑:“你又不了解我。”
“哦,是我多管閑事了。”蘇品清反思了一下剛才的問題,似乎真是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很快便閉嘴不言。
薛燃一直安靜地坐在梯子上畫着畫,看起來也并沒有為這樣的氛圍解釋幾句的意思。
他覺得自己在她眼裏可能有些蠢,如果把回到薛家的真實原因告訴她,那就更蠢了。
能是因為什麽呢?
不過是發現自己跟她差距實在太大,貧窮的薛燃什麽都做不到。所以才在老頭子找來時,順水推舟談起了回薛家的條件。
如果回國之後的某一天,沒在電視裏看到顧放,他或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意識到這種差距。
Advertisement
那是從賽城回國的第一個月,賀霜被接回賀家休養,薛燃在大學教授的推薦下,入職一家知名的畫室成為老師,生活終于漸漸回歸正軌。
但薛燃的心卻一直是亂的,他覺得自己可能病了。
在檢查眼睛的時候,他突然問年邁的醫生:“醫生,我最近睡眠不是很好,總是夢到同一個場景,同一個……人。我是不是病了?”
正在寫着檢查結果的醫生緩緩轉頭,又微微低頭,眼鏡挂在鼻梁上,眼睛直勾勾看着面前這個看着英俊的小夥子:“你問錯人了,我可不管這個。”
薛燃卻不依不饒:“你肯定也懂一些吧,幫我診斷診斷?”
老醫生懶得理他:“去精神外科或者腦科。”
薛燃無奈又垂頭靠回椅子上,恢複到電量不足的樣子。
寫完字的醫生打量他幾眼,哼笑幾聲:“失戀了?”
薛燃掀起眼皮,聲音有氣無力:“不算吧,沒在一起。”
老醫生搖搖頭,不再多言:“年輕啊。”
其實薛燃內心一點都沒期望從老醫生那得到什麽有用的建議,他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他性格其實不算十分合群,最好的朋友暫時不在留雅,曾經的同學所組織的燈紅酒綠的聚會他也實在提不起興趣,所以每次從畫室回家,他都只能面對空無一人的房子發呆。
直到那天,薛燃熬夜為畫室學生批改作業後,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倒在沙發上随手點開電視。
可沒想到,閉着眼的他卻聽到了一個并不熟悉卻忘不掉的聲音。
薛燃扭頭看向電視,那裏正在播本地的晨間新聞,顧放熟悉的臉出現在成堆的話筒後方,記者們依次提着問題,他從容不迫地回答着。
是那個人,在賽城和蘇安安糾纏不清的人。屏幕上清楚地顯示着他的名字。
薛燃猛然坐起身,急迫地按着遙控器的音量鍵,将電視的音量調到讓他不至于錯過一字一句。
“今天是捷洛關于VR技術的發布會,顧總能不能透露一下,今後在VR領域捷洛的計劃是什麽?”
“VR的應用現在其實已經很普遍了,除了在一些常見的領域捷洛會持續鋪開之外,也會預備拓展到和生活更加息息相關的領域,細節不方便透露,但大家可以持續關注一下,相信很快就有新的消息。”
“顧總接手捷洛已經将近四年,捷洛的進步大家也有目共睹,但聽說公司內部還是存在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其中也包括您的父親顧天海,不知道顧總有什麽看法?”
“這都是道聽途說的謠言吧,我們的關系向來很好。其實有這種傳聞也不奇怪,畢竟沒人能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但我會繼續努力的。”
“關于之前鬧出過的訂婚烏龍,顧總親自澄清了,但您如此年少有為,有沒有考慮訂婚計劃呢?”
“遇到合适的當然會,我也很希望能和你們分享好消息。”
“顧總……”
“顧總……”
訂婚?
薛燃的世界只剩下這兩個字。他腦袋裏突然拉響了警報——和誰訂婚?
不會是……他指的不會是和蘇安安訂婚吧?
不會的,蘇安安明明很排斥他,一直在趕他走,怎麽可能跟他訂婚?
可薛燃想起那天別墅外的畫面,他從沒見過蘇安安那麽生氣,居然動起手來。這究竟是讨厭,還是她對他真的不同呢?
他們有過怎樣的過去?
電視切換到了下一個新聞,薛燃煩躁地按下遙控器的電源。
然後,他像發了瘋似的去網上搜索關于顧放的消息,卻到最後也只知道他是知名互聯網公司捷洛的少爺,再多的私人信息便沒有了。
但他在某些社區的八卦版塊李,發現了前國資通訊老總的千金和顧放訂婚的傳聞。
薛燃幾乎是瞬間就松了口氣,可與此同時那股危機感又再次來到,他覺得自己可能陷入了無人解救又無路可逃的窮途末路。
“顏料滴下來了。”
薛燃一怔,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他慌忙将手上的刷子移開,可顏料卻已經滴在了他剛換上的衣服上。
他不敢回過頭去看梯子下的蘇品清,仿佛這樣就能不暴露自己的無措。
此後兩人無言,直到那面城堡牆重新煥發生機。
“哦我的天,真是太厲害了!”本尼興奮地大叫,“你真的好棒!”
這句話是對薛燃說的,薛燃聽懂了,他扯了扯嘴角:“謝謝。”
本尼揚起的嘴角有些洩氣地垂下去。
蘇品清瞥他一眼,便對本尼說:“他的語言不是很好,但這是他很謝謝你誇獎的意思,你知道,東方人都很含蓄的。”
本尼又笑開了,用力地點點頭,跑去牽薛燃的手:“是的,我當然知道!男孩之間應該互相理解。”
突然被牽住的薛燃愣了一下,幾乎求助地看向蘇品清,蘇品清聳聳肩卻不幫他翻譯。
薛燃不解,剛張口打算追問蘇品清,牽着他手的本尼驚叫一聲:“你好燙,你怎麽了?”
薛燃低頭看了看仰着腦袋的本尼,這才反應過來是在說自己,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果然有些頭暈。
蘇品清見他有些不對,靠近幾步:“燙?”
薛燃用手背貼了貼額頭,低聲喃喃:“也還好,不是很燙。”
本尼噠噠噠地跑進屋子,帶着奶奶和她手上的溫度計一起出來,直接在薛燃的脖子上測了測。
“102度?”蘇品清快速在腦中轉換了一下不同的溫度單位,睜大了眼,“這叫不燙?”
薛燃不知道該怎麽回,因為他真的只是頭暈而已,沒覺得多嚴重,但在實打實的數字面前似乎并沒有什麽說服力。
連夜趕到連季節都不同的遙遠異國,在寒風中站了好幾個小時,即便是四肢發達的年輕小夥,發起燒來也不算過分。
鄰居奶奶有些擔心,原本想要拿些退燒藥出來,被蘇品清阻止了:“我們家裏還有,不用麻煩了。”
薛燃暈頭轉向地站在原地,在聽到蘇品清那句“回家吧,先吃藥”後,跟上了她的步伐。
蘇品清翻箱倒櫃地找出了退燒藥,仔細檢查了日期後将它給了薛燃。
其實在她找藥的時候薛燃很想搭把手,想跟她說他其實知道藥放在了哪裏,但他又想想她今天對待他的态度,硬生生地把話吞了下去。
“一會兒回房睡一覺。”蘇品清将藥箱收好,随口說道。
薛燃的動作停頓下來,斟酌了好半天詞句:“在這裏嗎?”
蘇品清奇怪地扭頭看他:“你要是走得動,就随便你去哪。”
薛燃抿抿唇:“走不動。”
然而他們都沒想到的是,薛燃睡一覺之後并沒有恢複,反而是越燒越嚴重,睡得昏沉的薛燃并無所覺,還是幾小時後來到他房間查看情況的蘇品清發現的。
蘇品清縮回手也有點慌了,把薛燃硬生生叫醒,又吃了一次藥。
後半夜的時候,薛燃的眼睛突然傳來刺骨的痛,痛得他覺得拉扯着太陽穴都開始抽搐。
他這次緊緊咬着牙關,不想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說來奇怪,原本已經睡下的蘇品清總覺得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薛燃在清醒時表現出來的情緒不太對勁。
所以她淩晨三點多突然醒來,跑去敲薛燃的門。
久久不見回應,蘇品清沒了耐心:“我直接進來了啊。”
黑漆漆的房間被門縫透進來的燈光照亮,她盡量放輕了腳步,靠近床邊。
薛燃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而那個鼓起正在以肉眼難見的幅度抽搐。
蘇品清拽住被子的一角,扯了扯,又被反向的力拽了回去。
蘇品清再靠近一些,雙手拽住被子邊緣:“力氣挺大,燒退了?”
薛燃一直咬着牙,眼角都泛着疼,可他一點也不想讓蘇品清看見自己的狼狽,只能憑借僅剩的一點意識死死地捂住被子,把自己藏起來。
蘇品清察覺到不對勁,想了想後手上松了勁,靜靜地坐在原處,甚至摒住了呼吸。
果然,沒過一會兒,那被子就自己開了個口,慢吞吞地探出毛發來。
蘇品清眼疾手快迅速扯下被子,沖着臉色蒼白滿臉茫然的薛燃語氣不善:“憋不死你,你到底在幹什麽?”
薛燃有些被吓到,一時連眼睛的疼痛也顧不上,艱難地撐起身:“我沒事,就是困而已。”
蘇品清擡手,還沒坐穩的薛燃以為她終于氣得要使用暴力了,瑟縮地向後仰:“幹嘛?”
蘇品清才不管他什麽反應,手心直接貼上了他的額頭,那裏的溫度傳來,并沒有退下去的跡象。
“還燒着,你自己照鏡子看看,眼睛全是紅血絲。”蘇品清語氣十分不耐煩,邊說邊站起身來。
剛才還一身反骨的薛燃雙手下意識拉住了她的手腕,仰頭:“你別……”
蘇品清還未開口,就見他眉頭一皺,像觸了電一樣低下了頭,一只手捂住了右眼。
本想發發脾氣的蘇品清一時忘記自己的打算,又坐了回去:“怎麽了?眼睛疼?”
薛燃此時已經疼得不太能說出話來,卻還是搖了搖頭。
蘇品清拿開他的手,嚴肅地說道:“擡頭。”
薛燃有那麽一時半刻沒有動,但最後還是慢慢地把頭擡了起來。
“看着我。”
薛燃又只好擡眼,看着蘇品清的臉。
蘇品清嘆口氣。原來不是她看錯了,他的眼睛是真的通紅,但是只有右眼。
蘇品清往身上摸了摸,發現根本沒帶手機,只得說道:“你先別亂碰,我去打個電話。”
薛燃就這麽看着蘇品清跑出了房間,過了一會兒她邊打着電話邊回到了他身邊。
“……症狀就是眼睛紅了,好像還很疼……好,我問下。”蘇品清将電話暫時拿開一些,問薛燃,“是怎麽疼?撕裂的疼?抽疼?還是別的?”
薛燃回道:“抽疼。”
蘇品清點點頭,繼續用中文跟對面的人交代情況。薛燃猜對面是唐良玉,因為他聽到蘇品清讓他幫忙聯系賽城相熟的醫生。
蘇品清很快通完了電話,在等待醫生來的這段時間裏,她還不忘想辦法為尚未退燒的薛燃想辦法降溫。
薛燃已經燒糊塗了,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只剩一個忙碌的蘇品清。
他是不是又給她添麻煩了?薛燃有些沮喪地想。
蘇安安很讨厭麻煩,他知道的。
他難以自抑地感到心裏難受,比發燒頭暈甚至眼睛疼還難受。
薛燃近乎木然地坐在床上,已經不太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蘇品清在冰水裏擰幹了毛巾,将它折疊好覆上薛燃的額頭:“摁着,或者躺下,等毛巾不涼了再拿下來。”
薛燃接過毛巾就沒有了反應,只呆呆地看着她,眼睛比剛才還要紅。
蘇品清有些擔心他的情況,出于安慰目的說道:“別擔心,讓唐良玉聯系了私人醫生,應該半小時之內能到。”
他輕輕“嗯”一聲,就完全沒聲音了,連呼吸都微弱得近乎聽不見。
良久之後,薛燃垂眼看着蘇品清擺弄藥箱,他悄悄地把額頭上的毛巾拿了下來:“對不起。”
蘇品清頭都沒擡,漫不經心回:“不用,你也不想的。”
薛燃的手指顫動一下,随後蜷縮了起來。
他嘴唇翕動幾下,聲音實在微弱,蘇品清奇怪地朝他看去:“什麽?”
薛燃也擡起頭看向了她,卻沒有重複剛才的話。
蘇品清覺得莫名其妙,此時電話鈴聲響起,她俯身伸手去床頭取來,從薛燃的身側擦過,發尾滑過他的手背。
在坐回來時,她突然感到周身一緊,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股并不正常的溫度包裹住了。
薛燃抱住了她,以一種近乎包覆的姿态。
他的手牢牢扣在她的背後,明明已經十分虛弱無力,卻還是用了全身的力氣。
他的頭深埋在她的肩膀上,或者說那其實更接近依靠。
他的眼睛好疼,其實疼到連擡頭都很困難。
蘇品清回神,擡手去推他,推一下後卻無果。
她的手機鈴聲還在響着,這個可不能耽誤,她連忙先就着這姿勢接了電話。
用異國的語言簡單對了兩句話,原來是對方走錯了岔道,跟蘇品清要了個定位。
這姿勢操作起來有些艱難,蘇品清挂了電話後沒好氣:“起開,我給醫生發個定位。”
薛燃的頭很重,再加上越發清晰的痛感,他動不了了。可蘇品清誤會了,她以為他不願配合。
她有些不打一處來的怒氣,蓄力一把将薛燃推開,與此同時她站起來後退幾步,警惕地看着他。
薛燃被狠狠一推,如一只死狗一般順勢倒在了床上,随即便毫無反應了。
蘇品清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種不太舒适的感覺從薛燃觸碰過的地方蔓延至全身,她努力去忽略這樣的不适,離開了房間。
醫生準時到達,給昏睡過去的薛燃做了個檢查,結論大概是他曾經的傷引發了神經性疼痛,于是打了一針并開了些止疼的藥。
薛燃全程裝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暈了過去,蘇品清放棄和他掰扯,送走醫生後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