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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轟——”

G大,天邊的雲發出震天的雷響,密布的烏雲間隙,可以看見天空變成了怪異的深藍色。陽光被遮得嚴實,讓清晨看起來像傍晚。

怪,太怪了。

但再怪林子白也沒心思去打量,他從寝室沖出來,甚至連傘都忘了帶。

現在是早晨八點二十二分,他今天要考英語四級,但他現在還在寝室樓角。

這要命的時間點讓他來不及仔細往天上看,風風火火地踩着單車往校園另一頭趕。

八點二十九分,他終于說服了考場外的監考教師,掐着鈴響的前一秒走進考場。

他“哐”一聲推開了考場大門,并接收了衆人的注目禮。

林子白身形修長,有刀削斧鑿般的好模樣,是可以上臺走秀的好苗子。

但他此時卻十分不修邊幅,活像是剛從床上被逮起來幹活的壯丁:頭發像雞窩,短袖配大褲衩,勉為其難地穿了雙黑色球鞋,卻仗着肩寬腰窄,奇跡地邋遢出一種新風度。

他看見監考老師掃過來的目光,脖子一縮,動作迅速地将跨在身上的包扔到了地下,雙手合十以表歉意,金屬檢測儀一拿開就趕緊往座位上跑。

然而衆人的目光依舊黏在他身上。

倒不是說他長得有多離奇,實在是因為這人頂着一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卻腦子不好,染了一頭讓人難以忽視的綠毛。

綠毛帥哥絲毫不在意周圍打量的目光,想來臉皮厚過城牆——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坐到自己位置上,喘勻了氣,在自己的卷子上潇潇灑灑地寫上“林子白”三個大字,然後就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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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英語八字不合,高考時候全靠理科,在卷子上寫完名字就沒轍,只能埋着頭假裝很努力。那一串又一串的字母,他一個也看不懂,再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得瞪着眼睛,看着面前這張同自己互不相識的試卷。

正當他第十六次看向牆上挂着的鐘表時,一聲怪異的“刺啦”響起。

牆上的音響不知抽什麽風,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像是某種磁場紊亂了一般。

他眉頭微動,定定地看向那黑漆漆的音響,頓時感到一陣眩暈。他趕緊挪開目光,晃了晃頭,心想自己沒有低血糖,怎麽忽然犯起這毛病來。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生出強烈的不詳感,這種預感驅使他顧不得考試,他放下手中的筆,預備起身往外走。

可他剛剛一擡屁股,額頭就撞到不明物體,重重地将他推回了坐位。

他疑惑地伸出手,朝面前探去,手心貼上了一塊透明的牆壁。

這好像是一個長方形的空間。

林子白滿心納悶,蜷起食指去敲那“空氣牆”,面前騰空蕩起一圈圈如漣漪般的藍色光暈,晃得他眼前一花,再次聚焦時,周圍的環境發生了奇特的變化。

他仍然坐在木制的椅子上,可四周卻不是現代教室的布景:

這是一間中世紀風格的階梯教室,腳下是木板搭制成的地面,上面已經泛起了青苔。

擡頭,多媒體板被一塊黑板代替,講桌也由鋼制變成了木制,上面畫着林子白沒見過的圖标。

他再一瞧,發現座位上的人都變了個樣。

那些人大多數同自己一樣迷茫,來自不同的性別和種族,身上穿着春夏秋冬各不相同的衣服——甚至還有個裹着浴袍的哥們,頭發還滴着水。

還不待林子白認真觀察四周的變化,眼前便突然顯示出一塊淡藍色的屏幕:

【姓名:林子白

物種:異民

異能:愛因斯坦的腦子

[恭喜這位幸運的人類,

轉變為我們第2847位異民]】

林子白嘴角抽了抽,一時不知道對“自己獲得了一顆腦子”和“自己變了個物種”這兩件事做何種反應。

忽地,那淡藍色的屏幕将“恭喜”二字落實,在他四周放起了煙花的特效。

被閃得睜不開眼的林子白:....我謝謝你啊。

他強忍着忽閃忽閃的光觀察着周圍的人,發現只有幾個座位上放着煙花,其餘人要麽是眼神迷茫,要麽是一臉警惕地看着其他座位的人——對有煙花特效的人格外警惕。

他的心裏被疑惑填了個滿滿當當。

等到又長又臭的煙花特效放完,林子白試探性地擡手,又不信邪地敲了敲面前的牆,打消了這是場整蠱綜藝現場的想法。

他腦海裏掠過無數科幻電影和小說,一時之間震驚與荒誕占據了他的心頭。

這時,林子白感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轉過頭,看見右邊的位置上坐着一個中年男人。

——那人活像是逃荒來的,好似一個鋪了張人皮的黑骷髅,臉頰凹陷下去,眼下是一團烏黑,甚至身上的衣物都破破爛爛,左臂袖子早就不翼而飛了,與之代替的是半結痂的傷痕,那傷口斷斷續續地,排列得非常整齊,不知是什麽生物留下的。

他手裏死死攥着一張牛皮紙,正惡狠狠地盯着林子白。

或許要不是有透明牆攔着,他早就撲上去咬人了。

林子白挪開目光,看向其他人。

這裏的大部分人對“煙花民”好像都有很大的惡意,他們眼神不善地盯着身旁離得最近的“煙花民”,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做出攻擊的舉動,就好像有什麽在限制着他們。

他擡手貼上一旁的透明牆,長眉一挑。

林子白向來是個走在路上看見人摔跤要放聲大笑,看見蟲就算跨個幾步都要去踩死的缺德性子,自然不喜歡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敵意,也沒道理要忍氣吞聲。

他往前湊了湊,欠揍地勾起嘴角,笑得十分如沐春風,問道:“叔,你想要我那腦子啊?”

中年男人一身皮肉傷,一副身經百戰的樣子,卻似乎沒見過這種一上來就打嘴炮的家夥,被這無厘頭的話噎住了。

他兇惡的眼神一洩,有些迷茫。

半秒後,他反應過來,怒氣直沖腦門,也不管對方在胡言亂語什麽,狠狠地朝林子白撲去。

林子白環着雙臂,沒長骨頭似的靠在“透明牆”上,不躲也不閃。

果然,男人被“牆”彈了回去,狼狽地跌落在地。

林子白看着對方的眼神,印證了心裏“透明牆對每個人都有限制”的想法。

他環抱着手臂,還準備再嘴欠兩句。

然而話未出口,心頭卻感到一陣發緊,就連呼吸也有些困難。

他閉上嘴,一時間也沒心思再犯賤了。

“叮咚——”

那塊藍色屏幕上的字體有所更新:

【姓名:林子白

身份:異民

異能:愛因斯坦的腦子

→智者的第六感】

智者的第六感?

“哈哈哈——我親愛的人類們——”

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像是刀片在玻璃上亂劃着,聽得人直冒雞皮疙瘩。

從門口蹦蹦跳跳地進來一個矮小的...少女?

那玩意兒穿着确實是很少女的蓬蓬裙,紮了兩個麻花辮,腳上踩着一雙粉色的瑪麗珍鞋,整套裝扮都在力求“少女”二字。

只可惜她皮膚松弛,盡顯老氣橫秋,五官十分随意地布在那張臉上,眼距寬得近乎要飛出去。

那怪物看起來心情不錯,她的眼珠機械地轉了轉,做出一個自以為很可愛的表情,繼續用她那開水壺一樣的聲音道:

“讓我看看又有多少新來的人類 ——呀?”

下一瞬,那怪物身影一晃,突然出現在中年男人身邊。

林子白發現,從那東西進來開始,那個剛才還兇神惡煞的男人就像長期遭受虐待的狗看見了施虐者,身體不受控制地抖起來,抖得跟篩糠一樣。

此時那怪東西一靠近,他簡直要翻白眼暈過去。

“怎麽還有老朋友?”

她似乎很興奮,本身就大得怪異的眼眶又撐大一分,擠得鼻子和嘴巴縮了縮,“想念我了嗎?”

中年男人很迫切地想暈過去,但那怪物的手不斷地伸長,竟穿過了那面透明的牆去捏住那男人的臉,修長的指甲插入了皮膚,痛得男人失聲慘叫。

其他座位上的人看見這一幕都倒吸一口涼氣,膽小的已經驚叫出聲。

林子白死死地盯住那怪物的臉,只覺得千萬只螞蟻在他的頭皮上亂爬甚至叮咬——他正以svip的待遇正對着那怪物,清晰地看見她臉上,鼻子和嘴巴被眼睛擠得縮小。

他驚奇地發現,那怪物面中還有一副更小的五官,此刻正叽叽喳喳說着什麽,似乎在埋怨眼睛太占位置了。

男人的臉很快就被掐得鮮血淋漓,逐漸脫了力氣不再掙紮。

那怪物好像沒玩夠似的,輕輕“啧”了一聲,一使勁,便把他的臉掐了下來。

她看着手裏鮮血淋漓的肉團,歪了歪頭,嘴角近乎裂到耳根,露出一個可怖的微笑,一口把手裏那團肉吃了下去。

林子白被惡心得後背發涼,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艱難地從驚恐中保持理智。

只見那怪東西十分滿意地打了個嗝,一擡眼看見了一臉震驚的林子白。

她的笑意又深了些,蹦蹦跳跳地踩過中年男人的屍體,湊近了開口道:“哇哦~這裏有一位長得很帥的新異民欸~”

說話間,她的眉尾又長出一副五官。

林子白噎了噎,露出一個十分一言難盡的笑,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接話道:“謝謝您,您老胃口真不錯。”

那怪物的嘴角生硬地從上揚轉為下垂,突然拔高三個音調道:“你說誰老?!!”

說着,便要伸手去抓林子白的臉。

林子白沒料到這句話會踩到怪物的雷區,心一下便懸起來。

他本能地往後靠,“哐”地一聲撞到了牆上,疼得龇牙咧嘴。

電光火石間,他在捂頭和擋臉之間選擇了擋臉,腦袋裏不合時宜地飛出一個念頭:我這張臉毀了豈不是這個世界的損失?

可那怪物的手并沒有真的伸過來,而是像是被什麽東西固定住了,懸在半空不得動彈。

林子白遲疑地放下手。

只見她氣得渾身顫抖,就那樣僵站了半分鐘,最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踏踏踏”地走回了講臺。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情緒轉變十分快,對着林子白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你坐在這個小可愛旁邊,那麽你們肯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林子白有苦說不出,心道:“姐,你可太冤枉這哥們了,他剛剛恨不得吃了我。”

她指甲在旁邊的桌子上劃出幾道痕跡,咬牙切齒地道:“好朋友就應該玩同一個游戲哦~”

言罷她走下講臺,對其他人道:“其他的萌新小可愛們就很幸運地歸我啦~就讓這位不識好歹的....”

林子白感覺一陣眩暈,眼前的場景開始泛黑,那怪物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僅一瞬,他仿佛被扔進海裏,看不到一絲光亮。

耳膜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着,就連脖頸都好像被蛇纏住,近乎窒息。

直到他以為自己會永遠沉睡下去時,耳朵傳來一陣尖叫。

“啊!!!!”

他猛地睜開眼,貪婪地呼吸着空氣,一時間雙腳有些發軟,他不得不彎腰以雙手撐住膝蓋。

耳邊的尖叫還在持續,他艱難地擡頭一看。

不遠處一個年輕男孩跌坐在地,男孩身旁躺着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孩。

她身體抽搐着,右手不斷地抓撓自己的左臂,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女孩纖細的左臂上早已被抓出道道血痕了,但這不是最可怖的——那白皙的皮膚下好似藏着千萬只爬蟲一般,将那皮膚鼓起一段又一段,不停地蠕動着。

那皮膚下的不明生物明顯不滿足于一只手臂,它們不斷地擴張,直至女孩的臉也變得凹凸不平起來。

忽然,她側身以頭和手肘為着力點,脖子折成一個詭異的弧度,像一個木偶一般被“提”了起來!

林子白心頭一緊,不由自主地擡腳往護欄邊跑去,他預感這女孩要做傻事!

來不及了。

女孩以驚人的速度沖向了護欄,翻身向下跳去。

“陳珞!!”跌坐在地上的男孩看到這一幕,驚叫出聲。

林子白頓時覺得雙眼發黑,耳邊圍繞着“嗡嗡”的雜音,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可只撈到了一陣風。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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