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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簡墨不知從哪裏找到了一只漂亮的娃娃，冷不丁地伸手，用娃娃擋在了他們之間，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林子白先是被娃娃吓得往後一揚，看清是什麽東西後，雙眼一亮，興奮地看向簡墨：“你在哪裏找到的？”

簡墨聞言側過頭，盯着他看了兩秒，卻沒有回答一個字，只轉過頭看向何漾道：“修這個。”

何漾被簡墨看得脖子一縮，莫名感到一陣殺意。她慌忙接過簡墨手中的娃娃，說：“好。”

她急急地挪開眼，低頭打量起手中的娃娃：那娃娃是用布和棉花制成的，有一頭金色的卷發，穿着略有些泛黃的白色洋裝，四肢被棉花塞得圓鼓鼓的，但雙腿外側各自有一個破洞，像是被人強行拽開後留下的痕跡，稍微不注意裏面的棉花就會漏出來。

“所以是要找回她的另外兩只小腿嗎？”何漾擡頭詢問。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此時林子白正為簡墨不理人這件事發愁，雖然平常對也不怎麽理人，但從沒有過這麽明顯又拙劣地忽視自己過。他趕忙湊過去，在簡墨周圍打轉，嘴裏還叽裏呱啦地問個不停：“你怎麽不理我？你理我一下嘛，一個字都行....”

簡墨閉眼皺眉，俨然一副快被吵死的模樣，壓根沒聽見她的話。

何漾看見這一幕，甚至覺得要是林子白有尾巴，都可以當做螺旋槳起飛了。

“我說，”她氣沉丹田，提高了音量，“是不是找的娃娃的腿就好了，我剛在木門那個屋子裏看到過！”

這次終于引起了林子白的注意，他捂着耳朵轉過頭，作出一副誇張的哭相，道：“聲音那麽大幹嘛。”

何漾：有時候人的常态就該是無語。

“咚——”

幾個人剛下了階梯走到門口，便聽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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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白迅速閃身進屋合上門，熟悉的感覺又一次襲來，異能的警告再次出現，他道：“是公爵夫人來了。”

屋內，在一旁蜷縮着的周烨被巨響吓得一驚，看見進來的一行人之後明顯松了一口氣，此刻的他面色已經開始發白，不斷地喘着粗氣，有些出氣多進氣少。

他歪着身子，眼神裏閃爍起些許希冀，想要往衆人的方向挪一挪，卻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

可惜一衆人正忙着找莉麗絲缺失的殘肢，并不是來解救他。

他們腳步加快，甚至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周烨，徑直地走向了對面的木門。

“哎呦，”林子白推開木門，看見了角落裏躺着一本翻開的書，“把這書忘了。”

那攤開的書頁上依舊寫着他看不懂的文字，只不過內頁不比扉頁上的混亂，內頁裏寫的東西至少是排列整齊的。

林子白彎下腰，将那書本撿起。

指尖接觸到書的剎那，他的眼前飛快地閃過一個年輕女孩的面龐，匆忙一眼間，林子白看見那女孩罕見地沒有穿成莉麗絲的模樣：

她褐色的頭發規規整整地挽在腦後，頭發上面裹着一塊老舊到泛黃的頭巾，身上穿的是補丁的棕色連衣裙，俨然一副下人的模樣。

那面容一閃而過，林子白心裏無端地冒出一個想法：那女孩就是這本書的主人。

再一低頭，他清晰地感到這本書相比之前少了些什麽，就好像附在那些字跡上面的靈魂飄走了，連帶着書的重量都輕上幾分。

最重要的是，他奇跡般地看懂了這本書上的文字！

那些文字就像是一串魔咒，他的心中騰起一股怪異的感受，異能帶來的警示密密麻麻刺着他的心髒，他想将書扔掉，嘴巴卻不受控制地念了起來：

“西裏林年二月八日，

今天莉麗絲小姐送了我一本軟皮本子，我以後就有自己專屬的本子來畫稿、寫日記啦。

她真是一個善良的人，雖然又殘疾又生得畸形，但是她對我一個低賤的裁縫都那麽好，好到讓我不敢相信。作為報答，我只能每天給她唱我最喜歡的童謠，給她縫最漂亮的娃娃。那麽可愛的莉麗絲小姐，為什麽公爵夫人會不喜...”

“你中邪了？”何漾被旁邊鬼上身一樣的林子白吓一跳，喊了半晌卻不見應聲，擡手一掌拍在了他的背上。

她一臉驚恐地看着對方，末了還不忘收回手，麻利地拿出将剛剛找到的殘肢，湊近娃娃腿上破開的洞。

那破洞的邊緣奇跡般地長出條條紅線，不斷延長最後紮進那殘肢裏，硬生生地将那部分合攏了回去。

林子白被拍得一怔，忽然感到唇腔中一股血腥味翻湧，猛地嗆出一口血來。

何漾一把護住手裏的娃娃，被吓得又往後退了半步，旋即催動異能往林子白身上打了一團白光，有些懷疑人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語氣遲疑地解釋道：“對...對不起啊，我明明沒使多大力啊，你是不是碰瓷呢...”

林子白擦了擦血，擺手道：“沒事，确實是中邪，剛剛應該是看見這本日記的主人了。”

“有靈的東西，那你可得拿...”

何漾話音未落，就見林子白一臉死樣地将手一放，任由那書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低下頭，滿意地拍了拍手上壓根不存在的塵土，又不解氣地将書往旁邊一踢：“好心撿你的東西起來，吓我就算了，還上我身。您老人家是有什麽朗讀自己日記本的特殊癖好嗎？”

何漾愣住，她記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被驚訝得合不上嘴了，只默默地把剩下那個“好”字咽回了肚子裏，又緩緩豎起大拇指。

“哐——”

木門以外，公爵夫人一腳踹開了對面那扇重工的大門，其中一半不堪重擊，脫離門框朝一旁飛了過去，重重地嵌入牆裏。

“我去擋。”簡墨将目光從公爵夫人身上收回，對身後的林子白和何漾道。

林子白擡頭，一句“我和你一起”脫口而出，然後對上了簡墨轉身前看過來的目光。

那目光仍舊平靜，但是林子白無端地讀出一點不達眼底的笑意。

他一邊擡腳跟了上去，一邊暗自腹诽：這人有這麽喜歡打架嗎，這都今天第幾趟了還這麽興奮。

遠處的公爵夫人不緊不慢地松了松筋骨，嘴角上揚至一個可怖的位置。

她一臉嘲弄地看了進來，原本氣定神閑的神情在看到何漾手中的娃娃時瞬間瓦解，霎時憤怒到了極點。

她仰面嘶吼一聲，聲量大到将這地下房間震得顫了顫。

“你們竟敢——”

她的額角暴起青筋，眼珠向上一翻再回歸原位，俨然由黑變紅，她一手抓住門框上剩下那半扇門，指甲翻起，手幾乎嵌了進去。

下一刻，那門以非人的力道擲出，狠狠地攻向簡墨。

簡墨速度極快，他身形一轉，堪堪繞過飛過來的重物。

一旁的林子白配合地催動異能，将陷在牆上的另外半扇門拔出，飛速擋過去，直擊公爵夫人面中。

公爵夫人嗤笑出聲，擡手一擋，她的身體好似鐵臂，頃刻間，那撞過去的門便化成了殘骸。

但她并沒能得意多久。

就剛才那瞬息空擋，簡墨已然閃身到達她跟前。

他腰部發力，騰空一個橫踢，不料被公爵夫人擡手擋住，而他并未慌張，借力順勢轉身，穩穩落地便是又一個掃腿。

公爵夫人趔趄半步，險些摔倒在地，簡墨的攻擊使得她的怒氣又添幾分，她握拳急速彎腰反擊，卻又落了個空。

公爵夫人的力量确實強大，但随之而來的就是由于大體量帶來的相對遲鈍，這樣的遲鈍很小，但在這種距離極近的戰鬥卻格外明顯。

簡墨動作迅速地撤到了她身後，手心藍光乍起，一把□□出現在他手中，他沒有片刻猶豫，狠狠地紮進對方後心。

公爵夫人的動作一頓，像走完了發條的玩偶，渾身僵住。

簡墨輕輕松上一口氣。

林子白看完全程，一聲歡呼還未來得及出口，到嘴邊卻變成了：“小心！”

異變突生，公爵夫人的手忽然以一種怪異的角度扭了個方向，一把抓住了刺在她身體中的刺刀，不等簡墨抽回手，她一發力将那刀又刺進去三分，順勢鉗住那只握着刀的手。

林子白一驚，握緊手刺刀就沖了過去。

一旁門框上的釘子應他操控，先他一步狠狠地紮進公爵夫人的肉裏，而那怪物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躲都沒躲一下，盡數受了。

“我靠，有挂！”林子白心底吐槽。

此時的他再管不了許多，腳下發力，縱身一躍，眼瞧着就要刺進公爵夫人脖頸。

“咚”一聲，他襲擊未成，有什麽東西拽住了他的腳踝，絆得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林子白回頭，只見原本還躲在牆角的周烨不知什麽時候靠了過來，正死死地抓着他的腳。

那邊，簡墨腹部中拳，猛地吐出一口血，林子白氣急，擡腳連踹周烨好幾腳，都沒能掙脫。

“周烨你王八蛋！放開老子！”

只一眼，林子白就停止了接下來的叫罵。

眼前的周烨面色發青，眼眶全黑，已然變成了一具無法思考的傀儡。

眼瞧着簡墨被公爵夫人掐住脖子高高懸起，林子白徒勞地伸手去夠那怪物的腿，想要阻止對方。

公爵夫人一撤腳躲過他的手，又用力地踩了下來。

林子白疼得額角冒汗，嘴上卻還沒停：“你不能光打一個啊，有種沖我來！”

公爵夫人低下頭，噙着笑地看過去，眼神像在問：哪個垃圾在不自量力呢？

這樣一個分神，簡墨倏地屈膝，蓄力朝着公爵夫人的手肘一踢，掐準她脫力的瞬間掙脫了出來。落地的瞬間，他喚出長劍，輪動胳膊斬斷了踩在林子白手上的那只腳。

公爵夫人反應不及，這次是真的摔倒在地。

“這房間都找遍了沒找着，還差一條腿！”

遠處傳來何漾慌亂的聲音，她奪門跑了出來，純潔的白光先她人一步到達，融進他們二人體內。

林子白胸口那陣發悶的感覺散了許多，他站起身撤開些距離，側頭看見了慌忙跑來的何漾，還有她手裏兩臂三腿的娃娃。

直覺告訴林子白，只要修好了那個娃娃，一切都能解決。

情況緊急，他迅速在腦海裏回溯記憶，從最開始會客廳的挂畫、卧室裏的娃娃和幻境裏莉麗絲出生的模樣，一幕幕輪番出現在腦海中，有什麽關鍵的東西被他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