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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開車的阿奇二十多歲，會些拳腳功夫。

沈曼卿上車坐在副駕駛座位，問；“杜仲年律師事務所你知道在什麽地方嗎？”

“知道，在南京路，杜仲年律師事務所很有名。”阿奇說。

不是不知名的冒牌律師，方才的懷疑打消了大半。

十分鐘後到了南京路，阿奇在汽車裏等着，沈曼卿獨自走進杜仲年律師事務所，杜仲年的女秘書，一位幹練的職業女性，面帶得體地微笑，說：“杜律師在裏面等沈小姐。”

杜仲年律師是個沉穩的中年人，第一次見面給沈曼卿留下很好的影響。。

秘書給沈曼卿沖了一杯咖啡，沈曼卿道了一聲謝。

秘書出去後，随手帶上了門，杜仲年方說；“沈小姐，我受了你母親的委托，處理你母親的遺産。”

沈曼卿從來沒聽說過母親留下什麽遺産，在她初小畢業後，父親把一匣子首飾交給她，說是她母親留下的，留作紀念。

聽杜律師說；“按照你母親的遺囑，你十八歲時将繼承你母親名下的德昌輪船公司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

沈曼卿問；“請問德昌輪船公司的股份分配比例？”

“你父親沈昌霖占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你們父女的股份加一塊是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在小股東手裏。”

德昌輪船公司除了自己父親，她就是第二大股東。

“沈小姐，我是你母親的朋友，你母親過世十幾年，終于等到你長大，我能跟你母親交代了。”

杜律師很感慨，那是個美麗的女人，天妒紅顏，留下唯一的血脈。

又說：“我把相關的資料準備好，等到你十八歲生日時辦理相關手續。”

她還有三個月就滿十八周歲了，将繼承德昌輪船公司股份，陷害她的人同這有關系嗎？

終于明白一件事，大哥沈家祥為什麽想讓她坐牢。

告辭出來，阿奇打開車門，沈曼卿說；“去一家偵探社。”說了一個地址。

汽車朝一家偵探社開，沈曼卿問；“你在沈家當差幾年了？”

“五年了，二小姐。”

“成親了嗎？”

阿奇摸摸頭，不好意思，“沒成親，二小姐。”

“有中意的姑娘嗎？”

阿奇腼腆地笑，“不知道人家喜歡不喜歡我。”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

“我說不出口。”

“你可以試探一下她的心思，比如送她小禮物，女孩子用的發卡、胸針，生日禮物，她要是也有意思，就會收下你的東西。”

阿奇呵呵笑着，模樣憨厚，“二小姐，我看見她就緊張得說話結巴。”

“你是男人，你不主動 ，難道要女孩子主動，女孩子害羞，也許她等你先開口。”

“過三個月是她的生日，我給她買個生日禮物。”

“她生日和我都是一月份的。”

沈曼卿突然想，吳蓨生被殺時，沈家人都在哪裏？

一家偵探社剛成立，便因沈曼卿涉嫌情殺案聲名鵲起。

沈曼卿去時，程不遇兄妹和趙小五碰巧都在偵探社。

有許多人登門求助偵探社。

程慧珊被幾個人圍着，最先看見她，熱情地打招呼，“沈曼卿你來了。”

沈曼卿笑着說；“我來送錢的，偵探社生意興隆啊！”

程不遇把她讓到裏屋，沖泡一杯咖啡遞給她，說：“全賴沈小姐打廣告，我們是名利雙收。”

法院前沈曼卿對記者說的一番話，令一家偵探社一夜聞名上海灘，這兩天便有不少人上門。

還有不少人提供旅館兇殺案線索的，由程慧珊負責接待，程慧珊本來要找份差事，現在偵探社忙不過來，便留在偵探社幫忙。

沈曼卿從錢袋裏拿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我父親讓我代為謝謝程偵探和趙偵探還有榮醫生、慧珊。”

程不遇瞅一眼，咋舌，“這麽多，這樁生意可是賺大發了，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我堂堂的沈家二小姐難道不值這個數嗎？”沈曼卿彎唇，開玩笑說。

程不遇對着支票看了半天，把支票收起來，“榮醫生就不給錢了，榮醫生不缺錢。”

開門紅，沈小姐是個財神爺。

沈曼卿說：“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們吃飯，叫上榮醫生。”

“榮毓去香港了，過幾個月才能回來。”

“等榮醫生回來，我請你們吃西菜大餐。”

沈曼卿告辭朝外走時，看又有幾個人進來，是提供兇殺案線索的，便站住聽了一會，都是沖着賞金來的，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汽車駛入沈公館，一輛別克小汽車停在洋樓前。

許琪兒從車裏下來，朝沈曼卿走過去，沒心沒肺地說：“聽說你出來了？我和哥哥來看看你？”一低頭看見她腳上穿的新皮鞋，“曼卿表妹，你這雙皮鞋在哪裏買的？”

“新新百貨公司買的。”

這許琪兒貌似天真，長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

身後跟着穿中山裝的青年，面露喜悅，“曼卿！”

這個青年長相沒什麽特別，極普通，看見她，兩眼放光，“曼卿表妹，我在學校聽說你出事了，吓了我一跳，曼卿表妹，你怎麽可能看上姓吳的，姓吳的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被殺了。”

這一對兄妹是大太太的侄子和侄女。

“許表哥。”

“叫我潤成。”

“潤成表哥。”

許潤成似乎很歡喜，“曼卿表妹，我去看你，巡捕房說你的案子還沒定案，不能探視。”

進巡捕房探視要疏通好了。

許潤成的父親做經紀人，許家家境一般，全賴大太太幫襯。

“謝謝潤成表哥的關心。”

許潤成憨厚老實。

客廳裏，留聲機放着唱片，沈曼麗和蔣世君坐在沙發上，打情罵俏。

“表姐，蔣少爺你也在。”

許琪兒撇下沈曼卿，同沈曼麗和蔣世君說話。

蔣世君回過頭看沈曼卿，“二妹妹氣色不錯。”

“聽說蔣少爺最近炒股票賺了錢？”沈曼卿坐在一側單人沙發上。

“哪裏，一點小錢。”

蔣世君最近炒股票公債，嘗到了一點甜頭。

客廳裏還有一個穿西服的青年，锃亮的皮鞋，高聲說：“我回了一趟家，家裏的老太爺做壽，剛回來聽說二小姐被牽連到兇殺案中，這些巡捕房的人沒本事抓不到兇手，交不了差，拿人充數，聽說你的官司打得很精彩，弄得巡捕房那幫家夥灰頭土臉的。”

這位長着一對招風耳的公子叫麥天麒，是沈曼卿的追求者之一。

“麥公子，你幾時回來的？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們好去火車站接你。”

許琪兒讨好地說。

“許小姐就是會說話。”

麥天麟的視線在沈曼卿身上打轉，“二小姐，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先施百貨公司新到的貨，每樣拿了一件。”

桌上一堆衣服盒子和鞋盒子，

麥天麒的父親是煤礦大老板，在上海讀大學，揮金如土。

“謝過麥公子，情領了，禮物不能收。”

沈曼卿瞧了一眼，閑着編辮子，把秀發編成一股股小辮子。

“我還給二小姐訂了一架鋼琴，二小姐若不收下，就是不給我面子。”

“鋼琴就免了吧，我不彈鋼琴。”

“二小姐這是小瞧我，瞧不上我這點東西，只要二小姐開口，就是買下整條南京路我也絕不含糊。”

麥天麒初來上海時，大上海燈紅酒綠，夜夜笙歌，滿大街的摩登女郎，每晚流連于百樂門、仙樂斯、麗都、大都會尋歡作樂會，和舞女打得火熱。

在上海灘上流社會圈子裏，認識了教會中學的學生上海灘名媛沈曼卿，一眼便被她吸引，明知道沈二小姐已經有未婚夫，身後還跟着一群追求者的情況下，隔三差五地跑沈公館，加入到沈二小姐追求者的隊伍裏。

“我看來來往往的這些男人，就數麥公子最大方了。”

沈曼娜走過來，妩媚地睨了麥天麟一眼。

“三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麥天麟打着哈哈。

沈曼娜身材高挑，和沈曼卿一般高，十六歲已經發育成熟。

餘光瞟了沈曼卿一眼，閃過不易察覺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