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魏林玉的家住在法租界,離沈曼卿家不遠,沈曼卿去過一次,從嚴春妮家出來,出門乘坐電車,去魏林玉家。

路上她猜想嚴春妮大概已經給魏林玉打了電話,果不其然,魏林玉看見她時,驚慌稍縱即逝,親昵地拉着她的手,“曼卿,你好久沒上我家來了。”

在學校時,她和魏林玉經常鬧點小別扭,兩個人都是富家千金,嬌氣任性,沒什麽大矛盾。

要說魏林玉殺人,沈曼卿是不信的,像魏林玉這樣的嬌小姐,連老鼠都怕,更別說殺人了,看見殺人現場,怕也要吓得昏過去。

沈曼卿不跟她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林玉,我來找你問一件重要的事。”

“什麽事?”魏林玉些許的緊張,沈曼卿确定嚴春妮給她打了電話。

說:“嚴春妮給你打電話了?”

魏林玉沒想到她第一句問這個,沒心裏準備,不知道是應該否認還是承認,最後含混不清地說;“林玉,我們經常通電話,今天她是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做結婚穿的旗袍,讓我幫着參謀。”

這是欲蓋彌彰,沈曼卿打斷她,“你告訴誰了?”

魏林玉冷不丁腦筋沒轉過來,“我,我沒告訴誰。”

這是承認了。

“我還沒說什麽事,你就急于否認什麽。”

魏林玉一臉尴尬,“曼卿,你說什麽事?”

“嚴春妮告訴了你我住中西旅館,你和誰說了?”

“你說這件事,我沒和誰說。”她又忙解釋說;“春妮說時,我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過兩天你出事了,我沒往這上面想。”

沈曼卿一直盯着她,看得魏林玉心有些慌。

“林玉,你心裏清楚,你告訴的那個人可能就是兇手,他殺人滅口,你不怕嗎?”

魏林玉哆嗦了下,聲低了,“我沒告訴別人。”

她好像在怕什麽,沈曼卿說;“你要包庇的那個兇手很危險的,殺人一次就有二次。”

沈曼卿吓唬吓唬她。

魏林玉臉都白了,但還是不肯說。

“林玉,你堅持不說,一個是你參與謀殺,另一個可能是兇手威脅你,你不敢說,你好自為之,我一定能查出來的。”

沈曼卿走了,魏林玉僵在原地,在嚴春妮打來電話後,有人給她打了電話。

立冬後,連着十幾日雨下個不停,氣候潮濕陰冷,沈曼卿更加喜歡這家咖啡館,中午起床後,便來這家咖啡館看書,唐壁一直沒出現,咖啡館裏常來的都是無所事事打發時間的人。

喝一杯濃濃的熱咖啡,陰雨天咖啡館裏溫暖惬意。

她在咖啡館裏吃了一塊蛋糕,冬季天黑得早,收拾回家。

大太太和幾位姨太太在客廳裏,不常湊熱鬧的大少奶奶也在客廳裏。

緊張的氣氛,立刻沈曼卿便猜到有客人。

天冷後,沈老爺的身體一直不好,沒有重要的事不去輪船公司了。

大太太許桂枝問;“曼卿,怎麽這陣子沒看見你?”

“我每天下午都去書店,書店裏有熱咖啡和點心,我喜歡書店的氛圍。”

沈曼卿随便編了一個理由。

“曼卿,你要雇英文家庭教師還沒合适的嗎?”

許桂枝想英文家庭教師給沈曼卿補課,讓沈曼娜也跟着學。

“我準備明年考大學,一年的時間英文我查字典自己學。”

“曼卿的學習從來沒讓家裏操過心。”三太太蔣雲芳說。

沈曼卿心想,沈家有人為我操心嗎?

說:“沒事我上樓去了,我吃了蛋糕,晚飯不吃了。”喚阿娣,“給我拿一杯果汁。”

上樓時經過父親的書房,書房房門緊閉,聽不見裏面的動靜。

阿娣端了新鮮的果汁送到二小姐房間,二小姐平常喝果汁和牛奶。

沈曼卿換了家常衣服,問:“家裏來客人了,是不是趙律師來了?”

“小姐怎麽知道的,是趙律師來了,來了有一個多小時了。”

能讓沈家人緊張也就只有遺産了。

氣氛越來越壓抑。

沒她什麽事,她盡量少呆在家裏,以免有人看她眼熱。

正午,太陽難得露出臉,陰霾散去,冬季出太陽沒有多少溫暖。

沈曼卿今天來紅寶石咖啡館,感覺到有些異樣,咖啡館裏出現的幾個陌生人令她不安。

她每天固定坐在靠窗角落的位置,今天她的左側坐着一個戴着禮帽的男人,拿報紙遮住臉,時刻注意每個出入咖啡館的人。

離門很近的桌子坐着一對男女,女人朝戴禮帽的男人看過來,暗示一張靠窗的桌。

沈曼卿注意到和她坐在同一側隔着一張桌子,一個三十歲左右穿條紋西裝的男人,她來咖啡館半個月,從沒見這個男人在咖啡館出現過。

男人正面對着她,神态漫不經心,一雙眼睛不經意間閃着銳利的光,他像是在等人。

左側戴禮帽的男人和門口的一對男女不像是好人,沈曼卿預感到有事情發生,想離開咖啡館。

她合上書,拿出墨鏡戴上,無意間朝窗外看一眼,頓時心一緊,她看見唐壁穿過馬路,朝咖啡館走來。

顯然穿條紋西裝的男人也看見了。

在唐壁推門進來的瞬間,他站了起來。

左側戴禮帽的男人的不自覺地把手伸到腰間,衣服掀開,沈曼卿餘光看見他腰間別着一把手.槍。

坐在門旁邊的女人朝禮帽男使了個眼色。

三個人緊張地盯着穿條紋西裝的男子,就見他朝盥洗間方向走去,坐在左側的禮帽男放在腰間槍柄上的手又收了回來。

沈曼卿把墨鏡往上推了推,朝唐壁招手,“這裏。”

她的聲音不是很大,寂靜的咖啡館突兀地一聲,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唐壁朝她走過來,步履沉穩從容。

沈曼卿嗔怪地說;“等你半天,怎麽才能。”

“對不起,有點事,耽擱了。”

唐壁背對着門,坐在她的對面。

沈曼卿故意提高了聲音,刁蠻地撒嬌,“我不管,你說給我買寶石戒指。”

“買……買”

唐壁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咖啡館。

沈曼卿站起來,“現在就去。”

“好,好,都聽你的。”

兩人的配合天衣無縫。

沈曼卿挎着唐壁的手臂,兩人朝外走,沈曼卿嘟着嘴,大聲嚷嚷,“我要祖母綠。”

“你敲竹杠,看來以後我是不能遲到了。”

“我就是要你記住,遲到是要付出代價的。”

兩人剛走出咖啡館的大門,裏面傳來兩聲槍響,方才咖啡館裏的二男一女,朝後面盥洗間方向沖去。

通往盥洗間的走廊盡頭一扇窗的玻璃被砸碎。

穿條紋西裝的男人從砸碎玻璃的窗戶跳了出去。

雙腳剛一落地,幾個提着槍的男人圍住他,咖啡館已經被包圍,已經脫不了身,條紋西裝的男人索性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從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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