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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阿奇開車送沈曼卿去杜仲年律師事務所。

一見面，杜仲年說：“沈小姐，你還好吧。”

“還好。”

杜仲年拿出一疊合同，說；“你仔細看一遍。”

沈曼卿一頁頁翻閱，然後在杜仲平的指點下簽字，蓋上自己的名章。

杜仲平感慨地說：“這麽多年，我終于可以交差了。”

“謝謝杜伯伯。”

杜仲平語重心長，“曼卿，你是我的晚輩，我和你母親是好朋友，有些話我還是想說，你手上的股份，以後德昌輪船公司你就是最大的股東，如果不出意外。”

說到這裏，杜仲平停頓了一下，關切地看着她，似有深意地說：“孩子你還年輕，經歷你父親的事，有些事情你心裏大概也明白，保護好你母親留下的股份，更要保護好你自己。”

“杜伯伯，我不會讓我母親失望的。”

“曼卿，你把我當成你的長輩，有事盡管來找我。”

沈曼卿不能因為害怕而逃避，她要竭盡全力地的好好生活。

父親遇害前被人下了安眠藥，現在這個隐藏的兇手或者是幫兇沒有找出來，極有可能再一次作案，沈曼卿很謹慎，一日三餐，同沈家人一道吃，防備有人動手腳。

劉媽和阿娣也意識到危險，小姐的吃喝的東西格外當心，不假手她人。

沈家人人自危，氣氛緊張壓抑，一家子婦孺，德昌輪船公司由大少爺暫時接管。

在這樣的境況下，春節到了。

沈老爺剛死不久，沈家過年冷冷清清。

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年夜飯，各懷心事。

年夜飯吃完，三小姐沈曼娜扶着大太太許桂枝母女倆上樓去了。

沈曼麗和蔣世君通電話，父親死了，沈曼麗沒了約束，整日與蔣世君在一起，出雙入對。

除夕蔣世君留在家裏陪着長輩，兩人電話通了一個多小時，沈曼麗剛放下電話機，電話機響了起來，她拿起聽筒，看了一眼沈曼卿。

說了句，“你等着。”

喊了聲：“二妹，唐少爺的電話。”

沈曼卿接過聽筒，說了句，“新年好。”

“新年好。”唐壁說；“我們去看電影。”

沈曼卿有些感動，當下道：“好”

換好衣服出了門，門房老蔡臉紅撲撲的，喝了點酒，看見她說：“二小姐出去玩？”

老蔡的女兒和大太太說好了要來沈家做工，沈家最近出事了，大太太沒心思，老蔡心裏嘀咕，沈家老爺沒了，大少爺不主事，這個家早晚散夥，便打着過了年看看府裏的情況。

沈曼卿問：“過年沒回家，一年到頭辛苦了。”

老蔡喝了點酒，心裏熱乎乎的，說；“往年我們這些下人串着休，今年府裏攤上事，我幫不上別的忙，把這大門看好，不讓主子們勞心。”

隔着雕花鐵門，沈曼卿看見唐壁下了車，把車門打開。

唐壁穿着松綠銀絲錦袍，沈曼卿第一次看他穿長袍，更顯身材峻拔，俊朗的外形又添儒雅氣質。

沈曼卿熱孝在身，穿一身素色襖裙，清麗婉約。

老蔡看着這對年輕人，自言自語道；“唐少爺和二小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除夕看電影的人還不少，大光明影院都是成雙入對的青年男女。

唐壁去買票，沈曼卿站在影院門前等，周圍過年的氣氛濃郁，喜慶熱鬧，歡聲笑語。

受到感染，沈曼卿難過的情緒消散了些。

唐壁買了電影院，從汽車後座拿出來幾個紙袋子，沈曼卿低頭朝裏看，全是零食，問；“給我買的？”

“家裏順手拿的。”

沈曼卿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迎合女孩子還嘴硬。

電影院裏座位幾乎坐滿了，沈曼卿和唐壁的左右都有人，唐壁極少看電影，陪着母親嫂子看電影，都是訂好的包廂。

過年放映是一部黑白的喜劇片，抱着零食袋子，邊吃邊看的沈曼卿極認真。

這一回整部電影結束前唐壁都沒有走動。

散場後，兩人随着人流走出影院。

下雪了，地面鋪着一層薄薄白雪，街邊放鞭炮的孩童，提着紅燈籠。

兩人慢慢地走着，唐壁問；“那天在咖啡館你為什麽幫我？”

沈曼卿仰着頭，飄落的雪花落在臉上冰涼，“我當時什麽都沒想。”

出于本能，還有就是條紋西服男的舉動，感動了她。

沈曼卿沒敢問條紋西服男子是死是活，不知道就存着一線希望。

“你為什麽出現在哪裏？”唐壁很自然地問。

沈曼卿能說自己跟蹤他，暗中調查他嗎？扯謊說；“我偶然發現這家咖啡館，環境很好，我沒事就去咖啡館裏看書。”

路燈光照進唐壁的眼眸，一絲笑意劃過。

沈曼卿觑着他的臉，“我能問問你找什麽東西嗎？”沒等唐壁回答，沈曼卿說；“不方便就不說，我是想如果知道你要找的什麽東西，找起來比較容易些。”

“膠卷”唐壁沒有片刻猶豫直接說了出來。

解釋道；“新研制的消炎藥配方和發貨單據，藥廠出了內鬼。”

那個紅衣女人是商業間諜，沈曼卿心想。

可是她翻遍了卧室，沒發現那卷膠卷。

兩人走了一會，身上的熱乎氣散了，衣服裏冰涼。

路過一個咖啡館，咖啡館裏亮着燈，除夕都回家過年了，唯獨這間咖啡館開門。

兩人從外面帶進一股寒氣，咖啡館裏暖洋洋的。

咖啡館老板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唐壁問：“過年還開門？”

老板說；“就我一個人，回家冷冷清清的。”

“你不是上海人？”

“不是，我是北方人。”

兩人都沉默了。

半晌，沈曼卿說；“我外祖家也是北方的。”

“半個老鄉，兩位的咖啡我請了。”老板好像他鄉遇故知。

兩人聽老板說家鄉的事，東北淪陷那年他就出來了，家裏人都死了，剩下他一個人 。

除夕夜窗外漫天的煙花爆竹。

留聲機音樂流淌着淡淡的哀傷。

沈曼卿回家時，沈公館通亮，電燈都亮着，然而死氣沉沉。

客廳裏許久沒有人高談闊論，麻将牌的聲音，年夜飯後各自回房了。

沈曼卿走到二樓時，想給大太太拜個年，沒走到大太太房間門口，小客廳裏西洋自鳴鐘響了，半夜一點了，大太太身體不适，可能已經睡着了。

聽見露臺上有說話聲，是四太太範金的聲音，另一個人的說話聲壓得很低，聽不清。

沈曼卿心想，這麽晚了，四太太還沒睡。

她折回去，拐彎上樓梯時，好像聽見二樓不知是那個房間發出聲響，困意襲來，她沒多想，上樓去了。

房門從裏鎖了，又檢查了一下，确定鎖好了，窗戶闩了，又拉了兩下。

沈公館各個房間的構造都是一樣的，房門從外面拿鑰匙可以打開，所有房間的鑰匙管家段豐良還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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