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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兩人回到家，沈曼麗垂頭喪氣，去小客廳給蔣世君打電話，她大哥被抓，凡事她只有和蔣世君商量。

沈曼卿經過二樓時，想若無其事地過去，到底還是控住不住地朝二樓走廊看了一眼，二樓的盥洗間傳來流水聲，小翠洗拖布，房門半開着，盥洗間開着窗戶，風推着門慢慢合上，沒了門軸生鏽發出刺耳的聲音，管家段豐良在合頁加注了潤滑油。

突然一個閃念，雨季潮濕門軸生鏽木門變形，同樣三位太太的房間的木門是否也存在這個現象，她控制不住想要驗證。

于是撤回伸上臺階的腳，朝二樓走廊走過去。

最先經過是三太太的房間，走到門口，她片刻猶豫，深吸了一口氣，舉手輕輕叩門，屋裏傳來蔣雲芳懶懶的聲音，“誰呀，門沒鎖，進來吧。”

“是我，三姨娘。”

“曼卿啊，你有什麽事嗎？”

蔣雲芳在織毛背心，給小少爺沈家輝。

沈曼卿走過去，“三姨娘織毛衣呢，天都熱了。”

“早晚有點涼，我給家輝織一件毛背心護着背，小孩子淘氣，瘋跑出一身的汗，閃了汗，容易生病。”

沈曼卿看她雙手靈活，兩根竹針穿梭如飛。

說；“這兩天三姨太沒下樓吃飯，我過來看看。”

蔣雲芳擡頭看了看她，手裏的動作沒停，“曼卿還是你有心。”嘆了口氣，“我最近胃口不好，吃什麽都燒心。”

“三姨娘保重身體，家輝弟弟還小，需要三姨娘照顧。”

蔣雲芳停住手裏的活計，眼底流露出溫柔，“我沒什麽指望，全部希望就是他了。”

兩人閑聊幾句，沈曼卿離開蔣雲芳的房間。

一進一出，房門沒有變形，轉軸合頁也沒有異樣的聲音。

隔壁是二太太鄭玉佩的房間。

沈曼卿走到二太太房門口，舉手剛要敲門，房門從裏打開了，侍女阿平唬了一跳，手裏拿着的衣服差點掉地上，直眉楞眼，“二小姐。”

沈曼卿看她反應有些過度，心裏想沈家接連發生命案，傭人一驚一乍的。

問；“二姨娘在做什麽？我來看看二姨娘。”

阿平兩根手指在唇上比量。

沈曼卿明白二太太在抽大煙，小聲說；“我不進去了。”

轉回身，徐徐地朝走廊樓梯方向走，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在身後的門，阿平帶上房門，發出很輕微的聲響。

從二太太房間出來，阿平去大太太的房間，沈曼卿側身回了一下頭，看見阿平敲了兩下房門，故意放慢腳步，走廊鴉雀無聲，阿平進了大太太的房間，房門關上了，沒有異樣聲響。

這一番探查，三個人都沒有排除嫌疑，沈曼卿心裏一點沒輕松，反而更沉重了。

這點發現她沒告訴任何人，在三個太太跟前，裝作什麽事沒發生一樣。

客廳裏，管家段豐良跟大太太說：“巡捕房要把大少爺轉到第一監獄，第一監獄關押的都是死刑重犯，太太拿個注意，怎麽辦？ ”

大太太許桂枝沉着臉說；“不孝逆子，以後他不是我沈家的人了。”

沈曼麗聽見，沖過去，急赤白臉，“母親怎麽能這樣絕情，我大哥是沈家的長子，不是殺人兇手，我父親的遺囑股份都留給了我大哥，我大哥沒理由殺我父親。”

大太太眼皮都沒擡，冷冷地道：“四姨太死前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你不知道嗎？”

父子争一個女人，大太太唇角邊一絲嘲諷。

沈曼麗的臉一紅，畢竟是未婚小姐，臉皮薄。

這時，正下樓的大少奶奶孟玉賢停住腳步，一轉身上樓去了。

沈曼卿正在接唐壁的電話，聽見這邊吵嚷，回過頭。

電話裏唐壁問；“怎麽了？”

“沒事。”

沈曼卿心事重重，對沈家祥沒什麽好感，也沒有兄妹之情，可是沈家祥如果真沒有殺人，罪不至死，真兇逍遙法外，隐藏的危險依然存在，并威脅着沈家人的生命，不知道下一個又是誰遇害。

唐壁聽出她心不在焉，說；“十分鐘後在門口等我。”

十分鐘，沈曼卿換完衣裳，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唐壁遠遠看見沈公館門口站着的沈曼卿，天氣暖和了，沈曼卿穿着一件米白色短大衣，梳一條烏黑油亮的麻花辮，像初春枝頭一朵素白的嬌花，亭亭玉立。

上車後，沈曼卿說；“去巡捕房。”

唐壁掉轉車頭，觑了她一眼，“你有新發現？”

不得不說唐壁思維敏銳，洞察力強。

沈曼卿便把自己的懷疑說了。

半晌，唐壁說；“當初沈家祥想把你送入監獄，你确定要幫他？”

沈曼卿的雙手抓着手提包，“我不是想幫他，他死了，兇手能就此罷手了嗎？沒人知道下一個是誰？”

汽車突然急剎車，唐壁的側臉緊繃，手不自覺地握緊方向盤，片刻後汽車又繼續行駛。

兩人到巡捕房，直接找黃宗平。

黃宗平不太同意把沈家祥作為沈家兩起兇殺案的兇手，上頭的意思是快點結案，沈家案子轟動太大，遲遲不破案，跟公董局無法交代。

和唐壁握手，客氣道：“唐少爺過來了，有失遠迎。”

唐壁說；“我陪未婚妻過來，未婚妻想為沈家的案子提供一點線索。”

黃宗平銳利的眼睛雪亮，“二小姐協助我們巡捕房破案，我表示感謝。”

辦公室裏留下江明誠，關上門。

江明誠沖了兩杯咖啡，端給唐壁和沈曼卿。

沈曼卿把自己四太太被殺當晚的發現和自己的判斷說了。

黃宗平認真地聽着，沒漏過她說的每一個字，中途沒有打斷直到她一口氣說完。

方才問；“你試過二樓其它房間的門了嗎？”

黃宗平不愧為辦案老手，一下就能抓住問題關鍵。

“試過了……..”

“沈小姐給我們提供的線索很重要，也不能完全排除沈家祥的殺人嫌疑，當晚偷聽四太太說話的人，是不是兇手，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沈小姐幫了我們大忙，再有什麽發現，請第一時間告訴我。”

兩個人告辭，黃宗平和江明誠送他們出來，黃宗平錯後一步，小聲對唐壁說；“憑我這些年辦案的直覺，擔心沈家還要出事，我們巡捕房派人在沈公館周圍保護。”

江明誠和沈曼卿在前面走，唐壁壓低聲音說道：“真出事了，你們的人在公館外有什麽用？”

黃宗平拍了拍唐壁的肩，“你未婚妻很聰明，你要擔心就早點娶回家。”

唐壁看了一眼離着兩三步遠的沈曼卿，雙手插在大衣兜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