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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她說，我老了，睡眠不好，夜裏有一點動靜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

沈曼卿把二太太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說出來。

黃宗平第一直覺，說；“聽上去是很奇怪，似乎是說給某個人聽的，當天在場的都有什麽人？”

沈曼卿回想着，“除了三位太太，還有侍女阿平和小翠。”

江明誠說；“這或許就是二太太的死因。”

随着死亡案的發生，嫌疑人範圍在逐漸縮小，大太太、三太太、小翠、阿平。

幾個人的推測趨向于大太太和三太太嫌疑最大，兇手在其中一個。

黃宗平說；“還是等法醫鑒定的結果出來。”

唐壁和沈曼卿站在洋樓前，目送巡捕房的汽車開走了。

唐壁的手臂扶着沈曼卿的肩，視線落在沈曼卿的頭頂，烏黑的秀發在陽光下柔順，泛着亮澤。

聲音就在她耳邊，“你不能繼續住下去了，我在飯店給你訂個房間，你暫時先住飯店，你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太危險了，兇手現在喪心病狂。”

“我不離開沈家。”

逃避不是辦法，只有把兇手找出來，剩下的人才能安全。

“曼卿 ，我為我不能保護你自責。”

沈曼卿擡頭，近在咫尺的墨玉似的眸映出她的臉，唐壁專注地凝視着她。

沈曼卿一時怔忡，忘了避開。

世上還有這麽個人是關心自己的，心頭溫熱。

倏忽想起倆人是要退婚的，唐壁是來告訴自己退婚的進展嗎？

全部的心思在二太太的死這樁案子上，沒留意唐壁放在她肩頭的手。

瞪着大眼睛，觑了他半秒，“那個，你是來通知我的嗎？打個電話就好了，你還專程跑一趟。”

沈曼卿思維跳躍太大，唐壁一時腦子沒轉過來，困惑地看着她，看她等待的神情，恍然明白了。

放在她肩頭的手一緊，沈曼卿瑟縮了下。

頭頂低低沉沉的聲音，“你就這麽盼着和我退婚嗎？”

自尊心有點受傷。

如唐壁這麽高傲的人，第一次在一個喜歡的女孩面前受挫。

沈曼卿眨眨眼睛，捏着手指，羞赧的神色，低下頭說；“雖然我不記得以往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一定是不好的事情，對不起。”

別人當着她的面都不好意思提起，大概是她做了什麽羞恥的事。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擡起頭看着他，“你父母責備你了，他們不同意退婚？”

如唐壁這樣冷清的人對上這雙清澈純淨的眼睛瞬間的迷失，抿嘴嗯了聲。

“你說服父母很困難嗎？用不用我去說？”

就見唐壁的俊臉慢慢冷下來，“如果我說是我不同意退婚呢？”

沈曼卿張了張嘴，露出吃驚的表情，唐壁氣惱地用力捏了捏她的肩，沈曼卿吃疼，推開他的手。

恍然明白了，仰起小臉，帶着幾分感激，“你不用可憐我，即便沒有輪船公司的股份，我母親留下的嫁妝，能夠保證我一生過富足的生活，我母親是個了不起的人，她在我沒出生時就全給我安排好了，其實……”

大眼睛裏點點碎光閃爍，“其實我有親人，我還有外公外婆舅父，住在北方，我也可以去投奔他們的。”

堅強樂觀又聰明的女孩，他從前怎麽沒發現，是他太忽略她，從未有過了解她的意願。

他們有婚約，一切就還來得及。

“我不是同情你，我…….”

既然開了頭，後面的話就沒那麽難說出口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有點艱澀地，“喜歡你。”

女孩似乎懵了，快速眨了幾下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的臉，似乎想确定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同她開玩笑。

別別扭扭的表白，唐壁很懊惱，他從來沒有表現這樣糟糕過。

兩人一時都手作無措，氣氛尴尬。

“你們在門口站着，怎麽不進去？”

兩人仰頭，沈曼麗趴在二樓露臺上問，不知道沈曼麗在露臺上幹什麽。

“我送唐少爺。”

沈曼卿随口支吾了一句。

“我走了。”

唐壁不好再呆下去。

他的汽車停在幾步遠的地方，過去剛要拉開車門，沈曼卿喊了聲，“等一下！”

有些許狼狽的唐壁深邃的眸瞬間亮了，放在車門的手停住。

沈曼卿走過來，來到近前，說：“還有一件事，你還記得中西旅館206房間那對男女嗎？有人看見他們了。”

“在什麽地方？”

“當鋪，不過那個人沒跟上。”

“你把當鋪的地址給我，我派人守着，她們也許還會去。”

沈曼卿回房間，把那張記着地址的紙條交給唐壁。

唐壁看了一眼，把紙條收起來，說；“過兩個月今年各地大學就開始招生了，你要考哪所大學，要不要我陪你先去考察一下。”

這是他想到唯一能讓沈曼卿暫時離開沈家的辦法，剛才不知為何心一慌，就把這重要的事忘了。

“二姨娘剛沒，等過兩天，你要忙不用陪我，我自己可以先去看的。”

“本地的大學好說，外地的大學，你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安全，還是我陪你去吧。”

沈曼卿嗯了聲，沒有拒絕，她沒出過遠門，如果去北平，南京，路途遠要坐火車，她确實不太敢單獨出遠門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唐壁的用意是讓她離開危險的地方，這是個很好的理由。

“你有事給我打電話，晚上睡覺警醒點。”唐壁從車裏探出頭來。

“嗯”

沈曼卿不安地應着，看着唐壁的汽車遠去，兩人都自動回避，最後沒再提退婚的事。

沈曼卿慢慢地往回走，經過二樓時，不知從哪裏吹來一股涼風，她不由縮了縮肩。

寒意從腳底下蔓延上來，她蹬蹬蹬地疾步上樓，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阿平急忙跳開，仿佛也受了驚吓。

沈曼卿捂住胸口，心髒好像要從胸膛裏跳出來。

這個家她真不想再呆下去，每個人都被恐怖的陰影籠罩着。

“對不起，二小姐。”

阿平期期艾艾地說，幸好她手裏沒拿什麽東西。

沈曼卿繼續上樓，她早注意到阿平的情緒不太對勁，像受了過度驚吓，惶恐不安。

樓梯轉彎時，她回了一下頭，阿平沒有在二樓停留，匆忙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