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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外邊天色暗了下來。
碗裏的湯不知不覺見了底,薛越寧再擡起頭時,面前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她壓下心裏不明的失落,對一旁的Warrior說道:“走吧,我帶你去找它們。”
路過超市,Warrior進去跟老板娘讨來一個髒兮兮的麻袋。
薛越寧眉頭皺起,本來想說要不還是去買個籠子吧,轉念又想到自己賬戶裏慘淡的餘額,只能作罷。
兩人走到巷子口。
薛越寧喚了幾聲,小橘很快從陰影處竄了出來:“喵嗚~”
“它叫小橘,上回我朋友過來時本來可以把它帶走的,只是不巧碰到一只生了病的小貓,就先帶走了那只。”
她說着蹲下身去,伸手在小家夥身上輕輕順起了毛。
Warrior跟着蹲下,粗粝大手往小橘纖細脆弱的脖頸上猛地掐了上去——
“別——”
薛越寧來不及阻止,只聽見一聲凄厲的“喵”。
小家夥伸出尖銳爪子撓向男人手背,趁他哀嚎分神之際急忙掙脫出去,迅速鑽入黑暗之中。
“操,這小畜生!”
Warrior惡狠狠罵了一聲,起身對着路燈查看手上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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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力氣太大,弄疼它了。”
薛越寧心疼不已,絲毫沒有察覺身後男人驀地斂了面上笑意,眼神一瞬間變得異常兇狠。
“算了算了!”
“你下次帶個籠子過來,我也準備一些貓條,再來帶它走吧。”
薛越寧下起逐客令:“時間很晚了,我送你去地鐵站。”
Warrior沒說什麽,只是接下來的一路,他始終陰沉着臉。
送走Warrior,薛越寧一個人走進漆黑巷子。
不知怎的,今日總有些心神不寧,老覺得有一雙眼睛正躲在暗處陰恻恻盯着自己,然而每次扭頭看去身後卻是空蕩蕩,連只螞蟻都沒有。
是這幾天沒睡好的原因嗎?
她摁了下眉心,不再多想,加快腳步往家趕。
到樓下時正好撞見陳拙推門出來。
她攔住他,仰着臉笑眯眯問:“陳拙,你要去哪呀?”
“……加班。”
“都這個點了還讓你們回去加班?”
薛越寧小臉氣鼓鼓的:“狗資本家!太可惡了!”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樓道裏的燈倏地熄滅了,看不清他的表情。
“本來還想着周末你們都在,我煮點青草水大家一起喝的……”
薛越寧說着往臺階上走,不曾想兩秒之後,身後大門“砰”一聲合上,一陣腳步聲跟了過來。
她扭過頭,“咦,你——”
“不想加了。”陳拙越過她。
“诶?”薛越寧納悶地眨了下眼。
陳拙今天怎麽怪怪的?
到家後剛換好鞋就被廉嬈一把拉進了卧室,劈頭蓋臉一頓吐槽——
“今晚主卧那潔癖怪就跟吃錯藥似的,三分鐘出來一次,那門一會開一會關,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
薛越寧哭笑不得,輕輕拍着對方肩頭:“體諒一下啦,他們程序員壓力很大的。”
“你是沒有看到他那張臉,臭得像是我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好啦,別生氣了,我一會煮好青草水給你放冰箱裏,記得出來喝啊。”
從廉嬈卧室出來時,薛越寧看見陳拙在沙發上刷着手機,側臉冷峻。
“你怎麽——”
說到一半對上他漆黑的眼,她心跳驀地慢了一拍:“不回房間?”
陳拙視線從她身上重新落回手機屏幕,語氣沒有一絲起伏:“怕某人又把廚房燒了。”
薛越寧:“……”
三秒之後,她噘着嘴轉身鑽進廚房。
哼!
養生壺和藥草都是之前薛媽媽專門從老家寄過來的,傻瓜式的操作,一鍵啓動,時間到了就會自動跳保溫。
不過因着上回的教訓,這次薛越寧不敢再走開,索性搬了張小凳子坐在邊上拿着手機看動漫。
“這就是巴巴爸爸、巴巴媽媽、巴巴祖、巴巴拉拉、巴巴利波、巴巴伯、巴巴貝爾、巴巴布萊特、巴巴布拉伯……”
正看得津津有味,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風吹開,有人走了進來。
而她絲毫沒有察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養生壺無聲從紅燈跳到綠燈。
“哈哈哈哈哈哈。”
薛越寧笑出眼淚,忍不住拍打肚皮時,頭頂突然落下一道冷淡的聲音——
“……薛越寧。”
“嗯?”
她仰起頭,目光依依不舍離開手機屏幕。
陳拙兩手插兜,眼尾微垂,居高臨下睨着她:“水開了。”
薛越寧緩慢眨了下眼,随即扭頭看了一眼臺上的養生壺。
“哦。”
狹窄的空間裏倏然安靜下來。
陳拙仍維持着剛才的姿勢,悠然地站着。
他個子太高,将光線全部遮擋,眸光晦暗沉郁,直直射向她的頭頂,帶着某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薛越寧被盯得渾身一僵,像極上課玩手機被老師逮到,心虛又慌張。
她無意識咽了下口水,再度擡眼看去,“你、還有事嗎?”
陳拙以拳抵唇輕咳了聲,聲音依舊沒有半點起伏:“插頭沒拔。”
薛越寧大腦機械轉動了下,總算反應過來——
他這樣緊迫盯人,原來是怕她又把廚房燒了。
她瞬間漲紅了臉。
至于嗎?!
同樣的錯誤她才不會蠢到再犯一遍好嗎!
薛越寧猛地站了起身,氣呼呼走到臺前将插頭拔下,“好了!”
回應她的,是男人懶洋洋的一聲“哦”。
空氣又一次凝滞下來。
薛越寧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掀開蓋子,餘光中看到陳拙還在,她不自覺用上撒嬌的語氣:“看什麽看,快點去拿你的杯子過來呀。”
男人抿了下唇,沒說什麽,拔腿往外走。
很快拿來一個黑色的馬克杯。
“我來吧。”
薛越寧側身躲開他的手,“這是我煮的,必須我來倒!”
視線在她白皙的後脖頸上短暫停留一秒,陳拙收回了手,在她身後乖乖站定。
“這個是蛇舌草,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反正我挺喜歡的。”
薛越寧将壺口微微傾斜,往他的馬克杯裏緩緩倒着,自顧自說了起來:“小時候每到夏天,媽媽就會給我熬這個青草水喝。”
“咱們老家物産志裏有寫,這個草可以治一切腸病。”
“不過這個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曉得,我只知道每次喝完喉嚨挺舒服的,以前經常扁桃體發炎,就是喝了這個才好的。”
身後忽地傳來男人冷淡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
“白花蛇舌草,性味:苦,平,無毒。功效:清熱解毒,消炎止痛。主肺熱喘咳;咽喉腫痛;腸癰;疖腫瘡瘍;毒蛇咬傷……”
“诶?”
薛越寧放下養生壺,大眼睛忽閃忽閃滿是崇拜盯着他:“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呀,真厲害!”
“……藥典裏寫的。”陳拙挪開了眼。
可能是廚房不太通風,他的耳根有些紅。
“藥典?”薛越寧誠實地搖了搖頭:“我沒看過。”
陳拙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奶奶也喜歡熬這個。”
奶奶?
薛越寧愣了下。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說起自己的家人。不得不說,這種感覺挺奇妙的。
“你是跟着奶奶長大的嗎?”
“嗯。”
“真好!”
“我的奶奶和姥姥都很早就過世了,我對她們一點印象也沒有。你都不知道,上幼兒園的時候我有多羨慕其他小朋友有爺爺奶奶來接。”
“為什麽?”
“因為他們會給孫女很多零花錢呀。”
薛越寧誇張地嘆了口氣:“我媽媽不給我零花錢,也不許我買路邊的零食,說那些都是垃圾食品。”
她嘴角耷拉下去,表情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狗,“你知道嗎?像什麽糖葫蘆、棉花糖、辣條……這些東西都是上了初中我才有機會偷偷買的。”
“……嗯。”男人無聲勾了下唇。
廉嬈出來上廁所時聽見廚房裏的聲響,好奇地探頭進來:“你倆在聊什麽呢?”
這邊薛越寧已經幫陳拙倒了滿滿一杯青草水,端給了他:“小心燙哦!”
說完看向門口,沖廉嬈笑:“你進來呀!”
廉嬈前腳剛跨進來,後腳就看見陳拙面無表情越過自己走了出去。
“嘁。”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天到晚擺個臭臉給誰看呢?”
聽見這話,薛越寧立馬為他解釋:“陳拙就是不愛笑,不是針對你啦。”
“他最好是。”
廉嬈眉頭一皺,忽然想到剛才看見的那一幕,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彌漫着某種似有若無的暧昧。
若即若離,卻又牢固得連只蚊子都插不進去。
“不對,你倆怎麽看着跟老夫老妻似的?有情況了?”
“哪、哪有!”
薛越寧瞬間面紅耳赤,“我、我去拿杯子!”
說完逃也似的竄了出去。
手頭上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這一陣子薛越寧終于有時間去健身房了。
然而連續去了三天,一次也沒碰上陳拙,倒是天天都看到漆谕唯在那舉鐵。
“看什麽呢?”
見她又開始走神,漆谕唯只好加大音量:“薛越寧?”
薛越寧回過神來,“對不起,你剛說什麽?”
“我說,你是不是在找什麽人?怎麽每次來了都心不在焉的。”
“沒、沒有啊。”
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對方看穿,薛越寧趕緊轉身往另一邊走,沒想到漆谕唯卻不依不饒跟了上來。
“被我說中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真的?”
他低頭盯着她眼睛看了好一會,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怎、怎麽了?”
“薛越寧,你真的很可愛。”漆谕唯沒頭沒尾來了這麽一句。
“有、有嗎?”
“連說謊都不會,好笨啊你。”
片刻後,他忽然問:“你是不是在找陳拙?”
薛越寧立馬否認:“不是!”
“果然是他。”
漆谕唯斂了笑,不知在想什麽,過了好一會才恢複了那副嬉皮笑臉的不正經樣:“薛越寧,想不想上我們工作室玩去?”
“我——”
薛越寧緊咬着唇,不争氣地點頭:“想……”
漆谕唯一把攬過她的肩頭,“那就走啊!”
電梯緩慢上行,薛越寧後知後覺緊張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就這麽渾身僵硬走到陳拙他們工作室的門口。
“別怕,裏邊都是自己人。”漆谕唯說着推開了門。
薛越寧怯生生擡起頭,卻發現屋裏并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本就不大的空間被分割成一個個小方格,一臺臺電腦後是一張張聚精會神的臉。大概有二十來人,幾乎都是男生。
這一發現讓她莫名松了口氣。
“項目快要上線了,這幾天大家都比較忙。”
漆谕唯拉了張凳子示意她坐下,轉身去倒咖啡。
薛越寧踮起腳,視線稍一搜尋,很快找到角落裏被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出的一張冷白俊美的臉。
他正專注地盯着屏幕,修長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打,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窺視。
漆谕唯将咖啡放到她面前,“等着,我去叫他。”
“別——”
薛越寧急忙攔住了他,壓低聲音:“不要打擾他了,我在這邊等他就行。”
漆谕唯朝着陳拙的方向看去一眼,沒再堅持:“那行,你在這坐着,等會正好跟他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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