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忍不住什麽呢?
薛越寧歪着腦袋想了想,皺起眉頭。
不知道诶……
雖然已經是冬天,路燈下還是聚集了一群不知名的小飛蟲,在她眼前撲騰着翅膀飛來飛去,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薛越寧的注意力瞬間就被轉移,雙手在空氣中揮舞起來,試圖抓住一只。
許久,陳拙呼吸終于平穩下來。
将她不停晃動的兩只手抓在自己手裏,他低嗤了聲:“怎麽這麽傻。”
薛越寧雙手被他制住動彈不得,眼睛卻還在不甘心地追着那些小蟲子,并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男人低頭開始檢查她的手心。
還好,小醉貓的爪子上并沒沾到什麽髒東西。
“先走吧。”
他耐着性子哄她:“走到你困了,我們就打車回去,成嗎?”
“走?”
薛越寧大腦緩慢轉動了下,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傻笑起來:“走!走!”
陳拙重新幫她将風衣上松開的扣子系好,而後抓住她的一只手,領着她慢慢往前邊廣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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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攥着她的手腕。
但薛越寧時不時就會突然瞪大眼睛驚呼一聲。比如看見了漂亮的燈光,又比如有小狗從她身旁跑過。
陳拙總擔心下一秒她就會掙開自己的手,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于是後面就變成與她十指緊扣。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稍微安心一些。
逐漸靠近江邊,行人越來越少,四周也越來越靜谧。
看着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江面,薛越寧內心蠢蠢欲動,總想撒開身旁男人的手,嘴裏嘀嘀咕咕:“鴨子,鴨子……”
聽清她在念叨什麽,陳拙眉心一跳,倏地停下腳步。
薛越寧以為他要帶自己過去,雙眼放光:“鴨子!”
……操。
陳拙在心裏罵了句髒話,短時間內,他都不想再聽見這兩個字了。
眼看她的注意力不知道又飄到哪裏,他不得不單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臉轉向自己:“鴨子有什麽好看的,嗯?”
“鴨子!鴨子!”
此時此刻,薛越寧滿腦子盤旋着廉嬈帶笑的聲音:“八塊腹肌,還會唱歌,極品鴨子。”
于是下意識的跟着重複:“八塊腹肌!還會唱歌!極品鴨子!”
陳拙有一瞬的噎住。
“你現在非得要鴨子?”
薛越寧傻乎乎點頭:“要!要鴨子!”
“不是鴨子不行嗎?”
陳拙眉峰微蹙了下,換了種語氣:“給你唱歌,別再要鴨子了,成嗎?”
“唱歌?”
“嗯。”
“要!要!”
陳拙摸了下喉結,以拳抵唇,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趁着整條路上空蕩蕩,低低開口——
“愛似藍調遇節奏,
如此即興仿佛紐約某橫街,
有異國喇叭美麗塗鴉,
一身膚色因你變得黑。
用黑色聲音念着我想你,
像黑色詩歌一般多細膩,
換黑西裝抱起你才優美,
這見證神也驚喜,
我虔誠愛你……”
薛越寧聽不懂粵語,但他的聲線真的很适合唱這首歌,她不自覺聽得有些入迷。
然後,腦袋變得越來越沉,眼皮跟着越來越重。
一首唱完。
陳拙低頭一看,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薛越寧?”
果不其然沒有等到回應。
陳拙無聲勾了下唇,扶住薛越寧的雙肩,借着遠處燈光低頭湊得更近看她。
她的臉上還能看見一點嬰兒肥,兩頰肉感明顯,生悶氣的時候會鼓起來,總讓他有些心癢癢的想伸手戳一下。
眼睫毛很長,又卷又翹,就像櫥窗裏的芭比娃娃。
鼻子很小巧精致,哭起來時紅通通的,讓人更想欺負了。
嘴唇——
男人眼神一暗,手指撫上女孩嫣紅的唇瓣,粗粝指腹在她唇角摩挲了下。
好軟……
“薛越寧。”
“以後不準在外面喝酒了。”
“聽見沒有?”
薛越寧已經困得頭往下一點一點的,自然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他輕輕戳了下她右臉頰上那塊軟肉,“嗯?”
手感太好,于是忍不住又繼續戳了一下。
“不準找鴨子。”
“不準三心二意。”
“還有——”
“不準,跟別的男人說話。”
不知是不是他的聲音催眠效果實在太好,最後一個沙啞音節落下的一瞬,女孩搖搖欲墜的小腦袋瓜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咚”的一下,輕輕撞入他的胸膛。
緊接着,一雙小手自動圈上他的腰腹,軟乎乎的臉在他肩頸處蹭了兩下。
陳拙渾身一僵,“……薛越寧?”
“唔。”
她應了個含糊不清的音節,擡起頭來,霧蒙蒙的眼微睜着,沒有焦點,看了他兩三秒後,忽地踮起腳尖——
毫無征兆的,女孩柔軟濕潤的嘴唇吻上他的喉結。
男人漆黑瞳孔驟然一縮,呼吸停滞。
耳邊風聲倏地消失不見。
世界萬籁俱寂。
唯一清晰的,是在他心髒正發生的一場微小的雪崩。
月色朦胧,樹影婆娑。
四下無人。
她的呼吸溫熱噴灑在他頸側,瞬間激起肌膚一陣顫栗。一團火焰自小腹升起,在他身體裏橫沖直撞,找不到出口,無處宣洩。
這無疑是世間最為甜蜜卻也最為難熬的懲罰。
他屏住呼吸,身體僵直着一動不動。
頭頂烏雲終于徹底遮住月光。
世界陷入漫長濃稠的黑暗。
男人喉結緩慢滑動了下,忍了又忍,最後才小心翼翼對着女孩柔軟額發吻了上去。
這杯“失戀萬歲”的威力,遠遠超過了薛越寧先前喝過的任何一款酒。
隔天早上一睜開眼,腦袋疼得像要裂開,渾身更是酸疼得緊,她甚至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大半夜偷偷潛入506把她暴揍了一頓。
至于昨夜自己究竟是怎麽到家的,又是誰替她卸完妝洗好臉、脫了外套和鞋襪又把她放上床的,薛越寧坐在床上想了半天,一點也想不起來。
床頭手機不知是誰貼心幫她充上電的。
薛越寧剛一打開微信,就看見了風千發來的大段消息,密密麻麻的黑體字如同一只只小螞蟻争先恐後往她眼睛裏跳。
好暈。
大腦轉得很慢,反複看了三四遍,薛越寧才看懂了風千想表達的意思。
首先是跟她道歉,說自己昨天情緒太過激動,導致行為有些失控,沒有顧及到她的感受,很後悔等等。
然後是作為她最好的朋友,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在我這裏,你永遠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看見這句,不知怎的,薛越寧的眼圈忽地有些濕了。
盡管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麽,她大腦模模糊糊記不起來,卻也能從對方話裏拼湊出來一個大概。
原來,大家都知道了。
陳拙不喜歡她。
薛越寧深吸了一口氣。
沒關系。
不就是失戀嘛。
沒什麽大不了的。
薛越寧在心裏一遍遍跟自己說着,就交給時間吧,再難過也都會過去的。
至少,她還有家人和朋友。
之後的幾天,薛越寧一次也沒再見到陳拙。
她努力地想要屏蔽掉所有的有關于他,卻還是會留意到,他每天出門的時間越來越早,下班得越來越晚。
他好像感冒了。
有時候她會聽見他低低咳嗽幾聲,很快又消失。
即便這樣,周末他也沒在家休息。
看來真的很忙。
是遇到什麽很棘手的事情嗎?
之前漆谕唯透露的他們做的游戲被人抄襲那件事,也不知道解決了沒有?
她一次次打開對話框,反複編輯,卻始終沒有發出去一句。
2018年就這樣在淡淡的憂傷中過去了。
元旦節這天,廉嬈拉着一個簡單的行李箱離開506,坐上了去往成都的飛機。
她走得匆忙,屋裏大多數東西都沒帶走,就連押金都沒問房東要回。
薛越寧知道這個消息時,廉嬈坐的那班飛機早已落地。
她剛睡醒有點懵,許久都沒反應過來,直到聽見電話那頭嘈雜聲響中機械又冰冷的航班語音播報,才終于接受這個事實。
“你這次走了,多久回來啊?”
“怎麽,舍不得我?”
廉嬈笑了下,“舍不得我也沒用,這邊公司給我們這些主播的待遇挺好的,安排了一套奶油風小複式,樓上還有泡澡的浴缸,反正兩三年內,我是不會走的。”
薛越寧壓下心裏的不舍,“真好,替你開心!你一個女孩自己在那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之前買的那個監控器挺好用的,我一會給你發過去,還有,別總是熬夜,按時吃飯,別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知道啦知道啦,一起住了大半年,以前怎麽都沒發現你這麽啰嗦的?”
廉嬈停頓了下,換了種語氣:“會再見的。”
薛越寧特別用力地點了下頭:“嗯!”
“我那屋留下了不少東西,你有看上的就直接拿走,就當做個紀念吧。”她說。
挂斷電話後,薛越寧來到廉嬈房間。
這間屋子不像陳拙的房間那樣空蕩蕩,也不像她的房間那樣亂糟糟。東西很多,但每一樣都被擺放得整整齊齊。
薛越寧掃視了一圈,發現那些價格昂貴的首飾和包包都沒被帶走,此外還有很多衣服、鞋子、未拆封的化妝品。
她忍不住想,會不會廉嬈只是出去旅游幾天而已,很快就回來呢。
然而。
當天晚上,房東老太太的兒子就帶了一個男生搬了進來。
手忙腳亂将廉嬈留下的所有東西都搬回自己的房間後,薛越寧坐在床上,愣愣地聽着原本屬于廉嬈的那個房間裏不斷傳來的物品碰撞叮叮當當的聲響,莫名的很想哭。
她終于意識到,原來天下,真的從來沒有不散的宴席。
歌詞來源《騷靈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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