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準備驚喜

準備驚喜

周五那天，鈴敲響，沈卓立便迫不及待拽住秀秀往教室門口走。

學校沒有電腦控制的自動鈴響，每到下課的時間點，都由學校老師值周進行敲鐘，遠聽，仿佛某座寺廟正在虔誠禱告。

“給你，100塊。”

是張嶄新的紅色毛爺爺，沈卓立要面子，硬是和鎮上小賣部的老板兌換了那堆破舊紙幣，只為這份買賣的錢看上去不那麽寒酸，除去裏頭夾雜着的勞苦汗水。

“我......一下子做不出20個中國結來。”

這周家裏的農活多，秀秀原本就打算周五直接回家去，沒準備晚上要去鎮上賣錢的中國結。她不敢收下那張紅彤彤的紙幣，好像從未清晰近距離地見識如此大面值的東西似的，秀秀沒收。

“那就先欠着，我不着急要。”

少年粗魯地将100塊塞進秀秀手裏，當作是提前訂貨的定金。本來也只是個約她出來的噱頭，無足輕重。

裏面的同學熙攘着陸續出門，倆人擋住了唯一通向外邊的門道，秀秀下意識地瑟縮挪開，好讓後頭的人離開。

厲夏也在人堆裏頭，他上下端倪門口的兩人，以為是在等他回彌勒村，說了句，“走吧！”

秀秀不動，她在等沈卓立的下一步動作，可是少年只有不耐的冷眼相視，沖着厲夏。

“走走走！”

教室裏只剩秀秀和沈卓立的書包沒被取走，等秀秀進來時，少年自覺将她的破布包也一并扛在肩頭，“我幫你拎。”

他動作娴熟，表情恢複如初，淡淡地透露着些許得意。秀秀默認，沒客氣。

上山去彌勒村的路将近花了兩個多小時，沈卓立一路無言，背上的重量的确累得他上氣不接下氣。唯一支撐他走下去的不過就是待會兒想給秀秀的驚喜。

接近7點，天色有了灰暗的趨勢，終于飽嘗住一絲正常黃昏該有的味道。秀秀落在最後，因為不想被攝像無故錄在畫面裏，她總是似有似無地躲避。

“卧/槽，可他/媽是到了。”

沈卓立像極了前往西天取經的沙和尚，左手一個帆布包，右肩額外搭着個破布袋。兩邊承重不一樣，累得他夠嗆。

“厲夏，你先回，我跟張秀秀有話說。”少年喊住步速加快的厲夏，口腔裏灌進續命的氧氣，粗喘着嗓子說話。

厲夏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回頭，他凝視的方向在秀秀身上，然而秀秀落後得太遠，沒能彼此相視。

四周靜谧，唯有路過的鳥鳴聲，一次又一次劃破枯燥安靜的現場，厲夏不作答，轉身走了。

“你們也走吧，我想單獨和張秀秀說會兒話。”

充裕的氧氣補足少年的氣虛，沈卓立放低身段，更像是打着商量和那三位跟拍他的攝像大哥建議。

大哥們互相給了個眼神，最終把決定權遞交給萬陽，作為導演，必須時刻保證變形少年的人身安全，她這次的放任，不曉得沈卓立會有什麽大動作出現，但是周四那天，萬陽确确實實是見證了一個不太一樣的問題少年。

萬陽松了口，說道，“沈卓立，你可別惹事。”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沈卓立頓了頓，然後擡頭，黑暗裏看不清他眼中的動容，他假裝不經意地回了句，“謝謝！”

工作人員全部撤走，終于等來蝸牛爬的張秀秀同學。

沈卓立逗趣地調侃她，“張秀秀你也太垃圾了，還走不過我。”

秀秀不予理睬，她只是不想被拍，但是四周忽然像少了什麽似的，奇怪地讓她一下覺得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沈卓立上前強行拉住秀秀的手，柔軟的觸感下偶爾會磕碰到她常年幹活留下的繭子，不屬于她這個年紀。

“去哪兒？”秀秀不肯，她想先去跟家裏的奶奶說聲今天提前回來了，可是對面的少年不讓。

“待會兒你不就知道了。”

執拗不過少年的氣力，張秀秀被拉扯去一條通向另一座山坡的小道上，走過先前他倆一塊兒戲水的河邊，又繞過曲折蜿蜒的石子小路，似乎快到沈卓立想要去的“秘密基地”，少年忽的停下步子，轉而看向秀秀，聲音似注了溫柔水流，和過去的沈卓立不能相對應上。

“閉上眼睛！”柔聲細語當中自然還有他之前唯我獨尊的命令在，可是聽不出沈卓立此時的脾氣，秀秀猜，應該是好的。

“為什麽？”

驚喜和浪漫不是這個山裏生活15年的女孩兒能理解的玩意兒，秀秀不過是把自己心底的疑問通通放在了嘴邊。

“叫你閉你就閉，哪兒那麽多廢話。”

有生之年第一次準備的驚喜，容不得當事人有絲毫對原定計劃破壞的舉動，沈卓立的小耐心是有限的。

秀秀抿唇，怕極了少年的極端脾氣，絨長的睫毛輕閉，不小心剮蹭到下眼角的皮膚，癢癢的。她的手忽然被人十指緊扣住，秀秀的心一瞬間仿佛忘記工作，忘了跳動。

少年緊緊握住的手，一步步将秀秀帶往一個稍有高度的土坡上面，他動作很輕，慢悠悠攙扶着張秀秀穩當坐下，才松開已滿是虛汗的手掌。

時間如沙漏滴完最後一粒細沙，沒有大自然的吵鬧作伴，只聽見少年窸窣拉開書包鏈的滋滋聲，中間時而摻雜塑料殼子的折痕動靜，不等沈卓立開口叫秀秀睜眼，秀秀且不敢輕舉妄動。

沈卓立小心将包裏藏嚴實的4寸蛋糕拿出來，上山的路不好走，害的裏頭規整的奶油肆意塗在了蛋糕盒子邊緣，可他并不洩氣，仍是不急不慢把要來的一根紅色劣質蠟燭插/在白白的奶油層上面。

“睜眼吧！”與少年同頻說話聲出現的，還有啪嗒清脆地打火機輕啓聲。

那支打火機還是沈卓立從秀秀家順走的那個，機身上的文字被磨了掉，光禿禿的看着不值錢。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少年唱着曼妙的生日快樂歌，笑的像個剛得到玩具的孩子。

微弱的燭光，能清楚觀察到沈卓立眼神中喜悅和用心的神情，秀秀恍惚，有濕潤的異物蹿進眼眸裏，想努力克制它不往下掉。

“愣着幹嘛？快許願啊！”

秀秀沒有告訴沈卓立的是，從出生到現在，她從來沒過過生日，更別提吃蛋糕了，至于許願這類事也都是在課本上學來的，雙手合十，緊閉雙眼，好像能許三個願望。

時間過了很久，等到蠟燭燃燒盡一半，秀秀才慢慢睜開眼，她仍是置若夢中，分不清現實和幻境，眼前的少年高大的可怕，仿佛占據了秀秀整個世界一樣。

“你傻啊，還得吹蠟燭啊！”

沈卓立見她許完願跟個傻子似的，好心提醒。

“哦...”秀秀“呼”的一口氣，滅了全場唯一的光源。黑夜的突如其來，讓兩人一下有點無所适從。

“你們這個破地兒，也沒個什麽像樣的蛋糕店，就只能湊合成這樣了。”

沈卓立先開口抱怨起買來的蹩腳蛋糕，将一切破壞氣氛的錯誤通通怪在別人身上。

蛋糕的模樣秀秀剛才記得，就是簡單的白色奶油塗了面，然後雕了朵粉噠噠的玫瑰花瓣在上頭，沒有其他了。

蛋糕店的老板送了蠟燭，便摳唆地只給了沈卓立一根勺子，當時沈卓立沒多想，反正甜食他不愛吃，都給張秀秀就行。

秀秀接過透明色的小勺，舀了玫瑰花的一半粉紅，驀的毫無征兆地遞到沈卓立嘴邊。

那句“你吃吧！我不愛吃甜的。”被少年随着一口甜膩吞咽進肚子，他貪念地臆想着，秀秀和他共吃一個勺子的羞楚。

單純的秀秀自然不會了解到少年心中所想，她下意識地将下一口奶油送入自己口中，好甜，滲進胸腔的那種甜蜜。

一來一往的喂食下，漸漸将4寸的奶油蛋糕全部消滅，沈卓立替她把空盒子扔在一邊，又像變魔術似的掏出一樣物件，長長的像寫信的信封。

“這個，生日禮物！”沈卓立大方送給秀秀的紅包，不知道的以為裏頭裝了多少巨款，其實不過是問萬陽借來的25塊人民幣。

7.25，張秀秀生日。

所以，沈卓立考慮着既然送不出725這筆巨款，不如打诨送個個位數也不賴。

少年一波接着一波的驚喜襲來，秀秀無暇做出任何反應，她除了怔怔呆滞的模樣，連句“謝謝”都頓時忘了講。

之後的時間過得無限漫長，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天邊，真幸運，今晚有星星作伴，撲閃在蒼穹下耀眼得想讓人落淚。

秀秀問，“你是不是要走了？”

太多的快樂和欣喜，會讓秀秀越發不安，美好的盡頭在秀秀眼裏，不會是更加美好，只會悄悄變成遺憾。

“我還有一個月呢！你這麽巴不得我走？”少年賭氣，不滿意秀秀在這種時候的煞風景問話。

“沒有！我只是問問。”

以前沈卓立如何搪塞或是錯怪她，秀秀都不會情緒激動，可是剛才，她想力證自己一點都沒有想讓他離開的意思。

晚風有些涼意，吹動少年新長出的細發。

沈卓立不受控地被心驅使了方向，他在意地問秀秀，“如果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對不起大家，五月中下旬忙到不能自理，加上存稿用完，真的沒時間碼字，抱歉抱歉！！

下周開始就好啦！今日雙更！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