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藏肆

藏肆

開學後兩個人照舊每天騎車上下學,得趕早出發。但是姜唐賴床上瘾,卷着被子翻了一次又一次的身,就是不睜眼。

最後窗簾大開,姜唐被朝陽曬得臉頰發熱。他覺得睜眼費勁,就這麽半蒙着臉,迷糊地伸出手,早就站在床邊等着的邢年就把他拉了起來。

“早餐吃湯包,”邢年把這沒骨頭似的人從被子裏剝出來,看着那麽長的睫毛在姜唐臉上灑下一小片好看的陰影,說,“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吃,”姜唐含糊地說,“我熱。”

邢年笑着捏他臉,讓他嘟起嘴,低聲說:“再不起我親你了。”

“親,”姜唐閉眼仰頭,“要親。”

“......我是說,”邢年冷酷地更正道,“再不起就沒有親親了。”

“不行!”姜唐一秒清醒,摟住邢年脖子往下拽,說,“我要親親。”

邢年俯首,兩個人的鼻息交錯......

“還磨蹭呢?”半掩的門邊忽然出現了郝佳麗,探頭進來說,“要晚了啊。”

邢年飛快地站直身,姜唐一骨碌爬起來,說:“媽媽!”

“诶。”郝佳麗抱着手臂站門邊,看了圈說,“這麽大了還要哥哥給你換衣服啊?”

“沒有啊!”姜唐光腳下地,又被邢年拎回來穿鞋,還不忘對郝佳麗說:“我自己穿!我一直都是自己穿的!”

他着急的時候就像只被蒙了眼只能亂跑的小動物,邢年遞了校服上衣過去才停下來。郝佳麗笑了會兒,對已經穿戴整齊的邢年說:“大早上的,小年你別管這個小懶蟲,慣的沒邊兒了都。”

姜唐在一邊小聲抗議:“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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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阿姨。”邢年也笑笑,對郝佳麗說,“有邊兒的,我來就行。”

做賊心虛四個字真不是蓋的,邢年此時有點無法和郝佳麗對視,他側身收拾書包時也能感覺到郝佳麗在看他,一向溫柔的目光如今仿佛暗藏審視。好在郝佳麗很快就走了,邢年悄然松氣。

他看看另一頭的姜唐,也在抱着衣服手足無措。兩個人對視一眼,姜唐耳尖特別紅。

去學校的路上姜唐還在心有餘悸,抱着邢年腰小聲說:“今天早上吓死我了。”

自行車迎風下坡,姜唐的手收緊在邢年腰間。等平緩之後邢年握了把他的手,說:“別怕。”

邢年心裏有數,要是出了事兒他會來承擔,盡管他心裏也沒底。姜德明和郝佳麗再開放也不一定支持同\性\戀,何況兩個孩子一直像兄弟一樣,大人們對這段感情心存芥蒂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這件事給兩個少年敲響了警鐘,以後和爸媽一起在家的時候多少得注意點,得時刻提着小心。姜唐一個上午都在碎碎念,中午章魚燒沒吃幾口,大課間的時候被邢年拉進了美術教室都沒察覺。

“哥,”他還在思索,“我們什麽時候說把談戀愛的事告訴爸媽?”

“随時。”邢年垂眼看他,低聲說。

“他們會不會不同意啊?”姜唐揪着袖口,“要不等咱們上大學之後吧,這樣......”

尾音倏然落下去,他終于認清了自己的處境。教室裏空蕩無人,沒有開燈,而且門窗緊閉,紗簾厚遮,一點點午間陽光融金透灑,都被擋停在邢年的後背。姜唐背部靠着牆,已經被邢年困在了角落。

這場景後續要到來的事姜唐太熟悉了,只是從來沒有在學校發生過。所以姜唐擡眼的時候有點緊張,叫哥的語調都有點顫。

“叔叔阿姨不在家的時候可以放肆,在家的時候要收斂。”邢年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說,“但是還有一種方法。”

教室裏似乎有點悶,昏暗創造暧昧,邢年撲打在耳邊的呼吸也那麽熱。姜唐肩膀發癢,小聲問:“什麽?”

“大人在家的時候也可以放肆,”邢年低頭說,“但是藏起來放肆,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

他們已經離得太近了。

“早上的親親被打斷了。”邢年沉郁着眼神對姜唐說。

姜唐小小地嗯了一聲。

邢年低頭說:“豆兒,補償我。”

這人像是受了委屈一樣,就算是無理取鬧也讓姜唐根本無法拒絕。姜唐踮腳在邢年唇上親了一下,又在下面扣住了邢年的手。

“這樣,”姜唐紅着臉說,“行、行嗎?”

“不行,”邢年嚴酷地說,“太敷衍了,豆兒。”

窗外還有學生往來,腳步聲清晰,人影隐約在紗簾上。姜唐在門後狹小的空間裏出了汗,這感覺太刺激了。

他輕輕地問邢年:“那要怎樣才行?”

邢年低聲笑了一下,果斷俯首過來,徹底地吻住了姜唐。兩個人唇舌相含,交津時散出一點潮濕的聲響,在無人的教室裏如同雷震。姜唐揪住了邢年肩頭的衣服,邢年摟住他的腰向上托,偏頭吮纏得更加激烈。

太想這樣做了。

太喜歡這個人了。

那麽多的偏愛和珍惜,都被藏進生活的點滴之中。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一顆明亮的星,彙聚到堆積如山再也存不住,于是頃刻間如瀑而下,流星雨一樣點亮每一寸天空。光點噼啪地砸在胸膛,讓邢年的心跳熱烈又急促,催得他向前,帶着點狠勁兒去吻面前的姜唐。

他吻得不溫柔,但是姜唐喜歡他這樣。

唇間的熱度升高,姜唐由此而知邢年的急切。探進口腔的舌是這樣靈敏難耐,每一下舔舐都帶着來自于邢年的力道和角度,兩個人喉間一起吞咽,連氣息都分不清你我。姜唐簡直要融化在邢年的臂彎裏,但是他柔軟的身軀永遠不會倒下去,被邢年汲取和支撐的感覺同時發生,一起淌進骨頭裏,姜唐真的好喜歡。

邢年還習慣在親吻後叫他的名字,附在姜唐耳邊,光是滾燙的氣息就讓姜唐站不住。他往邢年懷裏靠,被邢年架住了,低沉地呵出沙啞的聲,叫的卻是“寶貝”。

一個老掉牙的親昵稱謂,但是被邢年含在嘴裏,竟然這麽好聽。他不是情聖也不是文豪,在他心裏就認一個概念,豆兒是他的寶貝,他的寶貝是豆兒。

那就夠了。

“哥哥......”姜唐眼裏變得濕漉,他迷蒙地去看邢年,舌尖忽然空虛,他無意識地找尋了片刻,本能地說:“我還要。”

邢年腦子的弦已經繃出了裂痕。

穿着校服的豆兒說他還要,這人怎麽能把情\\色和純潔渾然天成地融為一體,邢年到現在也不知道。

邢年低頭問姜唐:“說什麽?”

姜唐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身體力行讓“臉紅得像蘋果”這句話來到了現實。他抵着邢年胸口,說:“沒、沒有。”

“豆兒,”邢年擡起他的下巴,放低聲音,說,“再說一次。”

“我想聽。”

這樣的邢年讓姜唐沉淪,姜唐閉着眼握緊了邢年的手,小聲說:“哥,我還要。”

邢年迅速俯首,親吻原本就要疾驟而來,可惜教室門被同時敲響。兩個人停在咫尺,都在喘息,邢年很淡定,但是姜唐已經被吓回了小鹌鹑樣兒。邢年擡手撫在他後心,飛快地在他耳邊說了聲“沒事兒”。

門在兩個人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邢年上了鎖,但是門外的人又試着推了一次,然後擡聲說:“姜唐?”

這聲音有點熟悉。

“不好意思打擾了,”這人還挺有禮貌,“請問姜唐在嗎?”

姜唐蒙頭鑽進邢年懷裏,用氣聲說:“怎麽辦啊,哥。”

畢竟是在學校,要注意影響,所以邢年并不打算縮頭不出。他讓姜唐站好,用拇指擦了姜唐的嘴唇。

“寶貝。”他低聲說,“正常出去就行了。”

門開之後露出有點着急的任禮,似乎正準備要走,看見姜唐的時候吓了一跳。一個夏天過去,任禮似乎瘦了點兒,但總體還是那個高高胖胖胖低着頭的樣子,面對姜唐的時候有點局促。

尤其是當姜唐身後出現一個邢年,任禮就更不敢擡眼。兩個人之間氛圍明顯不對,但是任禮明白道理,沒有問你們剛才在幹什麽這種越界的問題。

“姜唐。”他笑笑說,“那個,你不一定記得我了,我叫任禮,我們在酒館那裏見過。”

“我知道,”姜唐說,“我記得的。”

“啊......謝謝。”任禮略顯拘束,雙手遞上一個袋子,說,“這個是我們班的女生托我帶給你的禮物,裏面的東西是她親手做的,還給你寫了張卡片,她的名字和微信號在卡片上。”

手提袋是溫柔的紫色,裏面有個小盒子,包着彩紙不知道是什麽。絲帶系得漂亮,底下是張印着太陽的卡片,看得出是費了心思。

姜唐僵了。

果然下一秒邢年上來和他并肩,臉色冷得讓任禮也要望而卻步。好在幾個人在酒館常見,就算是不太熟悉,任禮也知道邢年他們不是壞人。

但是這眼神看着也不太像是好人。

場面有點往凍住的方向發展,姜唐趕緊開口要把東西退回去,結果邢年先伸了手,有力地推在任禮的手腕,說:“退回去,謝謝。”

姜唐反正已經在當甩手掌櫃,索性站邊上想一會兒怎麽才能把邢年哄好。

“我是姜唐的哥哥,姜唐的事我說了算。”邢年沒看姜唐,他這會兒似乎格外冷酷,對任禮說,“麻煩你回去跟那個女生說,我們家不允許姜唐早戀,東西原封不動地退回去,卡片我們也沒打開看,所以并不知道她是誰,讓她不用擔心名譽等等。”

一套拒絕說辭太溜了,聽得任禮和姜唐都一愣一愣的。任禮走了之後姜唐抱住邢年的胳膊,貼過去說謝謝哥哥。

“少來,”邢年說,“豆兒很受歡迎啊。”

“我都不認識她們呢,”姜唐委屈道,“哥你冤枉我。”

邢年看他:“她們?”

一不小心說順嘴了的姜唐:“......”

不過他很快重整戰鼓,輕輕地對邢年說:“我最喜歡你啦,哥哥。你剛才特別厲害,讓我特別崇拜。”

“豆兒,”邢年直視着姜唐的眼睛,說,“你知道我剛才真正想說的是什麽嗎?”

姜唐問:“什麽?”

走廊上有幾個學生經過,邢年無所畏懼,俯身和姜唐耳語,字字清晰地說:“去他媽的禮物。”

他說髒話的時候痞氣橫生,那點兒從小就帶着的漫不經心都放在舌尖,所以不顯得低級,反而讓姜唐越發迷戀。這人是獨屬于姜唐的寶藏,別人都不懂,只有開了竅談起戀愛,才會知道邢年有多麽性感。

“哥哥,”姜唐呆呆地說,“你好酷啊。”

“那就多看看我,不要看其他人,也不要想着其他人,姜唐。”邢年捏住他後頸,說,“我告訴過你,我很卑劣。”

“我不會看任何人,也不會想着任何人。”姜唐輕輕地在口袋裏和邢年扣住手。

邢年得到了安慰,捏了兩下姜唐的後頸。

下一秒姜唐就貼過來,說:“卑劣也沒關系,因為咱們在談戀愛呀!”

感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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