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異地

異地

這事兒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邢年喜歡這麽幹。

所以姜唐有經驗，識趣地保持安靜，讓邢年在那邊整理好。邢年野起來的時候他根本招架不住，就算是隔着電話，他也會在邢年的呼吸和話語聲裏失控。

幾分鐘後邢年恢複狀态，手指幹淨如初，皮帶扣得一絲不茍。這人如今很會表面工夫，端坐在桌邊的時候像是剛才的暧昧完全沒有發生。

兩個人就開了視頻。

“哥！”姜唐仔細地看着邢年，最後小聲說，“你又黑了。”

頭兩年邢年駐在工地的時間很多，第一個夏天過去的時候就黑了，然後一直沒白回來。其實挺有意思的，因為又和姜唐印象裏的那個農村黑小子重合在一起。邢年剛到姜唐家的時候就是皮膚黝黑，只是氣質完全不同，那時候是真的土，現在麽。

穿着襯衫往那一坐，随便垂個眼都很有味道。

“你白就行了。”邢年說。

他倆現在膚色差确實很大，因為姜唐是真的宅，有的時候邢年不提醒，他能一整個七天小長假不出門。就這麽捂着，再加上他本來就白，如今真是放太陽地裏就反光的程度。

而且他又長大了點兒，那就和以前的漂亮不是一個等級的。

邢年忽然向後仰頭。

白了看着就純，又軟又滑，還帶着甜味兒，這麽想想都覺得好咬。邢年呼吸深重，舔了下虎牙。

“哥，”誰知姜唐說，“你好帥啊。”

他說完了又忽然想起來上次去邢年公司探班的時候聽見的稱呼，忍不住歪頭露出笑，對邢年說：“邢總。”

邢年立刻眯起眼，警告地說：“姜唐。”

“哥，”姜唐立刻噓聲，“我不叫了。”

“......叫吧。”邢年笑笑，問，“北京冷不冷？”

其實姜唐從前天開始就有點感冒，流鼻涕，頭也疼，但是他一直忍住了沒吸鼻子，對邢年說：“還可以。”

邢年皺眉，問：“你在陽臺上？圍巾呢？”

“......忘了，”姜唐低頭把下半張臉埋進外套領口，說，“沒事。”

“有事，冷。”邢年此時非常嚴肅，因為糖豆兒到現在也沒完全學會照顧自己。他說：“去拿，要麽就挂了。”

“別，別挂，”姜唐哼唧兩聲，說，“我回去拿。”

他進屋的時候也帶着手機，角度奇怪，但是絲毫不影響顏值。邢年看得心髒酸軟，用拇指刮了刮屏幕上姜唐臉頰的位置。

裹上圍巾的姜唐顯得年紀更小，一雙大眼睛還是那麽亮，和邢年聊天的時候一直帶着笑。等到十點鐘邢年才察覺到時間，一邊不想挂電話一邊想讓姜唐趕緊去休息，在心裏默默地糾結了一下。

“豆兒，”最後邢年說，“抓緊時間去休息。”

“再等一小會兒，哥。”姜唐抓着手機的手指已經在冷風裏泛紅微痛，但是他舍不得。他和邢年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見面，胸腔裏有一塊空缺無法彌補，讓他輾轉反側，對愛人越來越想念。

“還有幾天就元旦了，”他趴在欄杆上說，“你回北京嗎？”

“回，”邢年說，“一回去就去找你。”

“嗯。”姜唐點點頭，說，“我等着你，哥。”

電話挂了之後姜唐又在陽臺上站了會兒，一直到腳趾也快僵了才回去。室友李斯還伏案在桌前，聽見姜唐進來之後擡了一眼，然後嗤地笑了一聲。

姜唐就當沒聽見。

大一剛開學的時候，他和邢年打的那個電話其實李斯是聽見了的，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有點兒氛圍不對。其實這四年裏幾個室友都各有感情分分合合，相互也不隐瞞，只有姜唐的對象是誰，姜唐一直沒明說，主要是邢年不願意。但是大家也都有感覺，就是報道那天來送的那個男生，那是姜唐愛人。

唯一特殊的一點就是姜唐和邢年都是男生。

方家旺和張齊東對此非常接受，同\\性\\戀就同\\性\\戀呗，他們還覺得姜唐挺合适的，畢竟那麽純那麽好，身邊有個罩着的人感覺更安全。而且報到那天邢年雖然冷但是很有禮貌，對姜唐照顧得事無巨細，室友們看在眼裏，對姜唐男朋友的印象很不錯。

但是李斯不接受，他覺得那是不自然、變\\态、惡心。這種敵對情緒從上個學期開始愈演愈烈，他甚至不想和姜唐呆在同一個屋裏。所以有段時間姜唐每天早出晚歸，盡量不和李斯打照面。

直到李斯扔了姜唐的浴巾。

“很有可能沾着艾\\滋\\病。”李斯把洗手間裏屬于姜唐的東西都抱住來，要不是方家旺攔在中間，他是真的要往姜唐臉上砸。李斯當時氣得眼紅，說：“他是怪物，你攔我幹什麽！讓他滾！和他在一個寝室裏我覺得不安全！他必須搬出去！”

“我不會搬出去。”姜唐平靜地說，“我也不會為我的性向或者感情而道歉。”

李斯很激動，方家旺是宿舍長，把人往牆上一拽。這幾年姜唐已經多有忍讓，他和張齊東都看在眼裏，人總得公平，沒道理這麽逮着善良的少年這麽欺負。所以最後這件事被成功鎮壓，搬宿舍可以，但是得李斯搬。

所以現在李斯已經不再掩飾厭惡。

不過姜唐無所謂。

惡意無處不在，他相信自己足夠強大。

姜唐爬上床關了夜燈，寒假暖氣不太熱，他裹了兩層毯子，還是覺得手腳冰涼。他蒙着頭看了會兒手機，邢年發來了一大串囑咐，讓他每天戴圍巾戴帽子，別老上陽臺呆着。

剛才的那條圍巾就在枕頭邊上，姜唐拿過來捂在臉前面。

這是邢年給他織的。

兩個人裏怎麽看姜唐都是更擅長手工的那個，其實正好相反，邢年從小就能給姜唐做草編蜻蜓。他前段時間老在工地盯着，沒事兒的時候就坐磚堆邊上研究，一個月後圍巾已經郵寄到了姜唐手裏。

最是這要命的反差。

關于吃糖也是，姜唐其實還好，邢年那個冷酷大佬才是真嗜甜。

想到這兒姜唐就無聲地笑起來，給邢年回複了一個小兔子點頭的表情包，然後把手機退出到主頁面。他屏保用的也是邢年，上次去邢年公司的時候拍的。畫面上就是邢年工作時候的樣子，微微垂着眼看向電腦，修長的手指轉着根簽字筆，旁邊就是落地窗，整個人都特別好看。

姜唐就這麽看着邢年睡過去。

但是這一宿還是凍着了，第二天早上就開始發燒，吃了藥也不退。十二月最後一天劇組那邊定了幾個時間點，視覺組的人到制片公司開了個會，出來之後又說要一起去吃燒烤。

“我就不去了，”姜唐說，“你們玩得開心點。”

同行做剪輯的學姐趕忙點頭，讓他快回去休息，因為姜唐臉都是紅的，看着就不舒服。最後兩夥人在街頭告別，姜唐打車回學校，程晗和他一起。

程晗本科畢業後留在本校讀研，兩個人工作領域多有重合，所以時常見面。姜唐不知道大一那次程晗和邢年的對話，覺得程晗的确是個溫和的人，舉止張弛有度，不會讓姜唐覺得不舒服。

“小唐，”在車上的時候程晗關心地看着姜唐，“你是不是在發燒啊？”

姜唐嗯了聲，程晗俯身過來想摸他的額頭，他偏頭躲開了。

“沒事，”他聲音都啞了，還是說，“我回去睡一覺就行。”

程晗有點擔心，問：“你吃藥了嗎？”

姜唐說吃了。

但是他情況有點嚴重，下車的時候一個踉跄，腿擡不起來，眼前一花，在路邊摔了一跤。程晗從車頭繞過來，一看人已經倒地上了。

“小唐！”剛好出租車還沒開走，程晗立刻攔了一下，過去扶着姜唐說，“我送你去醫院！”

姜唐的精氣神被剛才那一下全摔散了，這會兒眼都難睜開。程晗扯着他上車，他意識模糊，還在小聲說話。

程晗聽不清，湊近了輕聲問：“什麽？”

“我的，”姜唐呢喃，“圍巾。”

圍巾剛才掉了，沾了髒雪，好在程晗給拎着呢。這圍巾駝色柔軟，但是沒有商标，粗編的線條簡單，程晗看一眼就知道是手織的。

程晗臉色沉了下去。

這些年姜唐一直和那個叫邢年的在一起，這件事程晗知道。有的時候無意間瞥到姜唐的屏保，也能看見那個拽得不行的人。

但是程晗沒有放棄。

因為姜唐的魅力很大，不只是長得好，表面柔弱軟乎的小男生，內心強大，專業厲害。何況性格乖又甜，笑起來的時候太搶眼了，暖呼呼就是小太陽。

而且程晗對邢年的情況略有了解，辍學出去做生意賺錢，說出去不那麽好聽的，程晗覺得姜唐值得更好的。校園論壇上有很多拉郎配的帖子，程晗悄悄地關注，知道有不少人把他和姜唐放一起，畢竟專業相近，還老是一起去圖書館什麽的。

溫潤學長和軟糯學弟的故事，校園裏的大夥兒喜聞樂見。至于幾年前一直守在姜唐身邊的那個酷哥，倒鮮少有人再提起。

所以程晗不願意放棄。

他有感情，也有表達的權力，他不介意和邢年一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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