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
chapter3
原本十分認床的她這次居然睡得很好,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脖子上出了細密的汗,是昨晚熱的。她伸手擰開了頭頂的小風扇,扇葉轉動起來,空氣中帶着塵土的味道。
她起床,拿了洗漱用品出門右轉,進了洗手間。
洗漱臺上有一個黑色的牙杯,裏面放着一只深藍色的牙刷,旁邊還有一把刮胡刀。柏一沒太在意,趕緊沖了一個溫水澡,出洗手間門的時候看到右側陽臺上挂着一條黑色的三角內褲。很大。
柏一移開眼,淡淡地走下樓。
杜拉不在,小男孩在院子裏逗狗,見她下來,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趕緊移開了視線。
昨晚太黑,什麽也沒看到,現在她才發現一樓擺滿了書櫃,上面全是書籍。漢語的,阿語的,英語的什麽類型都有。
這裏沒什麽裝修可言,雖簡單卻很整潔。
她随手翻開一本,書頁已經舊了,是看不懂的文字。
有人從後院進來,跟她打招呼:“你好?”
柏一回頭,對方是個女生,看起來年紀不大,穿着天藍色的及地長裙,黑色長發鋪在後背,看起來明豔又漂亮。
“你好。”
“我叫卡娜。”卡娜看到她的正臉,稍微驚奇,她笑起來,樣子溫順,她慢慢走去廚房端來一份早餐,放到桌上後對柏一解釋:“我們吃得比較早,沒有叫你是怕打擾你休息。爸爸把車拖去修車廠了,他跟我說等你吃完送你去坐車,我叔叔會将你安全送到酒店。”
柏一注意到她的腳有些跛,她坐過去,打開牛奶瓶,咕嚕下肚。察覺到女孩盯着自己的視線,柏一擡頭問她:“這哪裏有賣電話卡的?”
眼神相撞,卡娜明顯愣了一下。她說了個位置,末了加上一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柏一啃了一口面包,搖頭說:“不用,我自己過去就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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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客氣。”卡娜嘴角上揚,有些腼腆。她站了兩秒,又坐到柏一對面,好奇地問她:“你是從中國來的嗎?”
柏一:“嗯。”
卡娜:“我特別喜歡中國,因為那有好多好多吃的,很多很好的人。”她托着腮,模樣清純。
柏一:“好吃的确實很多。”
卡娜繼續說:“其實我還有一個中文名字,我覺得特別好聽。”
柏一随口問:“叫什麽?”
“盧卡娜。”這三個字是用中文說的,聽得出她在努力地使自己發音正确。
“盧?哪個盧?”柏一擡頭問她,看到她漸漸泛紅的臉頰。卡娜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嘴角的笑意卻不減。
“心上人給起的?”柏一問。這裏這麽多種類的書,當地有人會一點中文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姑娘臉更紅了,她站起身,別扭地說:“我先去後院洗衣服。”
——
出門的時候大狗嘴裏發出唔唔的聲音,小男孩呵斥了大狗一聲,後者搖搖尾巴,乖乖地趴回地上。
按照卡娜的指示,柏一很快在一家很不像手機店的店裏買到了電話卡。藍天平房,街道很窄,塵土飛揚,兩邊依稀開着幾家店鋪,人不多。
出來之前卡娜給了她一個頭巾,讓她遮住頭發,現在看來,這頭巾用來遮擋着濃烈的陽光還不錯。重新裝了電話卡,先給還在北方的行攝團隊打了電話,沒人接。接着她又撥了學長的電話,三響之後被接通。
“到了?”舒煜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洋洋的。
“你怎麽知道是我?”柏一攏了攏頭頂的頭巾,跟店主打了個指示,在屋檐下的木凳上坐下。
“心有靈犀嘛。”舒煜開起玩笑,此時的他正在熱帶某個小島上吹海風,身旁躺着幾個身材妖嬈的金發美女。他問,“還順利嗎?到酒店了?”
柏一:“出了點小問題,待會該能到酒店。”
有美女喂給他一串葡萄,舒煜的聲音上了一個調:“怎麽了?”
柏一說:“昨晚下機場線前面有車碰到IED,之後我們的車又爆胎了。”柏一推了推墨鏡,反射出的日頭漸大,頭頂是一片純粹的藍天。
“早就跟你說過,那不是個太平地兒。”舒煜沖身旁的美女吃了一記口哨,“杜拉送你?”
“沒,他車壞了,杜拉讓他兄弟送我過去。”
“杜拉的兄弟?”舒煜直起身,忽然厲聲道:“不行!絕對不行!”
“嗯?”
“不靠譜,如果被他發現你真是記者,他會為了錢直接把你交給政府,到時候你就別想真正了解當地了。更何況,這很危險!”
“……”
“你先別急,我這邊重新給你找一個靠譜點的司機,很快。”
“行吧。”柏一站起身,朝店主揮揮手離開了。
地上都是細沙,被空氣中的熱風吹起來翻滾,柏一眯着眼睛前行,攏緊了頭紗,并且遮住了臉頰,她的額頭上冒着細密的汗。
日頭越來越大,像是人間火爐,熱得她睜不開眼。看到有人在樹下賣冰,柏一走過去,買了一塊放進嘴裏,一塊拿手捂着來驅散熱意。
很快回到杜拉家,手中的冰剛好化完。她進了大門,最先發現她的大狼狗立馬站起來,柏一在心裏默念了一個數,果然緊接着,大狼狗就沖她狂吠起來。
前院裏,小男孩正玩着一把自制的玩具水槍,卡娜坐在屋前安靜地看書,一個健碩的男人背對着她,正在搗鼓發電機。
陽光斜照過來,他的黑色背心已經濕透,緊緊貼在後背上。從柏一的角度,只看到他健碩的臂膀和線條流暢的背肌。因為蹲着,褲腿的肌肉被壓住,擠着褲管,顯得十分有力。
盡管只是一個背面,也看得出他很白。柏一認識一個人,他也是那種怎麽曬都不會黑的人。
卡娜擡頭,看到是柏一回來了,站起身沖她揮手笑。小男孩拿着玩具水槍往天空中射擊,水流被陽光照出七彩的顏色。院子裏又起了風,她頭上的紗巾被吹散,那個正在修理發電機的男人忽然回了頭。
手機來電,柏一接起放到耳邊。紗巾飄到大狼狗身上,遮住了它的眼睛,狗爪子狍着紗巾唔唔叫。
男人棱角分明的臉清晰的暴露在空氣中,刺進她的眼眸深處,瞬間激活埋藏在頭腦深處的記憶細胞。
舒煜在電話那頭說:“柏一,我已經幫你找到司機了,整理好東西,他馬上就過來接你!”
柏一沒吭聲,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個男人。
“喂?柏一?”舒煜以為信號不好,又問了一聲,“聽得見嗎?喂?柏一!”
好看的眉眼,慵懶的模樣,連蹲着的姿勢都還是那麽痞。他嘴裏叼着煙,猩紅色的煙頭冒着火光,正皺着眉迎着刺眼的陽光往她的方向瞧。
“舒煜,”柏一輕聲開口,聲音細細軟軟的,嘴角的笑意逐漸放大,只聽她說:“我不走了。”
“什麽?”舒煜丈二摸不着頭腦。
“我說我不住酒店了。就住杜拉家。”柏一說完,也不管舒煜再說什麽,就挂了電話。
陽光那麽烈,空氣那麽燥,她卻一點也不感覺悶。
她一步一步走近,腳步輕盈,最後,停在他面前,
“盧承奕。”她摘下墨鏡,叫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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