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豪賭

豪賭

李慧蘭臉色一變,看向紀奚的那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

“你……你是怎麽……”

紀奚微笑着實話實說:“我現在是程頌安的資助對象,有權利知道她的一切。”

李慧蘭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她回想起前些日子在學校門口和眼前這個女人的一番談話,再結合現在兩人之間如此尴尬的處境,瞬間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安安她不在我這裏,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拖延時間?”

李慧蘭面露痛苦之色:“我找了安安那麽久,本以為能把她帶回家,結果沒想到那個收養她的人居然是你。”

紀奚見李慧蘭說瞎話不打草稿,無奈聳聳肩,反問說:“你要把她帶回家?”

“她是我的女兒,她不回家還能去哪兒?”

李慧蘭總算硬氣了一回:“我才是她的親媽,她到最後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

紀奚真沒想到她會從李慧蘭口中聽到這種能夠惹人大笑的話來,她禮貌一笑:“借您吉言。”

既然已經得知程頌安不在李慧蘭這,紀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就知道程頌安不會那麽傻,上趕着給人送骨髓。

“既然您兒子我已經來看過了,安安也不在這裏,那我就先走了。”

紀奚依舊保持着十分禮貌得體的微笑,她現在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李慧蘭身上,為今之計是先找到程頌安。

昨天夜裏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告白令紀奚手足無措,倘若程頌安和她年歲相仿,紀奚還是可能會考慮考慮的,但是程頌安的年齡擺在那裏,她比自己小了十一歲。

這十一歲的年齡鴻溝幾乎是無法超越的,紀奚不是無腦傻白甜,她不可能将自己的未來徹底托付在一個剛成年不久,未來還是個未知數的小屁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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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頌安啊程頌安。

紀奚心想:等我什麽時候找到你,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抱着打斷程頌安狗腿的念頭,紀奚從醫院出來,開始動用一切資源去調監控。

她就不信真的找不到這個人了。

“呸!什麽大城市!”

程有金邊罵邊朝着路邊的長椅上吐口水,他背上背的蛇皮袋爛了一個大洞,裏面的礦泉水瓶子一個個從洞口掉出來。

等到他發現袋子空了之後,氣急敗壞地朝着公園門口那一棵樹唾罵,還上腳狠狠地踹了幾下。

程有金一屁股坐在地上,暗暗道自己命不好,養了個沒用的女兒,最後還跑了,他一分錢也沒撈着,結果人家買主找上門來,說他家那丫頭片子半路跑進了山裏,連個人影都沒找到。

他自然不會心疼自己的女兒是死是活,在程有金眼裏看來,只要有錢,其他什麽都是浮雲。

程有金随手撿起地上掉落的空塑料水瓶往自己的蛇皮袋裏扔,他好不容易擺脫那些債主來到蘇城,躲在小巷子裏茍且偷生,時不時做一些偷雞摸狗的小生意,好幾次都被人發現報了警。

他彎腰蹲在地上撿瓶子的時候,身後一道黑影籠罩下來,程有金下意識想要回頭看,一塊黑色塑料袋從上至下劈頭蓋臉把他整個腦袋都蓋住了。

“救命啊!”

程有金像條死狗一樣被拖進了一個沒有攝像頭的小巷子裏,那條蛇皮袋裏的礦泉水瓶散落一地,巷子裏傳來一聲聲慘叫,過不多時歸于平靜。

程頌安嘴裏叼着一根青蘋果味的棒棒糖,她慢悠悠騎着自行車從胡同口駛過,漫不經心地朝着裏面看了一眼,唇角泛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你們都聽說了嗎,附近那個老胡同死人了。”

甜品店後廚漂浮着一股甜甜的奶油香味,程頌安在更衣室脫掉外套,換上了自己的工作服,然後來到後廚準備開始工作。

她拿着新拆封的裱花嘴,從冰箱裏面拿出未打發的淡奶油。

幾個員工還在聊着今天早上發生的那場命案,程頌安聽了幾句,挽起袖子開始整理東西。

老員工李朱迪走過來問程頌安需不需要幫忙,被畫着淡妝的老板娘輕聲呵斥了一句:“死豬,再敢給我搭讪一句就扣工資。”

李朱迪帶着塑料手套讪笑說:“我這不是體恤新員工麽。”

葉文真在他腦門上敲了兩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

程頌安沒說什麽,她對着葉文真彎了彎唇角:“謝謝老板。”

“沒事的,”葉文真一把勾住程頌安的後頸,在她耳畔輕聲說:“朱迪這個人老不正經的,除了一張臉長得好看,人輕佻又輕浮,你要是不舒服也別和他一般見識。”

“好。”

葉文真随手把一塊小蛋糕塞進程頌安手裏:“我做的,吃點。”

程頌安工作的這家甜品店的點名就叫做一家甜品店,老板是個三十出頭的漂亮女人,一頭卷起來的淡金色大波浪,性感妩媚。

李朱迪是她的表弟,平時這家店甜品便宜好吃,雖然店面小,但好在客流量還不錯。

程頌安前幾天正巧從這裏路過,碰到葉文真站在門口招攬顧客,她本想問一句需不需要招人,結果葉文真上來就抓住了她的手,一臉誠懇地問她願不願意當個店面活招牌。

所謂的活招牌就是站在門口招攬顧客,程頌安不想幹這種抛頭露面的事情,她本想轉身就走,但葉文真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麽,當即開口說可以讓她在後廚幫忙,工資一周一結。

程頌安見條件不錯,思索了一會兒就答應了。

葉文真看着程頌安的身份證,身份證照片上的女孩清秀漂亮,哪怕是最能讓人現出原形的身份證照片都讓人忽略不了她的美貌。

她之前還以為程頌安只是個空有美貌的花架子,誰知道人家學東西又快又仔細,簡直就是天賦型選手。

“安安啊,你家住哪兒?”

葉文真時不時地在後廚溜達,見程頌安彎着腰仔細裱花,沒忍住開始打聽起對方的家庭住址。

程頌安随口編了一句地址,葉文真又問:“你家裏幾個人啊,父母是做什麽的?”

“父母雙亡。”

程頌安回答得很平靜,平靜到像是吃了一碗不放辣椒的蛋炒飯。

葉文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轉移話題:“你今年十八歲,也快高考了吧,在哪裏上學呀。”

“一中。”

葉文真問什麽,程頌安回答什麽,葉文真只覺得程頌安像一個機器人一樣,毫無感情可言,只知道工作,甚至連露出一張笑臉都很困難。

“一中好啊,那些高考狀元都是一中出來的,安安你成績不錯嘛。”

“謝謝。”

又是一句客套的答謝,葉文真見這姑娘實在是太無趣了,空長了一副這麽好的皮相,結果卻是沉默寡言的一個人,葉文真突然也就沒多大興趣了。

她雖然不怎麽喜歡話多的,但是話少的也同樣不怎麽喜歡。

小姑娘仿佛并不是多想和她說話,難道是嫌自己年紀太大了?

葉文真今年也只不過才三十一歲,不過她保養的還不錯,肯對自己的臉花錢,所以在外人看來她的臉和身材估摸也就二十歲出頭的年紀。

雖然比不過眼前這個剛滿十八歲的祖國花朵,葉文真也覺得自己的美貌不是蓋的。

小姑娘無父無母,還不是蘇城本地人,孤身一人在蘇城上學,現在正是即将沖刺的高三學段,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

想到這裏,葉文真對程頌安也就逐漸憐憫起來。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你跟着朱迪好好學,他要是再騷擾你就和我告狀。”

程頌安彎了彎唇角,她低着頭繼續做蛋糕,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清了外面的櫥窗。

她想找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來打發時間,無意間來到這家甜品店,稀裏糊塗就成了這家店的員工。

也不知道紀奚現在怎麽樣了,是因為她的離開而高興,還是會擔憂呢。

程頌安想不出來紀奚的表情,她大概是會高興的吧。

沒了她這個小拖油瓶,也沒了自己對她的觊觎,紀奚肯定無事一身輕,現在估計不知道該怎麽好好享受呢。

她删掉了和紀奚所有的聯系方式,這是一場無聲地豪賭。

她在賭紀奚會不會來找自己。

不過這場豪賭到最後大抵是失敗的。

程頌安沒那麽高估自己,那天的沖動她還沒徹底消化,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那麽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紀奚當時估計也是愣的,否則她怎麽沒把自己推開呢。

她那麽好,自己又怎麽配得上她。

程頌安專心致志做蛋糕,把早上聽到的那些話全部抛之腦後,她知道自己鏟除了一個路上的障礙物,但是前方的路障還是太多了,如果她想要不費吹灰之力一網打盡的話,還需要花些時間。

“安安,你在忙嗎,外面有人找。”

葉文真盯着眼前漂亮優雅的女人有些發愣,當她聽見對方是來找程頌安的那一刻,葉文真鑽進後廚招呼程頌安趕緊出去。

“葉姐,外面是誰找我啊?”

“不知道,反正長得老帶勁兒了,胸和屁股又挺又翹。”

程頌安無話可說,但她連想都不用想,一下子就知道這個過來找自己的人是誰了。

她伸手在圍裙上擦了好幾下,走出後廚門,和紀奚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程頌安連自己埋哪兒都想好了。

葉文真剛想開口說話,結果下一秒就聽見自己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小員工乖乖巧巧開口叫女人阿姨。

這個時候店裏沒什麽人,紀奚抱着手臂站在程頌安面前居高臨下,當着葉文真的面拎起程頌安的耳朵:“不聽話了是吧?”

葉文真的眼睛瞪得像雞蛋一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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