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
一
暖冬,有微雨。
蘇靜溪一向不喜歡雨天,更不用說冬季的雨天,陰沉、寒冷、潮濕、泥水、擁堵……而且醫院裏更是人滿為患,熙熙攘攘。
她今天晚班,又協助科室的黃主任站了一臺高難度的心外手術,耽誤了晚飯,準備下班的時候,外面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雨,醫院門口的銀杏樹葉子落光了,只剩瘦削的枝條凜冽在風中。
她整理了病歷架,又對值班的護士囑咐了下午剛剛搶救過來那個心肌梗塞病人的注意事項,就去更衣室換了衣服。C城的冬天還是潮濕而黏膩,空氣中還有些涼薄的雨水腥氣,走出急診的大門,她有點怕冷似的攏了攏身上的羊毛披肩,瘦長白皙的手指蹭了下微涼的鼻尖,她穿了件灰藍色的呢子大衣,很普通的寬松藍灰格子襯衣,levi’s的修身牛仔褲,褲子的顏色藍灰中泛着幽幽的紫色,再搭配起她因為冷而裹在肩頭的紫色羊毛大披肩和一米七二的身高,足以讓她在腳蹬一雙平底鞋的情況下仍然能夠引起人群中的側目。
她并不擅長交際,甚至有些少言寡語,醫院很多中意他的男醫生在背後慨嘆有緣無分,說什麽的都有:
——她是小龍女,我卻不是楊過啊!
——那我寧願是那個終南山牛鼻子道長尹志平!
她剛在急診室門口的臺階上站定,就看到迎面駛來的幾輛救護車,她的心裏一緊,這樣的架勢,怕是出了什麽大事故。
李木子從急診室飛奔而出,跑過蘇靜溪身邊的時候,還不忘叫她:“小師妹,不急着回去的話,就留下來幫把手吧!”
一輛裝載了30噸粗甲苯的罐裝車,在高架橋下突然側翻,一名司機重傷被救出,另一名被卡在車裏。由于當時的雨勢太大,加之路面積水,後面的一輛沃爾沃車速過快也撞了上來,陸霖很不幸的是緊随其後的捷豹,陸霖控制的很好,方向盤打了個轉沒撞上前面的沃爾沃,卻被緊随其後的奧迪追了尾。
蘇靜溪立刻返回更衣室,換了衣服出來,眼前一片混亂,記者,警察,還有不知道什麽機構的人穿梭着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和粉紅色衣服的護士,整個急診室沸反盈天,記者忙着拍照采訪抓新聞,警察在找尋目擊者,護士忙着把接到傷員的擔架車推到手術室。
“哎,你看到了沒看到沒,跟電視裏一樣,哦,不,比電視裏還帥哎……”
“真的?他傷的怎麽樣?有沒有傷到臉?”
“我也不清楚啊,我要去忙了,黃主任在那裏……”
說完,兩個小護士迅速擦肩而過,蘇靜溪拉開急診室的簾子,看到科室的黃主任正在給一個人做檢查,看到蘇靜溪,黃林志笑了笑,他只有四十多歲,是個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笑容和藹可親。蘇靜溪剛回國來這家醫院實習的時候,一直跟着黃林志,把他當成尊敬的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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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林志交代幾句就走了,貨車司機胸部以下受到擠壓,身體多處發生骨折,下肢傷情嚴重,那個傷重的司機已經被推進手術室,制定的手術方案裏有黃林志,他不得不趕過去。
蘇靜溪這才發現躺着的那個男人似乎有點面熟,額頭上擦傷了一小塊,卻并不影響他的清俊。鴉羽般烏黑濃密的睫毛襯着眼睑上濃重的青影,顯得他有些脆弱。
“蘇醫生,他怎麽還沒醒呢?”小護士有些焦急的問道。
黃林志已經給他做過初步檢查,可能是因為一瞬間彈開的安全氣囊,陸霖并沒有什麽大礙。
“應該很快就能醒……”蘇靜溪俯下身,準備再次檢查陸霖的瞳孔。
毫無知覺的人卻在此時突然睜開了眼睛,蘇靜溪吓了一跳,那人黑瞳中仿佛有朦胧的霧氣,還有些迷糊,四處逡巡了下,重新又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已是一片清明朗潤。
他勾了下唇角,自嘲了笑了笑,原來人真的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死的。
蘇靜溪拿起床頭的病歷本,照例詢問。
“名字?”
“蘇醫生,不會吧你?”
旁邊的小護士忍不住出聲叫道,蘇靜溪擡眼,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他是陸霖啊!那個《早春》……”
蘇靜溪恍然,前幾天經過UME國際影城的時候外面的巨幅海報立刻閃入腦海,駝色的風衣熨帖的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明顯的英倫格調跟電影小清新調調倒是相當益彰。
“哦……”蘇靜溪低頭在本子上寫上陸霖的名字,繼續問道:“年齡?”
陸霖嗤笑一聲,并不作答。
蘇靜溪又看向他,她不是很擅長待人接物,甚至在這方面有些遲鈍。但是這次,她卻敏感的察覺到陸霖似乎是把她當成那種故作清高來博他好感的粉絲了。
那一瞬間,蘇靜溪竟然不是氣憤,而是有一點點的可憐他,甚至這種感覺酸酸澀澀的彌漫上心口,騷動叫嚣着要蔓延開來。
要說蘇靜溪的神經也真是異于常人,她笑了笑,也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掏出口袋中的手機遞給他:“聯系家屬過來吧,因為有輕微的腦震蕩,你還要住院觀察一晚上。”然後又轉身對身邊的護士說:“瑤瑤,幫他處理下傷口,我去別的病人那裏看看。”
蘇靜溪話音剛落,還未來得及轉身,簾子就被拉開了,鎂光燈一刻不停的閃着,幾米之外端着各式相機的勤奮的記者們,不停地變換角度按下快門,各式各樣的麥克風蜂擁而至,蘇靜溪皺着眉頭,擋在陸霖面前,耐着性子對着記者質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麽?誰允許你們進來的,出去!”
然後又轉頭對護士說:“瑤瑤,去叫保安過來!”
她的聲音并不大,卻很堅定,小護士慌裏慌張的跑出去。
聞風而動敏感異常的記者腦海裏立刻爆發出明天娛樂版頭條的題目:
——美女醫生力挺偶像,無奈記者铩羽而歸
——一場車禍引發的豔遇
——美女醫生PK歌壇天後,陸霖何去何從?
于是幾下閃光燈之後,就有黑乎乎的一根麥克風杵到蘇靜溪面前:“請問陸霖傷的怎麽樣?會妨礙新專輯的發布嗎?”
“請問你跟陸霖是什麽關系?”
“對于跟夏如如的緋聞,你做何回應呢?”
“車禍是怎麽發生的……”
“有什麽要對你的歌迷講的……”
七嘴八舌的問題充斥着蘇靜溪的耳朵,她幾乎招架不住記者的熱情,卻還是固執的擋在陸霖的床前,并不離開一步。
陸霖還未發一言,蘇靜溪就看到人堆中擠進來一個穿火紅風衣的女人,早有眼尖的記者看到她,打着招呼圍上去:“Wendy,對于這次車禍……”蘇靜溪也在換頻道的間隙看到過她的身影,是一位王牌經濟人,很多當紅藝人都是她帶出道的。
此時,醫院的保安也上來維持秩序,蘇靜溪終于找到縫隙,帶着陸霖從另外一扇門直接走到了休息室,反鎖上門,長出一口氣。才注意到倚在桌旁的陸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穿了件黑色的短款羊毛大衣,十四孔牛皮馬丁靴,大喇喇的倚在那裏,顯得腿老長老長的。
蘇靜溪并不太擅長言辭,有些局促的沉默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霖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麽一笑,當真是不負“色如春花”四字,劍眉星眸,微微含笑,騷包的厲害。
蘇靜溪則更加局促,便脫掉白大衣,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邊穿邊對他說:“我要下班了,你……我帶你從後門走吧?”
“可是……”陸霖故意拖長了聲音,他的嗓音有些低沉的自然沙啞,好像是一層天然的絨布,有點咽音的感覺,性感的一塌糊塗。
蘇靜溪擡頭看他,他笑了笑,走近蘇靜溪身邊,指了指額頭上的傷口,“這裏有點痛,不是說我有點腦震蕩?”
蘇靜溪這才想起,他額頭還沒來得及處理的傷口,因為混亂的記者竟然讓她抛到了腦後。
于是蘇靜溪示意陸霖坐下,拿起旁邊架子上的鑷子,夾起酒精棉就摁在了陸霖擦傷的額上。尖銳的疼痛讓陸霖本能的撤着身子避讓,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蘇靜溪愣了愣,又重新拈起一個消毒棉球,微微的彎下腰,小心翼翼的敷上了傷口,并且一直輕輕的往傷口吐着氣,酒精揮發帶來的絲絲涼意沖淡了疼痛。
陸霖有些錯愕的疑惑,他似乎從蘇靜溪的眼睛裏看出了一抹叫做疼惜的情緒。
怎麽可能?
她甚至根本都不知道陸霖是誰?
蘇靜溪把自己的披肩讓給陸霖,圍在陸霖脖子裏,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兩人站在醫院後門出來的第一個路口等出租車,C城冬天的夜晚冷的有些過分,蘇靜溪哈出一口白煙,抱着雙臂跺了跺腳。
陸霖有些過意不去,不由分說的脫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蘇靜溪掙紮着不肯接受,就聽陸霖說道:“你的電話再借我用下。”
蘇靜溪遞給他,他接過來按了一串號碼,對着電話那頭說了自己的位置。
不到兩分鐘,就有一輛銀灰色的卡宴從醫院正門方向開了過來,停在了兩人身邊。
蘇靜溪皺了皺眉頭,有點生氣。還以為是自己在陪他等車,原來是他在賠自己受罪,真是無聊透了。可是蘇靜溪的教養依然沒有允許她當面發起火,她對陸霖說:“那我走了,你的傷應該沒問題,不過記得明天到醫院去複查——”她停頓了下,又補了句,“任何一家醫院都可以……”
以她的性格,說出讓病人去別家醫院複查這種話就已經很難得了。
陸霖有點無奈的笑了笑,好像被讨厭了呢。
蘇靜溪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左右了,她洗了個澡,然後去廚房用煲好的大骨濃湯煮了碗龍須面,冰箱裏有拌好的佐餐小菜,金針菇黃瓜絲雞絲放在一起的口感脆爽鮮甜,很是可口。又把幾粒江珧柱和鮑魚泡發,準備明天早上熬粥吃。蘇靜溪的胃口早被蘇靜言慣壞了,吃的東西精致而又挑剔。
她喜歡收藏各式各樣的陶碗瓷碗,色澤豔麗而妖冶,吃面卻只喜歡用素白骨瓷的大碗,她邊吃邊接到林琳的電話,她在香港瘋癫了半個月,打算明天回來,說是有禮物帶給蘇靜溪。
聊着聊着就說起她在香港聽了陸霖的演唱會,激動的不行。
“哦,我今天見到他了,他出車禍,送到我們醫院。”
蘇靜溪輕描淡寫,如願聽到電話那頭的尖叫和一連串的疑問。
蘇靜溪笑了笑:“是輕傷,沒破相,放心。”
電話那頭又咋呼一通,威脅着回來要收拾她,開了幾句玩笑,蘇靜溪才笑着挂了電話。
夢裏的蘇靜溪又回到了小時候。
她穿着紅色對襟繡花小開衫,領口繡了兩顆鮮嫩的小草莓,黑色的小百褶裙,正坐在伯父家的鋼琴凳上彈奏《歡樂頌》,蘇靜溪的媽媽是國內高級女裝定制的先驅,所以她小時候的衣服總是熨帖得體又時尚。
伯父領回來一個小哥哥,他笑起來右臉頰有一個小酒窩。
蘇靜溪坐在伯父的懷裏伸出手指頭去戳他臉上的酒窩,伯父哈哈大笑,跟她說:“他以後就是你的哥哥,我的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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