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謝家

謝家

徽帝荒廢朝政半載,京中的局勢早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也無法插手其中,那種無能為力,讓徽帝着急了。

但謝窈秀眉輕蹙,徽帝逍遙快活去修仙時把政務一丢,當甩手掌櫃,而如今重新頓悟,又想大權再握,世上哪裏有這樣便宜的事?

更何況各地的世家大族與京中密切相關,若說京城是枝幹,那各地世家就是枝幹上的枝丫,不是與周之衍有關系,就是和瑞王有來往,徽帝能栽培出真正的心腹,簡直是難上加難。

周之衍看着她,輕笑道:“夫人有何見解?”

謝窈依靠在他肩上:“秋闱定在來年,采選秀女确實是拉攏勢力最快的方法。”

柔軟的發絲掃過周之衍的下颌,周之衍轉頭看着銅鏡中兩人親密依偎的身影:“但拉攏勢力只是父皇的一環,恐怕他還有別的想法。”

謝窈沉思許久,還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于是擡手戳戳他的臉:“什麽想法?”

他攏住謝窈的手,慢慢摩挲着微涼柔荑:“他讓太醫院準備坐胎藥的方子。”

“坐胎藥?”謝窈旋即反應過來,臉頰微紅,這是讓女子容易受/孕的藥。

采選秀女和坐胎藥,用意昭然若揭,徽帝是想要再添皇子。

靖王被廢,徽帝膝下皇子只有太子一人,确實有些單薄。

但謝窈想到徽帝那身子骨,只怕再多坐胎藥也無力回天了。

只是說到侍寝,她進東宮以來,至今都沒有與周之衍圓房。

想到這裏,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本來軟軟倚在周之衍肩上的她,立刻坐直身子。

周之衍低聲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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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窈眼神飄忽,嗫嚅道:“有些冷。”

如今正值初秋,夜深露重,确實添了許多寒意。

更漏滴答微響,周之衍取過外衫披在她身上:“時候不早了,你先去睡。”

謝窈猶豫片刻,拉住他的袖角,輕聲道:“你又要去看奏疏嗎?”

“再看幾份就回來。”周之衍站起身,替她挽起垂落的發絲,沉聲道:“放心,你掉下床我會把你撈起來的。”

謝窈有些羞赧,松開他的袖角,扭過頭去不理他。

周之衍踏出寝殿,月影虛淡,柔和灑在他的清隽眉眼上,姜仲快步跟在身側:“殿下,今夜陛下召了蘭貴人侍寝,還賞了坐胎藥。”

“他對孤起疑心了。”

乾和宮內,徽帝阖眼端坐在榻上,徐公公端着藥悄聲走進來。

“坐胎藥給蘭貴人喝下了?”

“是,貴人已經喝下了。”徐公公将手中湯藥擱在案上:“陛下,這是皇後娘娘吩咐奴才煎的藥,請陛下服下。”

徽帝盯了半晌,腦子卻想起瑞王秘密送上的奏疏。

靖王之事,恐怕是太子動的手腳。

他才發現素來陌生的嫡子比起他這個君主,城府心計更甚。

他本以為朝堂少了他只會亂糟糟一片,但實際上比他執政時更為井井有條,這是太子的功勞。

近日召見大臣,朝中重臣無一不誇贊太子勵精圖治,勤于政務,這讓徽帝莫名生出一絲憤怒和恐懼。

勵精圖治四個字仿佛在嘲諷他的碌碌無為,他這個帝王,連自己的兒子都不如。

周之衍的存在,無時無刻在提醒自己的庸碌荒謬,靖王忤逆他,太子不受他掌控,他不禁生出一個念頭。

再培養一個皇子取代太子。

他才開始召幸嫔妃,采選秀女,吩咐太醫院備下坐胎藥。

“陛下,藥要涼了。”徐公公小心翼翼提醒,徽帝卻不耐煩地揮揮手:“把這碗藥倒了,讓皇後不必再費心。”

第二日午後,周之衍處理完政務,與謝窈一齊離宮。

周之衍坐在她身邊,對她道:“難得出來,帶你去一個地方。”

馬車駛在喧鬧的街道,謝窈好奇道:“什麽地方?”

“謝府。”周之衍看着她:“有些事要找謝大人商議,順便帶你回去看看。”

謝窈眼眸一亮,她已經許久未回過謝家了,對家中的栗子糕實在想念得很。

“不會被人發現吧。”謝窈有些擔憂,怕太過于張揚露了端倪。

“放心。”周之衍挑眉:“難道你不想去?”

“我想去的!”謝窈有些雀躍,仰頭親了他一口,小聲笑道:“你真好。”

“初次見我的時候,你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周之衍轉頭看她,不疾不徐道:“太子殿下,上元佳節您不與美人花前月下,卻光臨寒舍與祖父作伴,臣女自愧不如。”

謝窈愣了,她沒想到周之衍還記得,轉而小聲控訴道:“上元夜大家都在花前月下,誰會跑來和一個糟老頭子作伴?”

誰知此話一出,周之衍扣住她的腰,幽深眼眸似乎要看透她的心思:“那你當時要去和誰花前月下?”

“沒……沒有。”謝窈欲哭無淚,她只是想和手帕交偷偷溜出去玩罷了,更何況她剛到二門,就被祖父堵個正着,最後和周之衍在書房度過這個悲慘的上元夜。

“當時我抄書抄得手都斷了,你卻還在那無動于衷地看書。”謝窈試圖扳回一城,卻被周之衍一把捏住小巧下颔。

他沉聲道:“謝二姑娘,孤當時偷偷幫你抄了一些,你沒發現?”

謝窈眨眨眼,當時她困得要命,出去喝盞茶,回來發現有幾張字跡不大對,她以為自己怒氣太重,寫出的字也淩厲起來,也沒有在意,交上去祖父也沒說什麽。

原來那些是周之衍抄的。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素帕,為周之衍擦去臉上的口脂,讨好道:“您大人有大量,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饒了我吧。”

周之衍松開她,喜怒難辨,看上去哄不好了。

謝窈正左思右想,不巧馬車停下來,遂放棄哄他。

但周之衍還是伸手扶她下馬車,馬車停在謝府二門,謝窈當初被抓個正着的地方。

謝淮早已在二門等着,見了周之衍與謝窈,躬身道:“臣參見太子殿下,參見良娣。”

謝窈許久未見謝淮,雖往前謝淮對她嚴厲,其實心裏對她也是極為疼愛,如今看着白發蒼蒼的謝淮,心中觸動,不由輕聲道:“祖父。”

謝淮擡首看着眼前的孫女,似乎變了許多,柔婉眉眼間不再是郁色,而是隐隐藏着安定。

“謝大人請起。”周之衍親手扶起他,溫聲道:“孤有些話想同謝大人密談,能否借一步說話?”

謝淮看着謝窈,謝窈輕聲道:“我去瞧瞧祖母二嬸。”

走進成長了十幾年的宅子,似乎一草一木都沒有變化,不遠處卻傳來謝筱的聲音:“窈姐姐!”

謝筱邁着小碎步跑過來,擡眼卻看見一襲玄色錦衣的周之衍,他一向清冷自持,垂眸看了謝筱一眼,倒把謝筱吓了一跳,不動聲色地躲在謝窈身後,怯生生地行禮:“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誰知周之衍伸手摸摸她的丱發,看一眼謝窈道:“一家人不必拘禮,叫孤姐夫就好。”

謝窈感受到謝淮驚恐的眼神,忙扯扯周之衍,示意他不要吓着謝淮。

她順手牽起謝筱轉身往小徑走去,這是通往謝太夫人的萬禧堂的路,她低聲問謝筱:“怎麽不見哥哥?”

“大哥哥出去了。”謝筱拉着她,歪着頭道:“好像往明味樓去了。”

謝窈點點頭,許是去見好友了,也不甚在意,直接往萬禧堂去。

萬禧堂裏仍是一成不變的寧和檀香,謝窈抱着謝筱,吃着栗子糕,直嘆人生快活也不過如此。

而致知齋內的周之衍卻正襟危坐,面前的謝淮對于他而言有太多身份,他的良師,他心上人的祖父。

“不知殿下前來,所謂何事?”

雖說謝淮曾教導過他,但也知道他心中自有主意,也不會輕易示人,如今攜謝窈前來,他也揣摩不透周之衍的心思。

誰知周之衍站起身:“謝大人,孤想娶窈窈,讓她當太子妃。”

謝淮默然片刻,沉聲道:“殿下應該知道窈窈如今的身份。”

謝窈是以曾家旁支庶女的身份進東宮的,良娣到底只是妾室,身份低微,但太子妃的身份總不能太難看。

更何況世人都只知謝窈已死,再恢複身份只怕惹人非議。

“謝大人放心,身份上孤自有辦法。”周之衍不疾不徐道。

他能說出有辦法,自然是深思熟慮過後,謝淮對他也是放心的,只是謝淮開口道:“老臣還需同內子商議,只是有一事還需同殿下說明。”

“謝大人請講。”

“老臣識人不清,曾經讓窈窈所嫁非人,如今殿下想娶窈窈,還請殿下問過窈窈的意願,若她願意嫁,謝家也不會反對,若她不願意,還請殿下看在老臣的面上,不要勉強她。”

謝淮曾經以為,他的安排不會出錯,他也從未問過謝窈的意見。

當初定下與林寓的婚事,他只是以陳述結果的口吻告訴謝窈,她今後的丈夫是林寓。

當時的謝窈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像往常一般乖巧應是。

她自幼就按部就班地走着謝家安排好的路,但最後還是在婚姻大事上出了錯。

這本書大概十一萬字左右完結,因為申了下周榜單,這周可能會隔日更,望理解。

會有番外,屆時慢慢揭曉啦。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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