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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小胖拿了東西又呆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匆匆走了。

屈南星提醒梁楓堯要注意點兒影響。

“這裏住了四個人呢，不像以前那個宿舍，就咱們倆。”

而進自己的宿舍必須敲門什麽的，聽起來要求有些過分了。

梁楓堯于是一臉遺憾：“所以，我們那時候為什麽要搞不要戀愛的約定呢？如果那時候……”

說到這兒他又想到了星星剛才那句“我怕你讨厭我”，他看着屈南星小心地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如果星星早就發現自己的性向，但他卻在星星面前表現過很多次對同性戀群體的厭惡。

所以，他才會擔心如果自己知道了他的性向就會厭惡遠離。

屈南星不太想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的心路歷程全部剖開給梁楓堯看，于是語氣盡量輕松地說道：“也沒有很久。”

但梁楓堯還是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故作從容的成分，一瞬間心疼得厲害，恨不得立刻就剖出自己的心來放到星星面前，好讓他看見，無論發生什麽，他永遠都不可能厭惡他，遠離他。

他伸出手臂想要把他的小星星重新摟進懷裏，但卻被屈南星無情拒絕了。

“注意影響。”他再次提醒。

梁楓堯順勢握住他抵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道：“那我今天就去找房，我們搬出去住！”

屈南星：“……”

他任由梁楓堯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心跳的力度和說話時胸腔隐隐的震動，然後狠心拒絕了他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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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們這個學期住校，下個學期再說要不要搬出去的事。”

梁楓堯：“……？！”

他似乎聽到了一聲晴天霹靂。

“為什麽？”他問：“你之前明明答應了的。”

“我沒有答應。”屈南星辯解。

“你默認了。”梁楓堯指出。

“那不是默認，那是無聲地拒絕。”屈南星繼續道。

“為什麽拒絕？”梁楓堯追問到底。

屈南星：“因為……因為我們住都住進來了，好端端地又要搬出去多不好，我們得融入集體，不要搞特殊化。而且你很忙我也很忙，在學校住肯定要方便得多。”

梁楓堯不說話了，就還是盯着他看。

屈南星的心虛都要被他盯得藏不住了。

他說得這些固然是有道理的，剛上大學就住外面确實不利于集體生活的融入。

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慫了。

哪怕在認清自己的性向之後，他幻想過，偷偷了解過，做夢夢見過很多少兒不宜的畫面。

可真到了眼前，他忽然就慫了起來。

說好聽點兒，叫近鄉情怯，再通俗點兒，就是他希望自己能矜持些，別搞得好像有多麽饑渴一樣。

他才不是那麽膚淺的人！

“好，我今天先不去。”梁楓堯在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之後讓步了。

“我們改天再商量。”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

不管怎麽樣，大學的忙碌生活依舊照常。

屈南星除了在專業學習上認真努力，還在他的那三個社團中來回奔波。

經過羽毛球賽的發酵，他現在的人氣更是火爆的一塌糊塗，文藝社和書法社這邊抓緊利用他的這波名氣拼命搞活動拉贊助吸納新人。

于是屈南星更忙了。

梁楓堯這邊雖然也不輕松，但相比屈南星他至少能騰出不少自由的時間來，反而屈南星時常連個人影都抓不住。

如此以來，倒是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他們之間關系過分親密和暧昧，因為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是少之又少。

加上屈南星勒令梁楓堯要注意影響，起碼不要再宿舍亂來，更不可以半夜偷偷跑到他的床上。

一段時間過去，梁楓堯便怨念叢生。

他都跟系裏的那幫家夥炫耀過自己有人了，結果那天之後，他的人就忙到抓不到人影。

偶爾抱一下他都要警惕地四周打量，親親的事也一直只停留在臉頰上吧唧一口的程度，壓根兒就不解饞。

這讓在任何事情上都很有底氣和自信的梁楓堯，不得不對自己的魅力産生了懷疑。

他聽見了屈南星親口說的“喜歡男的”，但他卻沒有聽屈南星說他喜歡自己。

會不會星星雖然喜歡男的，但其實喜歡的卻并不是自己這個類型？

他猶記得屈南星在高二那年，應該是暗戀過什麽人的。

那時他只把懷疑的目标放在了學校的女生身上，現在想來，範圍要擴大一些才行。

星星喜歡的男生的類型？

應該是乖的，好學生的那種吧？

雖然梁楓堯一直在星星面前裝好學生，但其實他也知道自己骨子裏并不是，星星不見得會喜歡他這種氣質的。

那能有誰？

似乎星星誇過他們高中年級的第二，那個戴着個眼睛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家夥。

對，還不止誇過一次，說他人很好，尤其脾氣特別好，以前兩人還一起搭伴兒拍過學校的宣傳視頻。

畢業的時候，那家夥也專門跑過來找星星喝酒，兩人還湊在一起說了不少自己不知道內容的話。

那時候梁楓堯只防着像許溪和孫朝輝這樣的家夥，完全沒把年級第二那樣的老實人放在提防的對象裏。

現在想來……真是處處透露着可疑。

難道星星的暗戀對象是他？

梁楓堯滿腹心事，冷漠無情地拒絕了系裏同學一起吃飯的建議。

“又去找你弟吃飯？你倆真是的，這一會兒的功夫還得非得見一面，至于嗎？”同學吐槽道。

“至于。”梁楓堯答。

“還有，他不是我弟，我倆沒有任何親屬和血緣關系。”

“啊？”那位同學一臉懵逼，不知道梁楓堯突然跟他解釋這個幹什麽，他又沒問。

梁楓堯已經收拾了東西起身要走。

旁邊蘇茜陽突然又叫住了他問道：“你的另一半兒呢？今天還不能公布好讓我死心嗎？”

自從那天梁楓堯宣布了自己有人之後，蘇茜陽雖然不再上趕着了，但還是不怎麽甘心地追着問梁楓堯另一半的問題。

梁楓堯開始還有些得意地讓她等着，說總會讓她看看。

結果這都多少天過去了，他那對象仍然不見蹤影，于是蘇茜陽就繼續在後面追問。

這會兒她看見梁楓堯似乎冷了一張臉，忍不住猜測道：“你不會是還沒追上吧？”

梁楓堯直接走人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蘇茜陽愉快地笑聲傳來：“笑死我了，他居然也有追不上的人！我好想知道對方到底是誰啊，能替我出這一口惡氣。”

梁楓堯：“……”

他怎麽就給這姓蘇的小丫頭惡氣受了？簡直是冤枉好不好，他明明還幫她拿書來着。

梁楓堯懶得搭理蘇茜陽，腳步不停直接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他看了下時間，要是他足夠快，應該可以趕在屈南星到食堂前在半路遇上。

果然，他速度夠快，也真的遇上屈南星了。

不過不是屈南星自己，他對面還站着羽毛球比賽那天找他要聯系方式的那個傻叉。

看來這人真的是欠一頓結結實實的收拾。

梁楓堯冷了臉就要上前再把那家夥扔到一邊去，結果不等他走過去，就聽見屈南星對那人說道：“我有喜歡的人，而且正在談，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

對面那人愣了一下，随即不信道：“真的假的？借口吧？真就看不上我？試試嘛，我會讓你看到我的魅力的。”

“不用，你跟他比差得太遠了。”屈南星毫不留情地說道。

那人明顯不服氣，但看屈南星這個說法似乎不像是借口。

他忍不住問：“真有人？誰呀？不會是那個姓梁的吧？”

屈南星笑了一下，道：“你猜？”

說完，他直接繞過這人的阻攔，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那人被他這一笑搞得有些恍惚，随即又琢磨“你猜”這兩個字的含義，心想難道真的是那個姓梁的？

他一想到梁楓堯，就想到上次被那家夥擰得好幾天沒緩過勁兒的胳膊，不由有些遲疑要不要再繼續追上屈南星糾纏。

這麽一個猶豫的功夫，屈南星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

而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一個人，這位帥哥定睛一看，這不就是他剛剛還在琢磨的梁楓堯嘛！

這帥哥下意識就把自己上次被擰成麻花的胳膊給捂住了，然後一臉警惕地看着梁楓堯。

梁楓堯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口頭對那人說道：“還以為你蠢得厲害，沒想到還有點兒腦子，你猜的不錯，我就是那個屈南星喜歡并且正在談着的對象。”

“以後離我的人遠一點兒。”

說完，梁楓堯也像越過毫無挑戰性的障礙一樣，越過這人朝着前面的屈南星大步追趕過去。

屈南星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還以為是那帥哥不死心又追上來糾纏了，正暗自皺眉，肩膀已經被人熟練地勾住，無比熟悉的氣息瞬間鋪滿了他的鼻息和周身。

“來這麽快？”屈南星放松下來，轉頭問道。

梁楓堯上課的地方離這邊食堂比他上課的地方要遠不少，以前都是他先到了食堂打好了飯等着的。

“想多跟你待一會兒。”梁楓堯摟着他說道。

兩人以前走路就經常勾肩搭背，主要是梁楓堯愛搭着屈南星，屈南星也早就習慣。

他聽見梁楓堯問：“你剛剛跟那個傻叉說你喜歡我？”

屈南星一愣：“你聽見了？”

梁楓堯：“嗯。是不是喜歡我？”

屈南星沉默，心說要是不喜歡你能答應你嗎？笨蛋問題。

“是不是嗎？”梁楓堯卻一定要一個清晰的答案。

“嗯。”屈南星道。

梁楓堯瞬間心花怒放，恨不得直接原地蹦起來。

不過，他還是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那、你高中的時候暗戀的對象是誰？”

屈南星：“？”

這怎麽把陳年舊事又給挖出來了？

梁楓堯見他不答，直接又問道：“是那個年級第二嗎？”

屈南星反應了一下才想起誰是年級第二：“你說趙清？”

這人也不是回回年級第二，偶爾也會考個第三第四第五，好像還有一回跌出了前十，并不像梁楓堯那樣常年穩居第一。

梁楓堯醋意大發，道：“真的是他？名字都記得這麽清楚。”

屈南星：“……”

他必須得為自己辯解一下了：“三年同校同年級，我還跟他一起拍過學校的宣傳片，見面也會打招呼，不至于連人家的名字都記不住吧？”

梁楓堯委屈巴巴道：“可你在小巷子裏看見我的時候都沒有認出我。”

屈南星：“……”

這，倒還真的是事實。

屈南星心虛地摸摸鼻子，只能盡量客觀地回應：“那是因為你跟小時候相比變了好多，你小時候好黑，長大後沒那麽黑了，樣子也長開變了很多。”

“你小時候還很野，但那天我看見你的時候你很老實。”

“還有，我只記得你小名叫梁蛋蛋，忘記了你大名叫梁楓堯，所以我才沒有認出你的。”

梁楓堯勉勉強強接受他的解釋，但其實他在意的不是這個。

“所以呢？你暗戀的到底是不是那個年級第二？”

“當然不是。”屈南星立馬給出了回應：“我怎麽會暗戀他？”

八竿子都打不着，梁楓堯這是從哪兒衍生出來的腦洞？

“那你暗戀的是誰？”梁楓堯繼續追問。

屈南星下意識就想用以前的說法拿出來搪塞，但緊接着才想起來他都已經對梁楓堯坦白了，現在不用藏着掖着了。

他想了一下，說：“我暗戀的，是一個說自己是鐵直的傻瓜。”

梁楓堯愣住。

屈南星不搭理他，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扒拉下來，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梁楓堯趕忙追上，又問：“他是不是姓梁？”

屈南星點頭：“對啊，他有一陣子還說要改姓來着。”

梁楓堯一下将他的手拉住，一臉激動地看着他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你那時、那時就……”

屈南星知道他要說什麽。

是啊，他那時就對梁楓堯動心了。

那份動心來得突然、不容拒絕、鑽心刻骨。

他這一輩子都只會動這一次心。

其實之前他都已經為自己将來的感情生活畫上過無數次句點。

他不會再喜歡上別人，如果有一天梁楓堯發現了他的秘密，從此遠離，那，他将一個人懷抱着這份動心獨自終老。

但現在，他的這份動心得到了回應，他幸福得連做夢都要笑醒。

只是話趕話說到了這裏，他就還想再最後問一次。

他問梁楓堯：“所以，你是鐵直嗎？”

原本，梁楓堯可以做他的直男，找個喜歡的女孩兒，成家，生子，堂堂正正地過完平常人的一生。

但現在，他被自己掰彎了。

如果可以，他願意給梁楓堯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

梁楓堯聽了他這句話，眼神卻變得有些深沉。

他深深地看了屈南星一眼之後，拉着他就往一邊跑去。

耳畔的風輕輕拂過，屈南星沒問他要拉自己去哪兒，只是跟着一同向前奔跑。

似乎只要跑得夠快，他的那些隐隐地擔心顧慮以及世俗萬千，就都會被他們遠遠地抛之腦後。

等他終于回過神來，才發現梁楓堯拉着他進了離這邊食堂最近的一間沒有人的階梯教室裏。

關門，鎖門，飛快地拉上每個有可能被外面看見的窗戶的窗簾，梁楓堯這才重新走到屈南星跟前，二話不說就湊了上去。

一瞬間，屈南星連呼吸的本能都停止了。

腦中的煙花炸裂，白茫茫又無比璀璨絢爛。

所有的感官意識都放在了梁楓堯觸碰自己的吻上。

他的唇比自己無數次幻想中還要柔軟、溫暖、無比真實。

他感受到他在摩挲、吸吮、接着探了進來……

門外有腳步聲經過。

屈南星瞬間受到驚吓，連忙去推梁楓堯的胸口。

可他抱自己抱得好緊，人也貪婪，毫無顧忌地繼續深入糾纏，如同暗黑童話裏吸人精氣的魔王。

屈南星覺得自己心跳已經停止，但卻被蠱惑地四肢無力，繼續沉溺。

直到外面那個腳步聲逐漸遠離，到再也聽不見一絲動靜，魔王才終于放開了自己。

屈南星總算可以自由呼吸，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魔王的呼吸像自己一樣急促，眼神中透露着意猶未盡的壓抑，連眼球都浮現出危險的紅絲。

他聲音暗啞，開口對自己說：“我可以證明，在你面前，我不是鐵直。”

說完，他又湊近，一下一下啄着自己的唇，像魔王一樣低語：“我還可以證明更多。”

外面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還伴随着清晰的交談聲。

屈南星努力拉回自己的理智，不讓自己軟得像一灘水。

他說：“一會兒該有人來了。”

梁楓堯趁着他說話的功夫也還要在他的唇上啄上幾口。

“那我們回宿舍？”他說。

氣息打在屈南星的唇瓣上，麻麻的、癢癢的。

“小胖和孫朝輝都在的。”他回答。

“啧！”梁楓堯明顯不爽。

“咕嚕~咕嚕~”

是屈南星的肚子不顧兩人黏在一起沒完沒了，發出了抗議的提醒。

梁楓堯終于回神，他用力地在星星唇上嘬了一口，總算是把緊緊摟着的胳膊松開了。

“先去吃飯。”

他拉着屈南星的手，出了那間階梯教室的門。

一直等到走出走廊，來到了室外，屈南星才晃了晃手，示意梁楓堯松開。

梁楓堯不松，他自己伸了另一只手去掰。

梁楓堯停住了腳步轉頭看他，很是不爽地問：“我們現在是大學生了，也都成年，為什麽還要這麽鬼鬼祟祟地怕人發現？”

屈南星假裝歪着腦袋想了一下，道：“因為……我們是惡心的同性戀啊！”

梁楓堯一愣，接着表情變了。

他看着屈南星，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的心窩子裏。

“你打我吧！”他說。

本來只是想搞搞氣氛輕松一下的屈南星：“……啊？”

梁楓堯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捶：“打我，或者，怎麽懲罰我都行。你那麽早就喜歡我了，我卻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

如果可以穿越時空，他一定回到星星對自己動心的那一刻，好好地給他一個擁抱和甜甜的親吻，順便再把之前傻叉一樣的自己痛打一頓。

“幹嘛！”

屈南星忙把自己的手扯回來，腦袋轉向四周看了一下，确定應該沒有人看見兩人這傻兮兮的一幕。

然後對梁楓堯評價：“好蠢。”

就像電視上演得小女生拿手捶男生的胸口那樣。

梁楓堯不覺得屈南星拿小拳頭捶自己會顯得蠢，明明是可愛瘋了。

而且……

“你可以用點兒力，打頭，或者打臉。”

他就是替星星覺得委屈，為什麽星星都對他動心了，他卻毫無察覺！

“你有病吧！”屈南星皺眉。

梁楓堯承認：“嗯，是有病，蠢病，你幫我治治吧！”

屈南星懶得理他了。

梁楓堯卻又拉住他，認真地說道：“我們公開吧，我不在乎別人怎麽說，也會盡我所能地保護你。”

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他的星星。

屈南星瞬間被他蠱惑，動搖。

他其實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但他不想讓梁楓堯被指指點點。

現在的他是如此耀眼、優秀，但如果被別人知道他是個同性戀……

就在這時，梁楓堯的手機響了。

兩人都以為是項目組或者系裏的同學在催他吃完飯趕緊過去。

結果等到梁楓堯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來電顯示，神情瞬間變得凝重。

他看了一眼屈南星，等到鈴聲又響了幾秒，這才按下了接聽鍵。

“嗯？嗯，知道了，再說吧！”

簡短地回應，然後挂斷。

不用屈南星問，梁楓堯便直接告訴了他。

“梁鴻怡，她說要跟你爸過來出差，約咱倆去吃飯。”

“我沒答應，你不想去，咱們就不去。”

屈南星沒說去還是不去，只是“哦”了一聲。

剛剛所有的好心情，都被這一通電話給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