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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周硯家是今年開學前才搬過來的，住在縣城桐花二路臨街的一棟二層小院裏。曲桐柯家稍遠一點，就在街道後的那棟筒子樓裏。兩人住址不過五分鐘不到的距離。筒子樓的環境不太好，樓下好幾戶人家綁着繩子，繩上搭滿了晾曬的被褥還有衣服。這棟樓估計時間也挺久了，一樓人家種的爬山虎順着樓體一直攀爬到了頂層，綠油油的一片。

周硯騎着車子七拐八拐繞過了那些障礙物，停在了樓下。

“你家住幾層啊？我送你上去吧。”周硯問。他把曲桐柯扶了下來，邊鎖車子邊問。

“五樓。”

“那成，走吧。”

兩人剛走到樓梯跟前，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曲桐柯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張翠萍。

“大媽。”曲桐柯乖乖打了聲招呼。周硯一聽好像是曲桐柯親戚，也跟着叫了聲“阿姨”。

張翠萍看了眼曲桐柯，在确定這是她那沉默寡言的便宜侄女以後，非常誇張的“哎呀”了一聲：“桐桐啊，你這個臉是怎麽回事啊？大媽差點沒認出來你啊！”

曲桐柯習慣性地抿抿唇，扯到了臉上的傷，有點疼。她道：“不小心摔的。”

張翠萍顯然不信：“怎麽可能摔成這樣子？你是不是受欺負了？我早就跟你說了，你這孩子連個話都不愛說，人家一看你就是那種好欺負的……”

張翠萍說罷，就開始念叨了，而曲桐柯則是低下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顯然已經見多了這種局面。周硯雖然不知道這位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是聽她從曲桐柯的傷口說到性格，再說到家庭教育，甚至已經牽扯出了曲桐柯爸媽打工的問題……周硯覺得這人有點煩。

看她有種一說不可收拾的意思，周硯趕緊找了個機會截過話頭：“阿姨，我先送她回家，她家人還在等。”

張翠萍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喘氣的，定睛一看，還是個半大的帥小夥。

“你是誰啊？”張翠萍問。

“我是曲桐柯同桌，今天她摔到腿了，我送她回家。”周硯禮貌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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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翠萍“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她一雙吊梢眼在曲桐柯和周硯之間看來看去，就算曲桐柯不在意被她這麽瞧着，但旁邊還有周硯。

曲桐柯道：“大媽，我先回家了，奶奶還在等我。”說罷，輕輕撞了撞周硯。

周硯瞬間會意，禮貌的跟張翠萍打了個招呼，扶着曲桐柯往樓上走。見狀，張翠萍也去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看人離得遠了，周硯才問：“剛那誰啊？”

“我大媽。”怕他理會不來這中間的關系，曲桐柯還詳細說明了一下：“就是我大伯的老婆。”

“哦。”周硯沒忍住，好奇道：“她一直這麽煩人嗎？”

曲桐柯沉默了半晌，小聲道：“差不多吧。”說完，自己先因為背後說人壞話，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到家門口的時候，曲桐柯擡手敲了敲門。知道是孫女放學回來了，屋子裏的人都沒問是誰，就直接打開了門。然後，曲奶奶就看到了自家乖孫女腫起來的臉，還有旁邊站着的大男孩。老人家反應有點慢。愣了足足有三秒鐘後，才回過神。

“桐桐啊，跟奶奶說你臉怎麽了？疼不疼啊？”曲奶奶心疼的伸出手，想要碰碰曲桐柯臉上的傷，手都伸到跟前了，最後卻沒敢碰上去：“先進來先進來……”

周硯扶着曲桐柯坐到了沙發上，然後站直身子，視線在屋裏轉了一圈。

這是一間普通的居民樓。一個小客廳，兩間卧室，還有一個隔出來的簡易廚房，就是屋子的格局。客廳有個小電視機，一個舊沙發，和一個小茶幾，茶幾上這會兒擺了兩碗稀飯，和兩盤家常菜。

“你是桐桐的同桌吧？是叫周硯吧？”曲奶奶問。

周硯回神，有點驚訝：“奶奶你怎麽知道？”

“聽桐桐提起過你，說你性格好。”

周硯聞言，視線轉向曲桐柯，嘴角還帶着一抹笑。

曲桐柯沒想到曲奶奶會說這話，有點緊張的看着周硯，想知道他會作何反應。可等到周硯轉過來看着她時，她又急忙移開視線，不敢跟人對視。

曲奶奶招呼周硯坐下，給他倒了杯水。說了會話後，周硯就要離開。曲奶奶本想讓周硯留下吃飯，但是周硯說他媽還在家等着，就不吃了。老人只好作罷。曲桐柯腿不方便，周硯走的時候是曲奶奶親自送的。周硯雖然一再推距，但是拗不過老人，最後只得同意了。

曲奶奶是個非常慈祥的老人，平日裏總是笑眯眯的。周硯第一次見她，卻一點都沒有見到長輩的不自在。

下樓的時候，老人問:“周硯啊，你跟桐桐坐同桌，平日裏你們處的還好吧？”

“好啊。曲桐柯很照顧我，我學習不好，她還幫我補課。”

“那我就放心了。”曲奶奶笑呵呵的:“桐桐平時不愛說話，以後麻煩你多擔待着點。”

周硯倒不覺得曲桐柯有什麽需要他擔待的。曲桐柯成績好，人又乖，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相比起來，貌似他更需要曲桐柯擔待吧。

想是這麽想，但是周硯還是比較理解，于是一口答應了:“奶奶你放心，我會多照顧點曲桐柯的。”

曲奶奶拉着他的手說:“謝謝。”

周硯個半大小子被曲奶奶的鄭重其事弄得臉紅。告別了曲奶奶之後，周硯又騎着車回家了。

送了曲桐柯，又在她家耽誤了點時間，周硯到家的時候比往日足足晚了半小時。

林蓓左等右等不見兒子回來，擔心的要命。正準備出去找人的時候，就看見周硯騎着自行車一路帶着風到了家門口。

還沒等他把車停穩，林蓓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幹什麽去了？”看人安全回來了，剛才一肚子的擔心這會兒都變成了怒火，直沖着周硯面門燒過去。

看林蓓這副模樣，周硯心下一凜，完蛋了。

“媽我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周硯先行認錯。好男不跟女鬥，好漢不吃眼前虧。

周硯在他媽面前是沒有任何骨氣的，認錯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林蓓早都免疫了:“跟沒跟你說過，放學按時回家？”

“說過。但今天這不是特殊情況嘛。”周硯忍不住辯解，心裏有點小小的委屈。

林蓓的教育方針向來都是賞罰分明。她會非常耐心的聽兒子的理由，然後再決定到底是表揚還是雞毛撣子炖肉。

“什麽特殊情況？你說，我聽着呢。”

周硯于是跟倒豆子一樣，把同桌受傷他樂于助人的事情說了一遍，期間免不了添油加醋，将自己的行為大肆渲染一番，以便突出自己的美好品質。

林蓓聽完，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

“沒騙我？”

“沒有。”

因為是助人為樂，林蓓不好說他什麽，只得道:“信你這一次，趕緊吃飯去。”

警報解除，周硯麻溜的滾回去了。